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失踪
万寿节后七日，康熙履行承诺带胤礽微服出宫，临到走时又加上了正巧来找胤礽一起上天入地的胤褆。
出宫的马车上，康熙无语看着拽着胤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胤褆。
啧，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大儿子还是个话痨呢？
胤褆自幼长在宫外，对宫外的一切并不新鲜，但奈何身边有个几乎从未出过宫的胤礽。这几日胤褆被自家额娘按在延禧宫发书房启蒙学了几日论语，然而对于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他向来是敬谢不敏，但得益于惠嫔的棍棒教育，胤褆也勉强记下几句。
其一，孔子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乌溜溜的大眼睛扫了一圈，胤褆骄傲的挺了挺胸，现在情况不正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吗？
其二，韩愈言：“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所以，作为三人行中的师者，胤褆自觉他很有必要给他的太子弟弟好好的传道受业解惑。
下了马车，胤褆身上牵起胤礽的手，往前一拉撒着欢儿的就往热热闹闹的人群里钻群。
嗯？怎么没拉动。
胤褆回过头，自己太子弟弟的另一只手在康熙手中握得严严实实。他挫败地叹口气，看着宛如黏在一起大手和小手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抬头弱弱地喊了声阿玛。
康熙意味深长地看着过于活泼的胤褆，深深觉得把胤褆胤礽这两个孩子隔开的计划需要尽快提上日程。
胤礽轻轻捏了捏胤褆胖乎乎的小肉手，笑得乖巧，“大哥，我们还是听阿玛的话吧。”目光扫过拥挤的人潮，心里关于康熙的安全还是占了上峰。
虽说明里暗里的护卫不知凡几，但这么多来来往往的百姓极有可能会有防不胜防到时候。虽说大清如果已三十余年，但前明忠臣仍有不少流落在外，民间反清组织更是数不胜数。
康熙身为九五之尊久居大内，按说宫外应是无人识得康熙样貌，但胤礽不想赌。江湖中能人辈出，从他们的衣着、言行举止继而猜测出他们的身份也并非不可能。
宫外的世界固然新鲜引人，但在他心底远没有康熙的人身安全来的重要。看着今日这般人潮涌动，想来他们是撞上什么集会类的活动了。
胤礽转了转眼，扯了扯康熙的衣袖仰头看着他，“阿玛，我们找个茶楼去听听说书吧。”
“保成不想去别处转转吗？”康熙好脾气地询问胤礽的意见，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虽然拥嚷的人潮让他下意识的心生警惕，但他并不想让他的孩子失望。保成自幼长在深宫，也就如今趁着年少还能出宫转转，等他再大些便没有机会了，“不妨事，保成若想去便去，再带上保清一起，阿玛听你的。”
这便是要以他为主导了。
胤褆双眼有些发亮，忍不住开口在胤礽耳边叨叨起东街的杂耍、西街的云吞、南街的武馆、北街的茶楼
东西南北四条街，胤褆都如数家珍，显然平日里没少出来。
胤礽略一思考，心中有了主意，“阿玛，不如我们就去大哥方才说的北街转转吧。”他顿了顿，又跟着补充，“儿臣还是想听说书”
这孩子怎么还和说书杠上了呢？康熙不禁有些好笑，摸了摸胤礽的小脑袋，耐心询问：“在家里保成没听够吗？”
他抬起眼看着街路两侧装修各异的楼阁，再凝神细听，隐隐听到几分自楼阁内传出人们精彩的喝彩声与惊堂木落下时的重响。
此处正是北街。
“保成想换换口味嘛。”胤礽仰着脸回道，转目又看向身边的胤褆，“大哥呢？”
胤褆想了想一拍脑袋道：“那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去中间的茶楼。”他伸指遥遥指着隔了几处建筑物的茶楼，“他家书说得好，点心也不错，茶也好喝。”
最后一句是对着康熙说的。康熙爱喝茶，也爱品茶，于茶艺一道，他有着极高的造诣。
“保清这么清楚？”康熙饶有兴趣地开口，“看来这一片的茶楼是都逛遍了。”
“噶禄经常带小爷我来茶楼听书。”胤褆点点头，不觉伸手托住下巴，一点一点细数起其他家茶楼相对于较为欠缺之处，不时又加以些许优点进行点缀。
小爷胤礽掩面哭泣，他的好大哥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谁面前自称小爷呢？
康熙并不在意胤褆的无礼，掌中折扇唰的一合，端的是说不出潇洒，一手牵起一个小萝卜头，对着藏在暗处的銮仪位并御前侍卫使了个眼色，三人大摇大摆朝着胤褆口中极为优秀的茶楼走去。
方一入内，胤礽便先被室内的装潢唬了一跳。抛开其他因素不谈，单这装修以盖的过其他同行的风头。
见三人走进，小二极有眼色地上前，此处的小二都是行家，只扫了眼康熙一行三人的穿着，便知他们身价不菲，非富即贵。小二脸上的笑容又添了三分，殷勤地上前：“三位可是第一次来我小楼？”
胤褆刚想回话，胤礽轻轻一拉，胤褆会意住嘴。
康熙摇着扇子打量茶楼内部，听到小二的声音分了目光给他，悠悠开口：“第一次如何？不是第一次又如何？”
小二道：“客官，若是第一次来我小楼，那我小楼有优惠奉上，今日楼内消费一律八折，另外附送一次抽奖机会。若是今日听过之后，客官觉得我楼还算合胃口，也可考虑办理手续成为我楼的vip用户，日后每一次前来都有优惠送上，逢年庆、端午等等还有万寿节这等众大节日，以及客官您自己都生辰，我楼还有贺礼送上。”
小二话语流畅侃侃而谈，显然已说过无数次。
康熙听得饶有趣味，似乎已被说动；胤褆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这些话早在他第一次来时便已听过；胤礽则是看着口若悬河的小二目瞪口呆。
是他的见识还是太少了吗？原来古代就已经有了vip的存在了？？？
“宿主，还是你的见识太少了。”存在他脑海中的小芳突然出声，本着她助梦人角色的专业素养，谆谆教诲道：“你要相信，商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若非如此，你以为这茶楼日进斗金的收益是从哪里来的？”
小芳口中的日进斗金或许夸张了些，但胤礽估计也差不多了。他们三人来了不过一会，这楼里进进出出的人尽是些富贵之人，说不定这些人中还有不少是小二口中的vip客户。
这边胤礽同小芳进一步交流如何赚钱，那边康熙已更为深入的了解完所谓的vip制度，他合扇微笑，“来个雅间，再拼四色点心，我要你们这最好的茶。至于这vip么，”康熙持扇遥遥一指，中间说书人空荡荡桌台上放着冷掉杯盏，“等我们听完书再考虑也不迟。
“好嘞，客官您就请好吧。”小二搭肩上的汗巾一甩，言罢他又想起什么，“客官，请恕小的多句嘴，您三位今日若是想听说书怕是要等晚间了，方结束了一场，这不稍后说书人会说些与平时不一样，小的怕您三位不喜欢。”
“不一样的？”康熙来了兴致，“不知是怎么个不一样法？”
“这”小二皱皱眉显然有些为难，“客官，要不您三位先听听看？小的若是说了怕是会坏了您们三位的性质，今日这书啊本也是东家临时加的。”
“也好。”康熙颔首，并不继续追问，微笑道：“带路吧。”
小二引着三人上到三楼雅间，推开窗便可位于看到一楼说书台，正是个视野极佳的好地方。引着三人落座后小二便躬身退下自顾下去准备，片刻之后另有人奉上他们所要的的点心茶水，待小二退下胤礽从袖中掏出试毒专用的银针，将点心茶水一一试过后，才起身亲自为康熙奉了杯茶，又捻了色点心亲手投喂康熙，等他动了第一口，他与胤褆才正式开动。
口中尚含着色点心，楼下喧闹的声音随着惊堂木一打瞬间安静下来，准备妥当的说书人施施然地上前，他先是朝着楼内的看客们施了一礼，而后端正坐下，清了清喉，便正式开嗓。
“话说，五百年前地龙翻身，竟引得天崩地裂，天柱断折，水流滚滚滔滔不绝，犹如那千军万马之势，冲毁良田房屋无数，这黄土地上的人们啊是哀嚎遍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时，只见天边霞光一闪，金光灼灼的十个字就那么印在天际。”说书人顿了顿，看向楼内一众看客，“诸位看客可知是哪十个字？”
楼内此起彼伏地冒出数个不同的答案。说书人微笑不语，不说对也不说不对，等了少时，他捻了捻颊侧的五柳须又继续讲道。
“最先看到的是个少年郎，他啊在看到天机的一刻便明白过来，当机立断按着上天的指示，他首先再次而后”
说书人摇头晃脑着侃侃而谈，他讲话时抑扬顿挫，音调随着故事的发展而起起伏伏，让看客不自觉随着他的脚步深入故事之中，感受着故事中主人公的情感。
“这”
胤礽张大嘴巴，旁人或许还没听出来，但他已经听出来的，说书人说的不正是他与钦天监的官员们合力推出的《地动的预防与自救手册》嘛。不过是被人换了个方式，以故事的方式，掰开揉碎再以浅显易懂的方式讲给众人听。
这样的方法可比干巴巴的手册要好消化的多。
“汗阿玛这是？”胤礽下意识喊了汗阿玛，“这是汗阿玛安排的吗？”
康熙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怎么，保成今日一定要来茶楼听书不就是想听这个吗？”
“原来阿玛早都安排好了。”
“不然光等着你吗？”康熙失笑，胤礽聪明时候是真聪明，可糊涂时候也是真糊涂，明明手册上小字批注时写的清清楚楚，可转头就忘记同他说上，可见这孩子的糊涂。
“不对啊，梁九功没告诉你？”康熙想起他好像有让梁九功与胤礽说一声，这死奴才不会忘记了吧？
胤礽挠挠头，“那可能是谙达与儿子说完儿子忘记了。”
“阿玛，是所有茶楼都安排了吗？”
康熙点头，“不止这些叫的上号的茶楼，路边的茶馆也安排了人进行普及，还有各地的戏院也都安排类似的戏码。希望在地动来的那一刻，百姓们能够凭借这些知识避开灾难，减少损失。”
“一定可以的！”
胤礽双眼放光，信誓旦旦。
康熙一笑，抚掌应和，“便承我们保成吉言了！”
楼下惊堂木再响，这出戏也到了尾声。说书人笑眯眯的拉长语调，“这十字天机啊”转目再度环视今日看客，笑眯眯地徐徐言道：“天机，不可泄露！”
说罢，最后一声惊堂木响起，说书人丢下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便施施然离开，将台下不满的声音尽数抛诸脑后。
父子三人也跟着散场的人群出了茶楼，天边已泛起些橘红，康熙抬头望天，再过些时日宫门便该下钥了。不过他是帝王，偶尔晚上片刻也不妨事。
“我们回？”
胤礽不答，转头看向胤褆，“大哥看呢？”
胤褆思虑少时，红着脸答道：“阿玛，能不能晚会在回家？儿子想带保成弟弟去东街看看。”
想到胤褆提起东街的杂耍时眼中的亮光，康熙点头允了。
等三人走到东街时，夜幕正式落下，此时此刻也是东街最为热闹的时候。
胤褆胤礽二人紧紧跟着康熙，胤褆也敛了好动的性子，他本来是想带着康熙与胤礽去看他心仪已久的表演，可惜那处今日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只能作罢了。
不过胤褆侧目看着沉着张脸与自家阿玛宛如复制粘贴的脸庞撇了撇嘴，但也有此想到个好去处。
“阿玛！”胤褆大声喊道，康熙俯下身子，胤褆便趴在他的耳边大喊道，一边又指了指被挤到路边的摊贩。
康熙牵着两人过去，小贩看到胤褆便是一笑，赶忙放下肩上的扁担，“小少爷可有阵子没来了。不知小少爷今日要个什么样式的？”
听这对话，便知是十分熟悉了。
胤褆不假思索开口，“给小爷拿个金吒，再拿个哪吒。”他指了指摆在外面展示的各种样式的泥人，偏头看了看不发一言的康熙，想了想又补充道；“再来个李靖吧，嗯托塔天王。”
金吒是他，哪吒是太子弟弟，李靖是阿玛。
很好，很配。
小贩依言从扁担中拿出胤褆说出的三个崭新的泥人，康熙正要付钱便见胤褆豪迈的一扯荷包，数出几个铜板自己便把钱付了。
而后一人拿着三个形态各异的泥人屁颠屁颠的凑上去，把李靖形象的泥人在康熙眼下比了比，又想了想康熙沉着脸发脾气时的样子和托着塔的李靖，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
“我以为依你这皮猴子的性子会选个孙猴子的。”
“小爷已经有孙悟空了！”
“保成弟弟，这是给你的哪吒，他是金吒的弟弟，也是”胤褆吧唧吧唧的小嘴突然停下，“我的弟弟”四个字被迫咽下，他看着康熙身边空荡荡的哪里还有胤礽的影子。
“阿玛，”胤褆怯怯地拽了拽康熙，“保成弟弟不见了。”
“我把保成弟弟弄丢了。”
胤褆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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