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寒
萧景淮以为闺阁女子单纯,秦嫣先前表现出来的态度简直是满心满眼都是他,他以为,只要他回头,秦嫣就会重新投入他的怀抱,或者说,她根本就还没愿意放下他。
没想到,秦嫣会飒爽地提出以友人身份相处,哪怕他直接告白,她都摇头拒绝。
秦嫣离开后,他都在思考这件事,难不成秦嫣发现了什么?
“秦姑娘不是爱惨了您吗?怎么会拒绝呢?”卫律甚是不解,“公子,您是不是表白的方式不对?”
“不知道,”萧景淮有点茫然,甚至都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有多郁闷,“阿嫣性情与旁的女子不一般,她有她的想法。”
卫律不可置否,只得附和:“确实,我也从未见过秦姑娘此般女子,不像高门小姐,反而有点江湖味。”
“不过女人嘛,难免矫情,徐副将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要不您态度再强硬些?她拿乔,您就抱抱亲亲。”卫律开始支招。
萧景淮扫了他一眼。
卫律一愣,飞速转移话题:“说起来,我见她收了张嬷嬷,希望张嬷嬷晚年能过上好日子吧。”
“你没去见张嬷嬷吧?”萧景淮语气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公子,属下还是知轻重的,张嬷嬷年纪大了,见了我们反而容易激动,露出端倪就不好了。”卫律笑嘻嘻。
萧景淮轻叹,他得先把自己手头上的事情摆平,才能摆明身份跟秦嫣好好聊。
卫律给他倒了一杯茶,欲言又止。
萧景淮:“看什么?”
卫律讪笑道:“公子……您……是真的喜欢秦姑娘了,我还从未见您对一位女子如此上心。”
萧景淮悠悠地瞥过来,卫律乖巧地闭嘴,等着挨骂,可萧景淮却没说什么,端起茶杯小啜一口,反倒岔开了话题:“西北战事不能拖了,我们七日后启程。”
卫律耸耸肩:“我无所谓,随时都可……公子,您既不为先帝跪灵,留七日是要见秦姑娘吗?”
“怎么?你很想见她?”萧景淮语气不善。
“倒也不是,我以为您想……”卫律弱弱地回答。
——
送走了萧景淮和卫律,秦嫣也不知他们两个会在宫中什么地方躲藏,既然他们不说,她也不好问太多。
她回到寝殿,用完晚膳洗完澡,又回到木榻上歪歪扭扭地躺着了,一边翻着“新婚之夜教科书”,还愉悦地哼着小调:“香er~哀家的燕窝还没好吗?”
春香端了燕窝进来,福了福身子,把燕窝放下:“娘娘,您今天心情不错。”
“是不错!”秦嫣接过燕窝,一口气干了。
春香嘴角抽了抽,姑娘真是跟以前没太大变化,还是这么大咧咧:“娘娘,您可慢点喝。”
“嗨,春香,哀家都是皇太后了,连燕窝都不能大口大口喝,算什么皇太后?”秦嫣嗔怪道。
春香成功被带偏:“……这倒也是。”
秦嫣重新躺回去把玩着袖箭,脑海里还回想着萧景淮被她拒绝后那种又惊讶又无奈的表情,心里莫名就一股痛快。
“狗男人,势利眼,姐我成了全国上下地位最高的女人了,这会儿知道回头巴结姐了,想当男宠可没那么容易!”
“娘娘这是在骂谁?”春香不解,只能根据秦嫣嘀咕的话语推测,仅一秒,她就大惊,压低了声音问,“莫非,宫中有哪个不长眼的男人向娘娘自荐枕席?”
后宫里能见到的男人,一是太监,二是禁卫军。
秦嫣横了一眼春香,讽刺道:“你这丫头想象力挺丰富的,太监也敢自荐枕席?太监能算男人吗?”
春香尴尬地笑了。
秦嫣把袖箭收好,伸了个懒腰,把书扔在木榻上:“我困了……哦不,是哀家困了,明天还得去跪灵呢,晚安。”
春香歪着脑袋满头问号,主子进宫这几天,今天真是罕见的心情好,她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先帝驾崩,主子不用侍寝,又见到了舅父容大人,受到了亲人的安慰,所以心情特别美妙吧。
——
狂野茫茫,白雪纷飞,尽管已过年节,西北的天气依然寒冷恶劣,一声鹰唳划破干燥的天空,白色的海东青从空中俯冲下来,穿过辕门,停在中军帐的外面。
英气朗朗的青年撩开帐帘走出来,在海东青的爪子上拆下一个小竹筒。
“爹!督军的信件。”秦源掀开帐帘回到帐中,神色凝重。
秦天南坐在上首,他一身戎装,粗犷的胡渣爬满下巴,双目带着几分疲惫,这几天西戎北狄的联军在阵前叫嚣了许久,但他暂时不敢迎战。
军中伤兵不少,粮草药草都短缺,在这种情况下,他首要考虑的是保住将士们的性命。
两边分别立着正在议事的主要将领,秦源进来后,大家伙齐齐望向他。
海东青是睿王养的送信猛禽,平时用以传送急报,睿王是封号,在军中他们称睿王为督军,不称王爷。
以往他们递上去的奏折仿佛石沉大海,无奈之下睿王冒险进京请求支援,将领们都十分关心动态,几乎每天都来问讯。
听到鹰唳时,秦源便出去接了睿王的信件,大家都焦虑地等待消息,然而,秦源进门就是一副愁容,让众人的心里猛然一沉。
“怎么样?督军怎么说?”秦天南起身迎上来,直接拿过信件扫了一眼,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副将徐阳也迫不及待地问:“督军说什么了?”
秦天南思量片刻,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彭桂向京中汇报,说是西北军畏敌,临阵退缩,造成军心大乱,才导致吃了败仗。”
秦源愤怒地捶了一拳桌子:“我们在这里苦苦僵持了三年,彭桂那狗官不但阵前擅自下令撤退,扰乱军心,害我们差点丢了性命,竟然还敢跟京中告状!我去杀了他!”
“阿源!”秦天南沉着声音,喊住儿子,“彭桂是朝廷派来的督战,杀了恐有后患。”
“督军在信上说了,彭桂可杀。”秦源说道。
“秦源!我才是主将!”秦天南厉声喝道。
“爹!为何我们要忌惮那几个腐败胆小的文官?!”秦源不服。
“秦将军,督战又如何?督战官带头撤退更是罪不可赦!依属下之见,还是杀了比较稳妥,万一被他逮着机会出去,势必变本加厉报复我们,倒不如趁现在……”徐阳把手放在脖子上划一下。
“我赞同秦参将和徐副将的建议,杀了彭桂一行。”将领之中当即有人附和。
“我也同意。”
“我也是。”
众人纷纷表态。
秦天南沉默着坐下,这一群将领都是后起之秀,大多都跟他两个儿子年纪差不多,一个个都是年轻猛将,大概是在西北战场待得久了,做事方式也随了睿王那样狠厉。
“杀了他们,朝廷追究下来如何解释?你们想过吗?”秦天南反问,内心不由得感慨,他真的是老了,做事束手束脚,总担心惹怒圣上,牵连远在京城的家眷。
“报——!京中将军府来人求见!说是府上有急事!”外面有小兵高声喊道。
秦天南和秦源愣住了,这个时候家里来人未免太突然了,军营重地非要事不得入内,可见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
“让他在我帐内等候。”秦天南道。
“秦将军,府上来人,既有急事,不如先听听,万一与督军有关呢?”徐阳暗示。
军中只有在场的主要将领才知道睿王假冒徐阳进京,而且住在将军府,府上有事的话,自然容易让人联想到睿王。
秦天南扫了一眼他们,他们之所以知道这个秘密,是因为他们已经全部投诚睿王了,只有秦家父子是纯臣,可大环境趋势之下,秦家能脱得了干系么?
这些年睿王在西、凉二州领军,由于军队需要,两州发展起武器锻造业,保持跟西域小国通商往来,让百姓不至于饿死,日子比之前好了不少,西北的百姓已经快到“只知睿王,不知皇帝”的地步。
睿王在西北有足够大的威信,西北军的主要将领都是他的人,甚至秦家军旧部也有不少人向睿王倾斜,就连秦源,也时常站在睿王那一方。
这让秦天南有着强烈的被胁迫感,他是朝廷派来的主将,可强龙不压地头蛇,睿王才是西北地的主子。
“让他进来吧!”秦天南叹气,拱手,“诸位见笑了。”
徐阳礼貌地摆摆手:“秦将军不必见外,能到军营中求见,想必是紧要事。”
很快,小兵带了一个风尘仆仆的护卫进来,此人在将军府多年,秦天南父子一眼就认出了他,
“小的拜见老爷、大公子!”护卫疲惫不堪,声音沙哑,甚至带着哭腔。
“起来说话吧!”秦天南示意。
护卫颤抖着手掏出信件:“老爷,救救三姑娘吧!”
“小妹怎么了?”秦源惊住了。
“发生何事?”秦天南有种不祥的预感。
圣旨来的那天,秦夫人就写了书信,原本打算寄出去,又怕被奸人拦截,于是派府中护卫信来西北,他日夜兼程,总算赶到了军营。
护卫把他临走当天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秦天南父子,和秦夫人在家书上所写的内容完全吻合。
大伙听了面面相觑,睿王希望他们能帮忙拉拢秦家父子,可如今秦家女被送进宫里当皇后了,秦天南就是国丈了,秦家父子还能反过来支持睿王?
军中众人皆知秦天南宠爱女儿,圣上的年纪比秦天南还要老上十几岁,说句难听的,就算成了皇后,也不知皇帝还能活几年,不然平定侯和晋王为何要来抓人进宫?
一众年轻的将领很快也能猜测个大概,没有谁能昧着良心说一句“恭喜”。
秦天南恍惚地坐下来,他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的闺女,从小就爱放肆,无拘无束,他总想着在军中物色一个年轻将领,让她嫁了便是,不想天意弄人,她竟然被送进后宫。
像他这样的人家,丰衣足食,权势在手,根本不需要用女儿去讨帝心,他只愿女儿能平安顺遂地度日。
可笑的是,他戎马一生,精忠为国,到头来,连子女都没能护住。
秦源捏紧了拳头,幼弟文弱,挨一百板子简直跟要他的命一样:“四郎伤势如何?其他人可还好?”
护卫摇头:“小的离开时,四公子被打得血肉模糊,昏迷不醒……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也受了伤,夫人忙着处理府中事务,小的不敢耽误时间,匆匆赶路,尚不知后来的情况。”
秦天南厌恶嫡兄秦天德,原以为二十多年没有往来,便和侯府断了干系,他还是高估了秦天德的人品,为了扶持晋王,居然坑害他家阿嫣进宫,而陛下也不过问,就这样娶一个比自己孙女还要小的姑娘,不免让他寒了心。
这些年……他到底在为一个什么样的君主出生入死?
阿嫣生性单纯,后宫里斗到这种年纪的女人都不是简单角色,也不知那丫头会不会吃苦头。
想到这里,秦天南心疼不已。
“阿源,徐副将,你们去审彭桂。”秦天南叹气,他顿了顿,“把他往来的书信搜出来,至于人……你们看着办吧。”
秦源愣了愣,顿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立即拱手领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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