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男孩
把秀英送回家以后,文品和林哲就站在程澜衣的家门前。
房子的砖块已经很旧了,岁月留下的水渍给它留下了深刻的印迹。
屋子的背后是河流,能看到一条乌篷船停靠在岸边,上面常常备来打鱼的篓子被人为弄翻了。
他们看到屋子的锁也遭到了破坏,门半掩着,能明显观察到撞击和切割的痕迹。
秀英告诉两人,程澜衣家里只有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男孩,叫程小祯,他是程澜衣的弟弟,也是其唯一的亲人。
林哲在屋外喊了几声,然而无人回应。
文品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轻轻一推,门开了,“吱呀吱呀”就像水手走过甲板发出的声音。
屋子很旧,文品联想到了上辈子学校后山的老房子,屋里静悄悄的。
许多家具上都积满了灰尘,静静躺在角落里,有的桌案布满厚厚的蜘蛛网,连杯子里都堆积着不明的尘埃。
屋外没有门联,屋子里连寻常人家的神龛都没有……
唯一看起来比较值钱的东西就是纺织机了。
然而这架纺织机已经长满了灰斑,只要指尖轻轻一擦,便能抹下厚厚的灰尘,看起来很久没人使用了。
“有人吗?”林哲又一次喊道。
文品立刻将手指竖在唇前,示意林哲不要说话,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像是在哭诉,但是却极为微弱。
声音是从卧室里传来的,文品推开门进去。
卧室里空空如也。
床上缝缝补补的旧床单拖到了地上,枕头也被扯破甩到了一旁,明显被人破坏过。
木凳木桌翻倒在地,杯子和盘子被砸坏……
最为可怕的不止于此。
林哲紧随其后,而他立刻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骇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从墙壁到窗户,从桌椅到衣柜,到处都用红色绘上了一个如同太阳或者眼睛的图案!
而那些图案的周围,被人为地用血字写上了“杀死叛教者”、“处决异端”的字样。
红色的“墨水”已经干涸,变成狰狞的痕迹爬满墙面,又如同放射的阳光,字字醒目而骇人。
文品咬了咬牙,这密密麻麻的字迹足以令一名密恐症患者崩溃,他立刻便联想到了古三月那间诡异的忏悔室。
这又是那些邪教徒的杰作。他们宛如游荡的幽灵,行踪怪异,飘忽不定。
文品暗自长叹,似乎每次都会比这些恶魔慢上一步。
他发现有好几张黑白的照片被撕成几片抛撒在地上。
他捡起撕碎的照片拼接在一起,之后,他看到了一位穿着病服的羸弱少女。
她面容姣好,即便只是素颜,也很容易让人有一种为之倾倒的感觉。
然而,少女的眼睛被人涂成了红色,脖子画上了一道红痕。
照片的背后,有人用潦草的字迹写上了——“我知道你是谁了”几个大字。
“这……太可怕了吧?”
林哲不免有些咋舌,虽然他见惯了各种残酷的场面,但是像这样充满死亡和宗教意味的场景他却是第一次看到。
不像疗养院那虚空圣堂的壮丽,也不像一般宗教仪式场景那般神圣。
——这些仅仅是充满了野蛮、暴力、疯狂和血腥的景象,让人不寒而栗。
它纯粹是为了表达一种原始的杀戮。
难以想象,这究竟该是个什么样邪恶丑陋的神明,才会孕育出这样可怕的子民?
“文妹……不,文品,我觉得那个叫程澜衣的病患已经不在这儿了……要么逃走了,要么,就已经遇害了。”林哲推测道。
不对。
文品仔细观察着这个房间。
他明明听到有人在抽泣,但那个人意识到了两人的到来,因此很快就保持了安静。
文品的目光落在了衣柜上,接着,他将柜门一拉,里面立刻窜出了一个瘦小的人影!
他眼中闪过金属的亮光,一把黑色剪刀刺向了他的身体!
但他轻而易举便卡住了袭击者的手腕,令剪刀无法再深入半分。
文品定神一看,原来袭击者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男孩。
男孩大嚷大叫:“你们把姐姐还给我!还给我!”
他拼了命地想要抵抗,然而在文品的面前,他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劳。
文品卸下剪刀,一面安慰一面表露出自己没有恶意。
等到男孩逐渐不再反抗,转而开始低声抽泣之时,文品才慢慢松开了手,说道:
“我们是程澜衣的朋友,我们来这儿,是想来帮助她的……那么,我想知道,你就是她的弟弟小祯吗?”
男孩始终持以敌意,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小小的眼睛里充满着愤怒和悲伤。
无奈之下,文品只好蹲下身去,好让自己能和男孩面对面交流,他思考了一阵,认真地说道:
“我们没有恶意,你姐姐很可能面临着巨大的危险,现在也许只有你能拯救她了,小祯。”
男孩嗫嚅着双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我没有开玩笑。”
文品稍微加重了语气,有的时候善意和温和是必要的,但是只有学会适当的严肃,让幽默与矜持并存才能成为真正的绅士。
“如果你不希望姐姐出事,那么……”
文品正要继续说下去,林哲却强行打断:
“哎哎,打住啊,你这凶狠怪叔叔的模样是要把人家小孩子吓死吗?”
文品心想:你那奇葩的前朝遗老装扮明明才更像怪叔叔好吧?
就在两人争论的时候,男孩终于开口了:“你们真的能帮助她吗?”
“那是当然了!”林哲毫不犹豫地接过话,“我可以保证。”
出于理性,文品没有回答。
如果信誓旦旦答应了某个承诺,却无法实现,那无异于对别人带来更大的伤害。
从种种迹象来看,程澜衣很可能与邪教徒们有牵扯。
她值不值得救,她能不能救,都全然是未知数。
兴许,她自己也是个无恶不作的邪教徒呢?
男孩犹豫了一会儿,坦白地说道:“我姐姐失踪了……”
他把程澜衣失踪前的所有异常都告诉了两人。
“她离开以后,每天都会有一些,跟你们一样,戴着奇怪项链的人到我家里来。”
男孩指着林哲胸前的“虚空奇点”说:
“他们也自称是姐姐派来帮助我的,每天都会给我带一些馒头和豆浆。”
文品思索,疗养院的神棍们来这里干什么呢?
“听说,昨天有人闯入你家里,他们的脖子上有没有这个项链呢?”他问道。
“我没看见他们的样子,但我觉得不是。”
男孩努力回忆昨晚的事情。
“我听到昨夜钟楼响了,然后我醒来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街上念经,我透过猫眼,看到好多好多人坐在我家门前,我很害怕,他们开始敲门,然后我就躲到了灶里,以前有人来我家讨债的时候,我也是躲在里面。”
“我看到他们的脚,很多很多双脚……他们有很多人,有人也匍匐在地上,像蜘蛛一样爬行,我还以为我会被他们发现,然而他们……好像就是在祈祷而已……”
嗯。擅闯民宅,毁坏私人财产,足以构成犯罪了,文品心中喃喃道。
回头可以联系联系亲爱的方警官立个案。
省得他老是像个中二热血青年那样满脑子想着把我送进监狱。
“对了,我姐姐留下了这个东西。”
男孩忽然拿出了一本翻旧的漆黑经卷。
封面赫然有一个红色的“玄晖”图案。
文品立即来了兴趣。
他翻开看了一看,发现上面竟然是用一种完全陌生的楔形文字书写的。
它既像是某种符号,又如同某种代码,它完全迥异于世界各国的文字,
正当他打算合上经卷的时候,似乎是眼前出现了幻觉,他隐隐约约听到了某种声音,好像有人在他耳边吟诵着经卷的内容,绵延不绝。
按理来说,他应该无法听懂和看懂这种语言和文字。
可是,文品却惊讶地发现,他能够读懂这些楔形文字了。
对这些畸形文字的理解,就仿佛早已镌刻在他的基因里,天生便已经掌握。
他流出冷汗,无数的内容开始涌入他的脑海。
这就像是游戏和小说里的“金手指”一样。
问题是在现实当中,这种凭空拥有的能力反而令他感到深深不安。
它不来自议会的奖励,而出自本能,这实在令人感到诡异。
这本书里记载的是一种古老的秘密仪式。
文品只是粗略看了一下,上面提到了三大类“秘仪”,翻译成夏文,大概就是:
合道、占星和驱魔。
而这本书里记载的似乎是关于“驱魔”范畴中的秘术。
即便他此刻能够看懂经卷里的文字,但他也难以理解其中晦涩的内容。
“我说,这写的都是什么鸟语?”林哲凑过来看了看,一头雾水。
文品猜想,那些闯入程小祯家的邪教徒,会不会是来寻找这本书的呢?
可没道理啊,他们好像纯粹是来清理门户,杀死什么异端的。
除了这间房间以外,其他地方并没有任何被翻找的迹象。
他决意,有时间要将这本经卷好好研究一下。
如果能够搞清楚这个世界隐藏的秘密,说不定就能找出自己“死亡”的真相。
甚至,能够回到他所熟知的“文明古国”去?
再接着询问,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时候也不早了,估摸着还要规划一下晚上的计划。
文品便最后问了男孩几个关于天师和法事的问题,了解到了某些具体的情况。
“嗯,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每个事件之间都存在着某种看似微弱却无法分割的联系。”
文品沉思了一会儿,似乎得出了某个结论,他异常郑重地对林哲说道:
“看来今日,我们要提前吃顿晚餐,来提神醒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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