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恐怖画廊（14）
郎舒齐手中的画笔“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拦腰折断。
折翼的神祇似乎一朝堕入了泥潭，被折断的不仅是一对自由的翅膀，更是一身坚硬而又脆弱的脊骨，只能乖顺地任由他们这些尘世中的“凡夫俗子”染指，甚至不得已地摇尾乞怜。
“阿予，你、你……”郎舒齐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青年被折腾得鲜血淋漓的手腕上，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怜惜，“你疼不疼？”
容予费力地歪了歪头，那双殷红的眸子无神地眨了眨，仿佛大脑已经失灵，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他的唇角仍在微微翕动，不断有清亮的水自唇角溢出，沿着下颌线流淌到雪白的枕巾上。
郎舒齐这才意识到，他的口中仍含着那块红宝石，生生被人剥夺了说话的权利。
容予的神色看起来疲惫而痛苦，就连一贯绚烂的银发都微微黯淡几分，看得郎舒齐的心揪了一下。
郎舒齐欲要伸手替容予取出红宝石，但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迟疑地看了看身边站着的楚无。
对方的神情冷峻得像是杀人。
……他给容予穿好衣服不会是为了让我画一幅遗像吧？
郎舒齐不安地想。
楚无缓慢地点了点头，而后道：“不许乱出声，也不许到处乱看。”
还没等郎舒齐琢磨透彻楚无这番没头没尾的话，他的手背就蓦然一痛。
是楚无一把拍开了他的手。
在郎舒齐疑问的目光下，楚无掰过了容予的头，捏住了他的下颌，用力下拽。
下颌骨被人骤然打开，容予一阵吃痛，几声难耐的轻吟自喉间溢出，又被红宝石堵在喉口。
“我说了，不许出声。”楚无冷漠地重复道。
他撑开的指尖伸入容予口中，夹住了那块红宝石，轻轻向外拖拽。
这个动作让容予恶心欲呕，但嗓子尚被人堵住，整个人开始不自觉地痉挛起来，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
“不要乱动。”楚无命令道。
他的指尖缓缓移出，连带着那块沾满了水渍的红宝石。
口中骤然没了阻碍，容予一面大口地呼吸起来，一面竟觉得……
有些空虚起来。
郎舒齐的目光由疑惑转向惊愕，进而又变得迷茫，最后落在了那块红宝石上。
在青年口中浸泡许久，红宝石已沾满了馥郁的玫瑰味。
灯光照耀之下，覆盖着一层清亮水渍的红宝石愈发熠熠流光——
但它既及不上青年双眸的艳丽，也敌不过青年银发的璀璨。
终究只是一件死物，比不过银发红眸的美人万分之一的漂亮。
楚无冷淡地放下了手里的红宝石，又抽出了一张纸巾，一根一根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方才……是为什么？
他本只是想同意郎舒齐的请求，但后来怎么就变成了自己上手？
想起指尖被濡湿灼热的气息包裹的感觉，楚无便觉自己浑身上下，皆不自在。
他明明，不喜欢这种感觉的啊……
一定是这个人害的。
想到这里，楚无望向容予的眼神又凛冽一分。
心思敏锐的魅魔能明显察觉到对方望着自己的目光满含恶意，几乎恨不得下一秒就将自己吞吃入腹。
容予愈发莫名其妙。
这个楚无当真古怪，硬要折磨自己的是他，硬要将那红宝石放进来的是他，硬要亲自取出来的也是他。
又当又立。
“520，你们这里的npc怎么这么多事呢。”
郎舒齐的迷恋让容予稍稍恢复了精神，甚至能够继续捉弄他的二货系统。
【……闭嘴！你长点心吧！不许议论npc！】
【不许！】
容予就着郎舒齐温柔的动作喝了口水，这才感觉缓过来了些。
“阿予，你疼不疼？”郎舒齐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
容予张了张嘴，复又紧紧闭上，不安地咬了咬唇，不敢吭声，仅是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但他尚被束缚在床，这个动作做得分外艰难，说是点头，实则也不过稍稍动了动下颌。
郎舒齐顺着他恐惧的目光看去，意识到了他在害怕什么。
是楚无说的“不许出声”。
郎舒齐刚要安慰他几句，楚无便冷冷道：“痛就对了。”
“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楚无上前一步，尖锐的指甲划过容予腕上的创口，将本就没长好的血痂重新撕裂，大颗大颗的血珠染红了楚无的指尖，其余的则滚落下来，将本就一团糟的床单弄得更为不堪。
“嘶——”撕裂的痛楚让容予忍不住吸了口气，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慌张地咬紧了唇瓣，竭力不让一点声音从嗓子里溢出。
望着容予苍白的面色和一身狼狈不堪的模样，楚无并没有感受到自己想象中的折磨容予的快感，甚至，隐有一丝烦躁。
……可郎舒齐不是就折磨他折磨得很开心吗？
楚无略略想了想，大抵是自己情感冻结，才不能感知到这种快乐。
一定是这样的。
“我先回房间去了，你不要玩物丧志。”指尖仍沾着青年温热的鲜血，那是他不曾感受过的温度，自指尖一路烧到了心口，让原本寂静无比的心都微微加速。
灼热到令他不安。
强迫自己忽略掉心中的烦躁，楚无最终决定暂时放过自己，不在这里自讨无趣，还平白惹了一身腥。
……也惹了一身本不该上身的玫瑰味。
门被“嘭”的一声摔上时，容予顿时松了一口气。
面前这个糊涂的疯子可比那个清醒的疯子好对付得多。
更何况，他正愁没有独处的机会能诱人上钩。
青年额上不知何时已疼得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愈发惨白，肩膀不住地瑟缩，像受了惊的小鹿，连角都在不自知地轻颤起来。
郎舒齐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替他拭去了额上的汗，柔声道：“没事了，楚先生已经离开了，阿予莫怕。”
殊不知，面上无措的容予暗暗腹诽，郎舒齐正常的时候简直是魅魔梦寐以求的完美情人。
只可惜，他大部分时间都不正常。
容予迟疑地点了点头，但仍不说话，只是睁大了眼睛，原本灵动的眼中毫无神采，唯有纤长浓密的眼睫依旧随他呼吸的节律一起一伏，惹人垂怜。
“怎么了，阿予不舒服吗？”郎舒齐抚摸着他的眉眼，温柔道。
见容予仍旧不说话，郎舒齐明白过来，摇了摇头失笑道：“楚先生不在了，别怕阿予，和我说说话。”
“真的、真的可以吗？”容予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道，“楚先生不会、不会生气吧？”
郎舒齐回忆起楚无反常的举动，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这才道：“怎么会呢，楚先生是喜欢阿予啊，你看，楚先生都替阿予摘了眼罩呢。”
“还是、还是郎先生好，”容予看向郎舒齐的目光，显得既害怕又依赖，“郎先生，很温柔。”
温柔？
这个词也是能用在他身上的吗？
在目睹了自己那一密室的疯狂的画，以及经受了这两天非人的折磨之后，容予竟还能给出这样的评价。
斯德哥尔摩。
郎舒齐这样想道。
卑微到了骨子里的受害者因为施暴者一点微不足道的善意，产生了这样畸形而沉重的依恋。
尽管郎舒齐心里知道容予是装的，可他……
怎么能拒绝得了。
他不介意给容予再多一点的甜头。
“你真是……”郎舒齐卡了半晌，愣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只能叹了口气，指尖轻轻抚过容予腕上被楚无重新撕开的血口，轻声道，“还疼么？”
容予又不说话了，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说实话。”郎舒齐认真道。
容予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慌的神色，眼角已然红了大半，颤抖着嗓子道：“疼、疼的……”
“还有哪里疼？”郎舒齐犹豫片刻，指腹温柔地顺着伤口滑行一圈，那狰狞可怖的血口竟登时愈合。
容予为这样的能力震惊了一瞬，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总算有了答案。
中世纪风格的建筑，没有十字架的教堂油画，三分熟的带血牛排和鲜红的红酒，以及对方与外貌不符的年岁，种种线索表明了他的身份。
只有吸血鬼才拥有这样强大的自愈能力，替他治好一道血口不过举手之劳。
这样一来，那通向密室的狭窄通道也就有了解释——
只消郎舒齐变回原形，自通道内飞进密室，轻而易举。
既然得知了对方的种族，那自己想要投其所好就更加简单。
吸血鬼们热衷给人初拥，尤其爱给美貌而弱小的后辈初拥。
容予面上显露出混杂着震惊、钦佩和害怕的复杂神情，小心翼翼道：“腰、腰疼，想坐起来。”
他想骗郎舒齐替他解开腕上的枷锁，这样他至少能恢复一半的实力，身体状况会好很多，也更好筹谋此后诸事。
但郎舒齐显然没有这么好糊弄。
“抱歉，阿予，钥匙并不在我身上，等向楚先生要来钥匙我才能扶阿予坐起来，暂时还是委屈阿予继续躺着吧，”郎舒齐替他轻轻拭去了眼角沁出的泪，温柔道，“那我先替阿予揉一揉吧。”
说罢，他也不等容予的反应，将手隔着衬衫搭在了容予腰上。
容予不曾料到郎舒齐竟会直接上手，但身体的反应实在太过诚实且迅速，郎舒齐还未用力，仅是轻轻触碰到了他腰间的软肉，他的身体便反射性地一阵战栗，呼吸都已乱了。
容予的腰很细，郎舒齐才刚刚搭上去，就能感受到那柔韧纤瘦的弧度。郎舒齐的指尖稍稍内移，便触及了一个浅浅的腰窝，他下意识地停在了那里，又麻又痒的感觉惹得容予几乎要哭出来，眼角又有掉泪的势头。
对容予来说，方才的疼痛也便罢了，如今的痒就似一阵无休无止的电流，若他法力并未受限，这样的感觉便只会给他极致的快乐，但眼下他只保留了这具身体的本能，完全无法克制根源于血脉的属性，简直要被磨得受不了。
细细碎碎的轻吟从容予齿间不住地溢出。
郎舒齐全身的血液都在这样绮丽的风景下沸腾起来，如有一丛野火，炙烤他的神志。
在容予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的一刹那，郎舒齐回过神来，哑着嗓子道：“阿予，是……这里疼吗？”
“腰很疼吗，怎么都哭了呢？”
郎舒齐故意装作不知道容予这个反应是什么原因的样子，果然如愿地看见了青年彻底红透的脸颊，以及迷离失焦的双目。
是……堕风尘的神祇吗？
然而，容予虽无法抵抗身体的反应，大脑却异常清醒。
“嘁，520，你们这里的boss好厚的脸皮，这样装傻，真没意思。”
【……】
“是、是这里……”容予口中的声音愈发破碎，仿佛连一口气都不能喘匀。
郎舒齐轻笑一声，不再逗他，指尖微微用力，替他按揉起来。
而这时，本已回到房间，正坐在沙发上看玩家资料的楚无，突然合上了手中的书页，猛地站起，难得地变了脸色。
整个副本都在他的意志之下，他自然也能瞧见，郎舒齐和容予的动作。
尤其是郎舒齐按在容予腰间的手，以及容予眼角一抹挥之不去的红晕。
“又在玩物丧志了。”楚无冷哼一声，夺门而出。
容予的呼吸愈发紊乱，身上不自主地微微发烫，屋内的玫瑰香气仿佛如他绯红的脸颊一般灼热。
郎舒齐喉结微动，嗓音喑哑：“这样舒服一点了吗？”
容予说不出话来，只能任凭喉间溢出破碎的音节。
就在这时，门被人粗暴地推开。
“我说了，不要玩物丧志。”
“郎舒齐，你怎么，不听话呢。”
是楚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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