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吻别
“你不会是想杀了他吧?”秦嫣严肃地问,杀刺客可以,杀王爷就不好收场了。
萧景淮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暂时不会杀他。”
得到了允诺,秦嫣才放心。
晋王在灵芜宫肆意搜了一遍,禁卫军们得了晋王的示意,搜得十分放肆,弄乱了宫中许多东西,张嬷嬷和夏葵看着光着急,又不敢正面跟晋王起冲突,只能亦步亦趋跟在禁卫军身后收拾。
宫婢春香来报,说秦太后正在沐浴,晋王偏不信,所有人都在跪灵,秦太后却自己回宫了,还备了热水沐浴?他觉得寝室里有鬼,要求入内搜查。
果然,发难之后,春香又出来低声告诉晋王,说秦太后让他进去,但只能他进去。
秦太后比他小两岁,现在他趁着夜深人静来搜宫是为了抓刺客,就是震慑少女,可秦太后沐浴中,一开始不让人进去搜,现在却只让他进去?
这话听起来难免让人浮想联翩,尽管晋王厌恶秦太后的刁蛮,也不得不承认她姿色诱人。
晋王压下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独自进了秦太后的寝殿,净室在寝殿的一侧,禁卫军不能进寝殿,权当晋王是进去搜查的。
春香恭敬地停在了净室门外,晋王顿住脚步,扫了一眼安静的寝殿,装饰都按照女子的喜好来布置,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他不禁唏嘘了一把,曾几何时,灵芜宫不叫灵芜宫,叫玉麟殿,是仙宁宫的附院,未成年的皇子通常住在生母寝宫的附院,而玉麟殿说是附院,实则比许多妃嫔寝宫还要大。
玉麟,麒麟也,可见父皇对那位有多大的期望。
只可惜,少年轻狂,胆敢剑指天子,落得惨淡收场。
如今物是人非,连玉麟殿也改成了灵芜宫,有了新主人,哪怕那位回京,京城也不会再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想到这里,晋王不由得幸灾乐祸,若不是父皇亲手除去了江家,睿王将会是他夺权的劲敌。
他大步迈进净室,绕过屏风,做足正人君子的派头:“母后安康!儿臣冒犯了……”
话音未落,颈脖抵上了一把利剑,黑衣人蒙着面罩,冷冷地警告他:“别动。”
秦太后跌坐在地上,委屈得梨花带雨望着他,小声呜咽:“好汉饶命,哀家好怕怕~!”
萧景淮:……
让她装无辜,可没让她装成这副样子!
还好汉饶命……?
晋王正要反击,萧景淮拿出一块玉佩:“萧景贤,你可认得这个?”
晋王一瞬间瞳孔放大,几乎无法冷静:“你是什么人?!对落雁做了什么?”
秦嫣愣了愣,差点忘了装哭,萧景贤?徐副将居然知道晋王的名讳?
她要不是看过原书,也不会知道男主叫萧景贤,皇室子弟的名讳一般不轻易被人知道,这么看,徐副将估计不是一般的炮灰。
这个时候她只恨弃坑过早,不知道徐阳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人物,导致应对方法都很被动。
“想见秦落雁?”萧景淮轻笑一声,“出来谈条件。”
晋王捏紧了拳头,瞪了一眼地上的秦太后,萧景淮挑眉:“怎么?你还怕秦太后说出去不成?”
秦嫣泪眼婆娑地摇头配合:“哀家不会说出去的,不要杀哀家。”
萧景淮:……
这造作的小模样怎么就这么可爱?
秦嫣倾情演绎,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就连晋王那么讨厌她,见了也心疼。
“卑鄙!”晋王骂道。
看到秦落雁的信物,晋王无法冷静,他不敢想象落雁那样娇柔的女子落在一群凶徒手中会是什么下场。
哪怕统领着禁卫军,此时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乖乖跟着去谈条件。
晋王跟对方来到了旁边的仙宁宫,仙宁宫在晚上一片寂静,一层浅白的雪痕扑在杂草上,鬼气森森。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迎面就给他一拳,晋王回过神来,一招挡住攻击,对方手腕一翻,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拧,咔嚓一声,晋王感到骨头都脱臼了,对方把他整个人摔在地上,晋王摔得浑身是泥。
晋王自认在宗室子弟之中也算得上武功高强,一生高傲,还未曾被人如此碾压,他愤而反抗,双方过招十来个回合,他再一次被踩在脚下,顾不得身上的伤,狠狠地挣扎:“你到底是谁?!”
“呵……萧景贤,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是毫无长进!”萧景淮暴打一顿晋王,心情大好,爽朗地笑出声来。
他扯下了面罩,借着月光,晋王见到一张俊美非凡的脸,莫名有几分熟悉。
“萧景贤,八年不见,不认识本王了么?”萧景淮微微勾唇。
晋王迟疑片刻,猛然一惊,难以置信地指着他:“你……萧景淮?!你竟敢私自回京!”
“私自回京?”萧景淮轻嗤一声,笑道,“回不回京,是本王的自由。”
“父皇说过,与你老死不相见!”晋王指责。
萧景淮若有所思,轻飘飘地笑答:“好像是这么说过,但他死了嘛,自然不会跟本王相见了,本王回京也不算食言。”
“萧景淮,你这个乱臣贼子!”晋王咬牙切齿。
“贼子?”萧景淮挑眉,“你骂父皇是贼?那你也是贼子。”
“萧景淮!”晋王想要起来再战,无奈双手反剪,被萧景淮押得死死的。
“你废话这么多……不想救秦落雁了?”萧景淮优哉游哉地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残虐一笑。
这是晋王送给秦落雁的定情信物,晋王光是看着这玉佩在萧景淮手中把玩,就感到无限的屈辱,他愤怒地瞪着萧景淮:“你想要什么?”
萧景淮轻轻地笑了,柔声哄道:“贤弟,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
晋王大摇大摆地从寝宫的门里进净室,又脸色阴沉地出来,还让禁卫军都撤了,默默地离开。
春香震惊地看着这一切,也顾不上秦嫣喜不喜欢别人进去了,她快步闯进了一团雾气里,“娘娘,您还好吗?”
秦嫣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虚假的眼泪:“把门关上,我赶紧洗完就出去了。”
这书也是生猛,这些个狗男人进出太后寝宫也不打声招呼,跟自家一样随意,她生怕再有谁来耽误时间,草草洗了洗,换了一身衣服就出来了。
初春寒冷,徐副将和晋王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谁来打扰了,灵芜宫安静得出奇,仿佛能听到雪的声音,秦嫣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徐副将抓了秦落雁,那秦落雁人在何处?
秦落雁是书中女主,晋王是书中男主,万一他们有主角光环,那吃亏的就是徐副将和卫律了。
秦嫣越想越睡不着,就这么躺在床上发呆,床边点了一盏油灯,也不肯让吹灭,她在等,万一徐副将回来呢?
回来的话,她要好好说道说道他。
值守的宫婢都在殿外困得打瞌睡了,忽然,一袭黑影掠过,宫婢软踏踏地倒在地上。
“谁……?”秦嫣立即坐起来。
“是我。”萧景淮拂了拂身上的细雪,绕过屏风。
他跟晋王谈好条件,晋王就带着禁卫军撤了,但秦嫣这边大半夜的还亮着灯,他直觉她在等他。
秦嫣见他果然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扬手熄灭了灯,拉着他过来坐下,低声道:“你可别让外面的人瞧见了影子,万一说我偷男人就不好了。”
“是么?”萧景淮坐在床边,被她逗笑了,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寒气,尽管殿内烧着木炭,秦嫣也感到一瞬间的凉意,一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萧景淮不禁皱眉,把被子当成披风环在她身上,还拉了拉领口:“更深露重,你怎么还不睡?小心着凉。”
“我在等你。”秦嫣抓住他的手,大概是刚从外面进来,他的手有点凉。
萧景淮愣了愣,也许在她看来是简单的一句话,可是这么多年来,他继上元夜那天后,再一次感受到被一个人等待的暖意,或许,因为那个人是她,他才多了几分犹豫。
她不知他的真实身份,却还倾心爱慕,真心以待,就连他暗闯内宫,她也不惜违反宫规,努力为他护航。
也不知该说她是傻,还是深情。
他都已经想好了,下定决心了,哪怕顶着违背伦理的骂名也要娶她,可她为什么突然不愿意嫁给他了呢?
萧景淮想起前一天的求婚,不免郁闷了,但是双手还被她紧紧握着,被她温暖着,凉意渐渐褪去,他连语气也忍不住柔和了几分:“阿嫣有话要说?”
秦嫣总觉得现在的徐副将比在将军府时狂妄了许多,连晋王都敢威胁了,但思及徐副将是睿王的人,睿王这条剧情线和秦家的命运相连,她严肃了语气:“你跟晋王谈什么条件?秦落雁在哪?你可别乱来。”
“你在担心你的堂妹?”萧景淮有点意外,不禁讽刺道,“阿嫣可真是善良,别忘了,你顶替秦落雁进宫,差点就要殉葬了,也没见她担心你。”
“一码归一码,你别去招惹他们。”秦嫣叮嘱道。
“为何?”萧景淮不解。
秦嫣一时语塞,她总不能告诉他真相。
“你就当我是善良吧。”她索性把他双手一甩,负气别过脸去。
萧景淮忽然抓住她的双肩,将她扳正过来:“善良?”
秦嫣双肩被他钳制住,黑暗之中也看不清他什么表情,但他的语气严厉,显然生气了。
她见好就收,使劲浑身演技,表现得忧心忡忡,语重心长地跟他讲道理:“徐阳,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跟晋王和平定侯相比,势单力薄,如果你没有靠山,或者靠山的权势比不上他们,我怕你会有危险。”
萧景淮听到“徐阳”这个称呼,简直想抽自己一耳光,没想到卫律一语成谶,他承着她的喜爱,她心里惦记的却是“徐阳”,他甚至在想,如果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会不会底气更足一些?
可是如果他说了,她会不会介意他们之间的身份?
秦嫣见他不吭声,以为他听进去了,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如今新帝登基,朝局尚不明朗,我知道你是睿王旧部,可是咱们做事,要做自己能力范围内的,超出了这个范围,就是危险地带,容易丢命。”
“我希望你平平安安。”
萧景淮怔了一下,心中某根弦被微微触动,他没再说别的,轻声应答:“我知道了,其实我找他也是为了西北的粮草,只是面对晋王,不用点手段他怎么会配合?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伤害秦落雁。”
秦嫣听完解释,这才放心下来:“不伤害她就好。”
“阿嫣相信我吗?”萧景淮反问。
话音刚落,脖子上架上冰凉的锐物,秦嫣握着峨眉刺,尖锐的锋芒抵着他的脖子,认真地问:“你保证吗?我能相信你吗?”
萧景淮在黑暗中视物能力比她好,看得出她的手在颤抖,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就着唇边亲了一下,柔声问:“阿嫣,你在害怕什么?”
秦嫣指尖酥酥麻麻地抖了一下,被他握得更紧了,她问:“你会骗我吗?”
“不会。”萧景淮笃定地回答。
除了他的身份,其他事情上他好像也没骗她,只是没跟她说而已。
他回答得毫无心理负担。
“……好,我相信你。”秦嫣认为他没撒谎,信任地点头,放下峨眉刺。
她不知道徐阳是什么支线的配角,但相处这段日子,对他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他潜入宫中两三天了,除了杀掉几个刺客,宫中也没听说有什么人出事。
“……你早点休息吧。”她如此坚定的信任,反让萧景淮有点心虚,他起身要走,“我要回西北大营去了。”
秦嫣本能地拉住他,他疑惑地回头,秦嫣愣了愣,叮嘱道:“注意安全,早点离开。”
萧景淮给她扯了扯被子,忍不住凑上前去亲了一下她的额心:“……好。”
秦嫣还是没有松手,依依不舍地问:“你会给我写信吗?”
“阿嫣希望收到我的信,我就写。”他笑答。
秦嫣听到这话很开心,但转而又失落了:“可是你写了信,我在宫中也收不到……”
萧景淮顿了顿:“卫律会留在京中,你可以往将军府写信,我让他去取了寄给我,至于你……可以安排信得过的人帮你带信,但一定要细心的人。”
秦嫣点头,她知道轻重,若不是信得过的人,一旦被逮住,后果不堪设想,往自己娘家写信这个理由比较稳妥,也解释得通。
“好了,松手吧,我真要走了。”萧景淮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哄道。
秦嫣心中暗暗叹气,厚着脸皮问:“不再多亲几下吗?”
萧景淮怔住了,黑暗之中,秦嫣看不见他的眸光加深了几分,只感到他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冷不防地就靠得更紧,几乎鼻尖抵着鼻尖,唇息可闻,双唇被撷住。
秦嫣反应过来,倾身上前搂住他的脖子,更用力地回吻着他,口齿相依,衣衫缠绕。
萧景淮心中一喜,这个小辣椒还真的是每次都热情得让他爱不惜手,可惜他不能久留……
他意犹未尽地松开唇,皎洁的月光映得她眼中波光潋滟,他忍不住再狠狠地亲一口:“我真要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秦嫣红着脸点头:“好,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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