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龙纹玉组佩

　　
上京市，万盛堂古玩店。
年近古稀的白发老头看了看眼前的年轻小伙，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随后便低下头去，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老头将手边已经包了浆的烟枪拿起来抽了一口，缓慢吐出一阵烟雾后，给出了三个字。
“算不了。”
年轻人的眉毛微皱了起来，他知道，这老头端了烟枪就是端起架子断二人的缘分，于是质问道，“方爷，放眼整个上京，就您的卦最灵，可从来没听过有什么是你算不了的。”
“沐家的卦，确实算不了。小爷难道不知道你们家的老本做的是得罪阎王爷的买卖吗？话还给小爷，放眼整个上京，你要是能卜到卦，我方万盛三个字倒着写。”
沐白愣了一下，确实，早些年沐家做的是倒斗的营生，但早在他出生之前，家里便金盆洗手，做起了正经古董生意，没想到到了现在居然还在受其影响。
虽对这些说辞心有不满，但做这行的有些事不信不行，沐白对方万盛也无从怪起。
“看来是没那个福分求方爷的卦了，那就烦请您看个物件吧。”
沐白说着将身上的背包摘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一个长方形的龙胆纹金丝楠木盒，又将盒子打开递到了方万盛面前。
方万盛本因年迈而变得浑浊的眼球在看到盒子内东西的一瞬间明亮了起来，他咣当一声就把手里的烟枪扔了，用腾出的双手揉了揉眼睛，看向沐白的眼神也终于变得有些认真，“玉组佩！这看着可像是西周的啊，神器啊，你就把它胡乱扔这么个小盒子里？”
面对质问，沐白不自然地撇了撇嘴，“几千年了，绳早就没了，一块一块的，放盒里可不就这么乱吗。还有，方爷也别光顾着自己过眼瘾，我还在这儿求教呢。”
见方万盛看见宝贝放下了架子，沐白自己也不特意端着了，毛头小子的莽撞劲又蹦了出来。
“你想知道什么？”方万盛问道，头都未曾抬过一下。
“这玉组佩是我爸带出来的。”
此话一出，方万盛愣了一下，热乎劲下去了一大半。
外人或许不知道，但只要是上京古玩圈里有些头脸的，就都知道沐家大爷沐启。而这沐启一周之前刚在陈家的医院过世。
陈家的医院建在郊外，不为盈利，只为上京古玩行内南、叶、沐、沈、陈五大家所用。平日里就是里三层外三层地看守着，更别提沐启过世那天，那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的阵仗。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进医院，为什么死，死时什么样子。
人们总是对未知的事物多加猜测，沐启的死也是，目前最多的说法是沐启干了沐家的老本行。
本来方万盛还对这个说法抱有一丝怀疑，今天看了这玉组佩才知道原来这个猜测是对的，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给沐白卦象。
他认真起来，将目光从玉组佩上挪到了沐白脸上，问道，“大爷走之前就没跟你说什么？”
“我爸被送进医院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行了，他带去的人，也没一个回来的，这次的行动又很保密，只有他队里的人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在哪里出的事。现在除了他背包里装的这件玉组佩，我什么信息都没有。”
“等等、等等。”方万盛拦住他，“大爷带去的人都没回来，那他怎么到的陈家？”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沐白的神情严肃了起来，“那天是保安在医院大门口发现的我爸，发现时就他自己一个人趴在地上。后来查监控，才发现大门监控早就被人掐了。也就是说，我爸是被人送到医院门口的，但那个人并不想我们知道他是谁。这个局面无外乎两种情况，一种是这队人里出了奸细，另一种是有别人救了我爸。但这两种情况都很矛盾，如果是奸细，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把他送到医院，如果是别人想救他，又为什么要隐藏身份。”
“所以你想怎么做？”方万盛识相地没有再深问沐家的事，干这行就是如此，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我得弄清楚我爸到底是怎么死的，送他去的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在沐家金盆洗手几十年后单独带队下墓。这一切的答案应该都在那个墓里，我得下那个墓。还请方爷掌眼，看看这玉组佩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事成，这玉组佩就是你的了。”
“小爷大气。”方万盛瞬间对沐家的事丧失了兴趣，拿了放大镜和手电就开始盯着玉组佩不挪眼。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他急切地向沐白招手，“小爷，快来，有门儿。”
沐白上前，眼睛看向手电筒照的地方，一块古玉的绳孔里，一条龙纹栩栩如生。
“这藏的，找的我累死了。小爷，你看，这龙纹，这玉组佩，这肯定是个西周王陵。西周那时候定都在丰镐，就是现在的昌安县，小爷可以去那儿碰碰运气。但……”
“但什么？”
方万盛关了手电筒，神情复杂地看着沐白，“恕我直言，小爷虽然是沐家人，但小爷的本事满上京都清楚的，大爷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得好好活着不是，干嘛非去趟这趟浑水呢？再说了，你家还有个二爷呢，那位爷能让你去？那不开玩笑呢吗。就算你偷溜出来，没有二爷的许可，你去哪儿找人？”
沐白沉默了，方万盛说的没错。沐家从未让他接触过地下的事，他对这些东西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但现在答案就摆在眼前，况且那是他的亲生父亲，他是绝不可能放手的。
他没再理会方万盛，将盒子重新盖了起来，装进背包里，转身向门外走去。
“小爷。”
沐白一只脚已经踏出门槛，听到方万盛的喊声又收了回来。
“小爷，早年间我是受过沐老爷子恩惠的，我知道拦不住你，既然你一定要去，你就把这把刀拿着吧。”方万盛说着将一把短刀递给了沐白，又解释道，“这刀在黑狗血里泡了三年，带去墓里用得上。”
“谢了，如果能平安回来，这玉组佩我肯定装好了给你送过来。”
话毕，沐白便走出了万盛堂，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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