第6章 不清
双色纱巾被风轻轻吹成了它该有的飘飖姿态。
方泽愣了片晌，似是吃惊，却又从神色之中看不出有什么大的变化。
他抬手把宣一汐倾到他前面的脑袋拨开，然后倏地站了起来，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没得到回复的宣一汐也跟着站了起来，追上去问：“你还没回我。”
知道对方可能觉得唐突，她又边追着边解释：“好看的演员都是免不了拍吻戏的，你就当作是互相帮忙练习。”
方泽依然面无神色地往前走。
宣一汐也依然不死心地劝说：“或者当作是给袖城和小梦拍个番外吧。”
袖城跟小梦是游戏里没有交集的两个配角，但因为外型相配，游戏粉丝群里面嗑这对cp的人也不少。
宣一汐提着的裙摆老是掉，前面那位还是大长脚走路特别快，她走一下跑一下才勉强追上。
“唉，别走那么快，你回回我嘛。”
方泽突然停住了脚步，让后面的宣一汐差点没刹住。
“不可以。”
没有回头，他只冷冷地丢下了一句，就继续往前走去。
宣一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咕噜着：好可惜啊。
如果这一切就在此时结束，就不会有袖城和小梦的番外。
回忆停顿的一刻，仿似真的就为过去按下了结束键。
宣一汐察觉到她停顿得有点久了，马上回过脸，偷看了对面一眼。
才发现，方泽已回到以前那个脸无神色的模样，漆黑的眼瞳却透着星点的光亮，觉得跟以前那个淡漠的他不一样了，却总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了。
关于网友发现方泽房里有小梦手办的事，宣一汐试图帮他编一个合理的解释：
“当年就是游戏公司请人捏了几个手办给演员们拿着对比拍照。我们俩一起拍过游戏宣传片，随便留个游戏的手办也不并奇怪。”
目光徐徐对上他的一双眼睛，“对吧？”
“是吗，方泽？这个得有一个能说服网友的解释才行。”蒋锵也一同追问了起来。
方泽与她眼睛对视了半晌，稍一掀眼皮，别开了脸，才说：“不是。”
宣一汐一惊。
他不会是打算说真话吧？
一瞬间，她竟觉得猜测尖姐的意图比起猜他的意图容易多了。
“是一汐硬塞给我的。”方泽闲闲地说，“说她喜欢袖城，要跟我换。”
宣一汐无言地合上了眼。
妈的，真说出来了！
此刻她真的想给他传个纸条骂他。
目光狠狠地瞪着那个斜侧着的脸，好像再瞪久一点，就能给他重重一击。
“啊？所以一汐喜欢的是袖城而不是小梦吗？”蒋锵奇怪地发问，因为宣一汐之前只跟他提及过喜欢的是小梦。
她的确在公开场合说过她喜欢小梦这个游戏角色，可她也没说过不喜欢袖城吧。
“哈，两个都喜欢，就是袖城是男性角色嘛，我没法扮演，就跟方泽对换了手办，留个纪念。”
“这原因嘛……”
蒋锵抓着笔敲着他的脑瓜，有点为难地说，“还是挺容易让人误会的。这样吧，我们重新骗一个理由，一个显得不那么暧昧的理由，大家怎么看？”
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把真相说出来，可是他的这个行为必须阻止，宣一汐决定严正地提醒方泽：
“方泽，我希望你知道我们这次面谈的目的，我不希望今天之后，在网上我们还会有更深的牵扯，这样对大家的事业发展都不太好。”
突然严肃起来的宣一汐，让两人之间的弦线拉至紧绷，只要随便轻弹一个音符，就能折断。
幽幽星目似是被剥去了一层光泽，只剩着一片浑浊的深暗。眼眶轻微地收合了一下，方泽的眼珠又再瞥向一边，才说：
“当时一整套的游戏手办我都有，只是刚好小梦被拍到了。”
喉结在上下滚动，语速却像脱了节凑，总有那么几处似有停顿。或许，也只是她的错觉。
但他当时一整套手办都有吗？她怎么不知道。
也许，是为了这次澄清的事才刚找人捏的吧。
宣一汐挺直的腰板不自觉地松了下来。这么说来，她刚刚好像是错怪他了。
“唉，这个好，那么方泽只要在微博公开一整套手办的照片就可以了。”得到了一个不错的方案，蒋锵手中的笔也停了下来。
尖姐手指轻沾了沾眼镜框，暗暗一笑，说：“挺好的，这借口还挺能蒙混过去的。”
蒋锵却开起玩笑来：“唉，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他们俩原本就是清清白白的，说什么蒙混呢。”
宣一汐：……
清清白白四个字在对坐着的两人面前，显得异常地突兀。
两人都不自在地同时微颤了一下。
他们可是一点也不清白，还是限制级的不清白。
可以说，他哪里好看，她都清清楚楚。
宣一汐不自觉地瞄向方泽。
他的脸还是别向一边，细密的睫毛在睑下投出一处阴影，微侧着的脸型线条刚好柔和了他脸上分明立体的骨角，鬓角优雅地滴落在耳前，修长的脖颈拉出了恰好的比例，每一分寸都带着优越。
“柚子汁是谁的？”
忽然一个声音把宣一汐从沉迷中惊醒。反应过来后，她迅速就把视线移开。
服务员给四人添了饮品后就离去。
很庆幸，这个打断来得非常及时。
同时，她心里默念，不能再看了，再看就像个变态了。
抓起眼前柚子汁的吸管吸喝着，底下的冰块被她用拌勺捣了一圈又一圈，“哗哗”地发出着碰撞的声音。
冰凉的饮品让她此刻清醒了不少。
“还有五年没同台合作过这件事情，这个挺好解决的。”蒋锵接着提出了网友第二个质疑的点。
“两人一起参加个活动或者节目就能解决了，大家有没有意见？”
“哗哗哗”的碰撞声音顿时停下。
“没有。”
“没有。”
“有。”
餐桌上的其余三人同时表态，话音落下的一刻却让宣一汐一秒陷入尴尬。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扫过来，仿似要把她扫荡一空。
“……”
一下子来压力了，宣一汐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呃……就是，我们现在最主要是要澄清嘛，上节目或活动都要忙别的事情，没什么机会去澄清，还不如找一个公开的场合共同辟谣，是吧？”
“那好，就找一个可以共同澄清辟谣的节目上就行了。”蒋锵向来反应就很快，马上就出了一个更完美的方案。
宣一汐：……
“一个顶流一个当红小花，同时上节目的话节目基本上是随我们挑的了。我把最近的节目单翻出来，大家一起选。”蒋锵立马就拿起手机面翻查资料。
宣一汐不自觉地扶起了额。
还要跟他一起上节目吗？
五年的坚持，一朝解封。
没想到这一瞬来得这么的轻易，又这么的无奈。
不过是一个节目而已，忍过了，往后就豁然开朗了。总比一辈子也摆脱不了要来得好吧。
“哗哗哗”的冰块碰撞声又再响起。
手掌顺势挡住了蒋锵跟尖姐那边的一部分视野，宣一汐忍不住又偷偷抬眼向方泽看去，看他对于上节目这件事的反应。
他的脸比刚才转侧的角度更大，整个高低有致的侧面线条在背景红墙的衬托下显得尤为清晰。
相比以前，他的样子几乎没有变过，仅仅是发型和穿衣变得成熟了点。
深灰色夹克内是一件短领的白衬衣，衬衣的最顶一颗钮扣解开着，几乎快要看那里面耸起的锁骨线。
一口冰凉的柚子汁吸进体内，唤醒着她的神经，宣一汐猛地合上了眼皮，小吸了一口气，才重新张开眼。
张开的一刻，她就把她的视线硬拉向了别处，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了方泽放在桌面的手上。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特别漂亮。
垂在桌面上的手指修长白净，弓着自然的弧度搭放着，骨节之间棱起了腾跃的角度，仿似下一刻就可以在桌面上弹出一曲古典乐章。
美中不足的是，他手腕被夹克的袖子挡去了一点，少了一点整体的流畅感。
有点可惜。
宣一汐轻撇了一下嘴。
突然，方泽把手收了起来，宣一汐心脏猛地跳了一下，马上紧张地往他看去。
发现他仅仅是在把夹克脱下来，宣一汐的心才松了下来。
脱下夹克后，方泽不紧不慢地，把白衬衣的两边衣袖一折一折地卷到了手肘的位置。
似是还觉得不够凉快，他甚至把衬衣的上面两个钮扣也解开了，刚好可以瞥见里面那两根如雕刻般的锁骨。
完了，他又把手放回了刚才的位置，头还是转侧着刚才的角度，可另一只手却支起来把食指轻够到了唇边，视线落在了蒋锵文件的方向，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但是这也挺少见的，他很少会关心别的事情。
借着他的大动作，宣一汐明晃晃地看起他来。不得不说，他现在这坐姿简直可以直接拍来做男性杂志的封面。
“呼呼呼”的声音忽从她手中的柚子汁传出，宣一汐低头一看，才发现已经喝完了。
还喝得挺快的。
宣一汐挺爱喝冻饮的，以往喝完了，看对面凌凌没喝完的话，她还会去搭上一口。
也不是因为喝不够，只是想尝尝不同的口味，而且她喝完了别人还没喝完的话，就感觉她比别人无聊多了。
不过现在……其实咬着吸管她也是能消去无聊感的。
“不再叫一杯？”
方泽突然发声，头已经转了过来看向她。
没有过多的考虑，也没有带刺的语气，宣一汐就仅仅是随便回一句：“不用了。”
方泽眼睑轻搭下了一点，还是淡淡的没有起伏的表情，比起疑问，更像是说着一件让所有人都会去相信他的事：
“是在等我的柠蜜给你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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