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山河破碎风飘絮
这是夜来杀此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愤怒的情绪，当她见到林涯被重伤击溃在地，心中喷涌而出的怒火犹如爆发的火山，肆虐天地，浓烟滚滚。
轰！
她又是一拳轰烂了一头魔神柱的躯体，那些在世人眼里无法触及的存在，只需要她拼尽全力，一样是能诛杀。
时间沙漏的魔法刚一出手，就被阿加雷斯用不相上下的同级别魔法打断，他的实力也很强悍，不弱于人类之神。
在阿加雷斯以及众多魔神柱的围攻之下，夜来杀浴血奋战，不只是她一人，所有战士们都以必死的决心拼杀，誓死捍卫身后的都市和领土，即便人类方很快就陷入无法逆转的劣势，依然有很多人用生命铸成血肉的铜墙铁壁，不让魔族的大军更进一步。
是时候该结束了。
若是再打下去，风云帝国依然会覆灭，魔族的大军来势汹汹，要想阻止，唯有搏命一法。
另一个原因，她不想见到林涯再受到伤害，真心希望他能够活下去。
夜来杀将体内的生命之火点燃，她的身体变成了一道光，无法窥见其身影。
她同时引爆了体内的所有魔力，获得了如此的一式，但是代价也将残酷，很可能会因此而死亡，永远的陨落。
“直视我，杂种！”
爆发出来既不是魔力也不是神力，那是独属于夜来杀的专属力量，她的所有存在与特性全部都被引爆，所造成的杀伤力将会超越全世界历史，因为这是人类之神舍弃生命的一击，她决心为此战划上句号。
阿加雷斯满心战栗，在战场上所有人的眼中，那道由夜来杀化成的光点，那束金光璀璨的流星，蕴含着将要毁灭世界的，慈爱的力量。
接不下，我接不下来！
这一招！
“快保护我！”他怒吼，命令众多的魔神柱挡在自己身前，全部施展他们最强的魔法，没有低于七阶的。
无数道高阶魔法释放的同时，人类感到了压力，但是却无人害怕，如果真的恐惧，那也一定是为了另一个人。
夜来杀，她超越了第十阶！
自创魔法，超阶魔法。
严格来说，这已经不是魔法的范畴，而是一种技能，魔法根本不足以形容它的威力和伟大。
【金色流星】
以燃烧生命为引，将所有的力量汇聚于一点，时空崩塌，宛如大宇宙的奇点大爆炸，这是创世的一击，也是灭世的一击，世界万物必将毁灭，没有任何余地，所有的人类，魔族，神明，以及历史上，幻想中的，全部维度的，存在过的……
她动了。
化作一流星，拖起长长的金色尾巴，划过被黑暗包裹的天空，刺穿所有阴霾。
她所踏过的地方，无论是天空还是大地，诸魔族全部爆碎成血雾，花草树木极速生长，生机无限，人类受到恩赐的祝福，感到清醒和温暖。
噗嗤……
挡在阿加雷斯身前的魔神柱一个接一个地被粉碎，他们所使用的魔法起不到任何作用，在消耗生命的人类之神面前，再谈魔法实在是太过没格调了，就算是神力也毫无意义，任何力量都不能成为阻挡她的理由。
“……你……”
阿加雷斯已然看到了自己死亡的未来，他的身前，那些为他挡刀的魔神柱们毫无疑问地被碾碎。
出现在眼中的只有光。
无边无际的光。
无论黑暗有多么强大，笼罩所有，亦或是吞噬世间，令世界绝望，无所反抗。
光都会出现。
该结束了。
我的路途……夜来杀睁开眸子，她看到了那个被自己牵扯进来月神之战，而死去的可怜的孩子，向自己伸出了手。
唰！
金色的流星穿透了阿加雷斯的身体，将其完全击杀。
啊，魔王……
魔族万岁！
阿加雷斯没能将欢呼说出口，他爆裂成了巨大的黑色不可名状之物，在夜来杀金色的力量影响下，逐渐萎缩，而后消匿于空中，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无声无息地陨落了。
天空被击碎，归还成了苍茫的白昼。
但是，夜来杀的身体，在这一击结束之后，也兵解了。
她本来宛如天神，如今却无比不堪，血肉模糊，皮肤表面上有数不清的裂痕，看上去一碰就会碎裂。
她从高空摔了下去。
顺着风，聆听着呼啸。
经过后世调查，夜来杀在此次人魔大战中，以一人之力杀死了，包括阿加雷斯在内的，五十七位魔神柱，这是自从世界诞生之初后，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这意味着夜来杀能以一人之力，对抗全人类帝国，还有极高的可能性获胜。
人类帝国很后怕，不知道夜来杀的消失是好事还是坏事，虽说她站在人类这一边，但她的强大超出了可控的范围，事实上，无论有没有封印的锁链，全人类都无法面对她仅仅一个人。
她的一生，在未遇到林涯之前，就只有杀敌和完成任务，感情于她而言是身外之物。
在生命的尽头，至少她爱上了人类，知晓了那未曾有过的，最宝贵的东西。
夜来杀闭着眼睛，微张小嘴，她的容颜依然是那么惊心动魄的美丽，金发随风飘舞。
她已经很满足了。
阿加雷斯作为魔族的超高战力，存活的岁月无比漫长，更是上一代魔王所罗门的亲信，本来的话，人类帝国评价，至少要出动三个国的战力才能压制住他，如今竟然被夜来杀一人斩掉了，光是这一个战绩，就足以让天地颤抖。
人类帝国的联军终于赶到了战场，天国的暗杀者，逐光者的执行部，骑士圣殿本部的高阶骑士们，还有众多的强者，他们都有幸见到了那金色的流星划过天空的那一瞬间，心中充满敬畏。
大战一触即发，战火连天，哪怕只剩下十几位魔神柱在，全人类帝国的联军也无法压制住他们，只能进行焦灼的战斗。
这更加证明了夜来杀有多强大。
这一战持续了十数天，而后才终于结束，以魔族的撤军为句点。
战场被打扫，魔族大军被打退，在大半魔神柱被击杀后，他们的士气崩碎，本来也无心再战。
【游戏幕布】出现了。
它是一张透明的布，在被使用的那一刻，包裹住了所有的魔族，并将它们进行超远距离的跨时空传送。
魔族的残军回到了他们的世界。
风云帝国，八成的国土都被毁灭，死伤惨重，随处都可见尸体，就连地上的黑色残渣也可能是某人的一部分。
人类帝国八大国的联军，损失高达数百万人，在人魔大战中被杀死，如果不是夜来杀，那么人类联军即使赶到了战场，也只会是被魔族击败这一个结局。
风若雪喘息着，她很失落，很痛苦，但还是将剑举了起来，宣告着这场丝毫不具备任何荣耀的胜利。
风云帝国，基本上灭绝了。
就算要重建，也不知道要花上多少个年头，百年都是乐观的预估，因为魔神柱的魔力充斥在大地上，要清理掉实在是太困难。
如果夜来杀还在的话……
“雪……”黑骑士捂住手臂的伤口，她能感觉到，自己挚友的伤心之情，刚登临王位，就被迫面对这等悲惨的结局。
“……没关系。”风若雪有气无力地回答，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至少，我们还活着……”
“只要还有一人活着，风云帝国就没有灭亡。”
……
清晨。
满地都是废墟，有些地方甚至只剩下了荒土，流离失所的人们失魂落魄地走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没有了方向，没有了家。
林涯也在走着。
这里就像是末世废土一样……
路上偶尔会见到打劫，盗窃的画面，当他上前阻止，就会面对那些人的猛烈还击，不偷不抢，他们就已经活不下去了。
人类帝国对这里也有援助，但短短几天的时间终究没法波及全部的领土，要知道风云帝国是很广阔的，徒步从一头走到另一头，至少需要百年时间。
如此辽阔的土地，被灭了八成。
魔神柱的降临，就意味着世界的毁灭，这话不是开玩笑的。
黑骑士原本邀请自己跟他们一起加入风云帝国的复国势力，但是林涯拒绝了。
他说，自己想要在这里走一走。
他一直走到了一处荒土之中，不知为何，林涯感到很熟悉，当他大致走完了一遍这个地方，透过那些已经成为废墟的建筑，还有那道巨大的大地裂缝，他失声笑了出来。
这里是水仙城，已经灭了。
以前和惠惠还有太宰治住过的那间小木屋，也找不到在哪里了，连冒险者协会都被毁掉，区区木屋，自然不会存在。
就这样，林涯成为了一个孤独的旅人。
他走过了无数曾经走过的地方，也去到了白华地区，那座他们曾经在那里对抗月神分身的地方，也已烟消云散。
后来，他又走上了以前被哥布林追杀，第一次遇到惠惠的那条道路。
这一次不会再出现哥布林了。
直到最后，林涯回到了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地方，那遇到太宰治的河流边，虽然河流已经消失，但他就是能认得出来。
他认得出自己之前和太宰治一起，在哪里偷的梨子吃，又是在哪里露宿风餐，挨饿受冻。
“林涯，酒没了！快去买啊！”
“吾乃红魔族最强的魔法师！”
“铳也有卡壳的时候，人生也是如此，别在意别在意~”
噗嗤……
林涯勉强笑了出来，黑夜将至，他躺在空旷的草坪上，就那么睡了过去，既不感到寒冷，也不感到饥饿，悲伤也已不存在。
眼角上的那道，被横飞的石头砸破的伤口，将他的感官和意识，还有感情的处理能力，全部摧毁了。
他的大脑神经组织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所以心境变得有点冷漠。
伤口已经结疤。
一身黑色连帽衫，林涯戴起了兜帽，漫无目的地向前，向前……
直到他在一处废墟里，巨石的埋没之中，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夜来杀！
他激动地跑过去，将石头搬开，把重伤累累的夜来杀从里面救了出来，然后把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抱住她的身体，终于感到一丝丝的暖意。
夜来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正是自己最想看见的人的脸，她似乎有点怀疑，道：
“……林涯？”
“是我！”
“……我厉害吧……”
“你是最厉害的！”
林涯将夜来杀紧紧地抱紧在了怀里，泪水夺眶而出，这个曾经盖世神威的存在，如今竟然变得这么虚弱了，就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气息虚浮。
“我累了。”夜来杀也紧靠在林涯的胸脯里，温柔地蹭了蹭，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我们有的是休息的时间，敌人已经不在了。”林涯轻轻地摇晃了一下怀里的她，说道。
“我的魔力全部都消耗尽了，接下来可能会沉睡很长的一段时间，也许会好几年。”夜来杀轻轻说道。
这已经是很逆天的事情了，她燃烧尽了生命和魔力，居然还没有彻底死去，能够复活，此事一旦被人类帝国的高层知道，必然会把她抓走，并加以限制和威胁，让她作为兵器为人类帝国而战。
“我会沉睡在［天诛］里，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你只能靠你自己了……”夜来杀有点担忧，她也想一直看着自己的这个徒弟，可惜情况不允许。
“还有，我能感觉到，有部分魔族还未离去，仍然留存在这个地方，或许是想对人类进行偷袭，敌人还没有完全离开……”
少量的魔族并未被【游戏幕布】带回魔族，它们作为敢死队，将继续在暗中伤害这个已经千疮百孔的风云帝国，想到这里，林涯就无比愤怒。
风若雪辛辛苦苦想要打造的美好世界，就这样被摧毁。
鲁鲁修，不管你是好是坏，有什么目的，我早晚会砍下你的人头。
一定会，向你复仇！
夜来杀抬起了头，睫毛微动，与林涯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凑得很近，气氛无比温馨。
她凑上前，在林涯的侧脸上轻啄了一下。
“你干嘛……”林涯的脸唰得一下就红了，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她按住了头。
她看到了林涯眼角上的伤疤，很心疼，轻轻抚摸了一下：“对不起。”
夜来杀很自责，自己没能保护好徒弟，在那个时候，如果她能提前一步干掉阿加雷斯，或者更强一点，战胜所有的魔神柱，也许就不会让徒弟受苦了。
“呆子师傅，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是我太弱了。”林涯笑道，抓住了夜来杀的手。
“你很累了，睡吧。”
“当黎明破晓，我会把你叫醒的。”
林涯摸了摸夜来杀的头，撩起她的一缕金发，送到脸前，感受着她的气息。
“好……你一定要叫醒我。”
夜来杀点了点头，她之前以为自己死定了，已经将［天诛］传送入给林涯的空间方块里。
她开始消散，身体进入了［天诛］之中，此后将一直被林涯带在身上，直到她沉睡结束，力量恢复，人类之神将再现世间。
“林涯。”
“怎么了？”
“你幸福吗？”
我，幸福吗？
还未等自己想明白这个问题，夜来杀已经消失了，她的灵魂进入了绝器［天诛］之中，身处空间方块，被林涯吸收在了心脏里，带在了身上。
是啊，我到底幸福不幸福呢？
有过爱的日常，与家人们打闹，也有过心酸的战争，悲惨的遭遇，我究竟幸福吗？
他提起了剑，向远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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