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化解恩怨
“秦钰，拿你的令牌调派最近的官员。”楚擎下令，他是国主，自惭形秽，妖兽作祟本不以为患，却被这些人利欲熏心的隐瞒下来，祸害了一方的百姓。
秦钰得令催马出村，余下众人就地休息。
“星岚姐，你们是怎么发现蹊跷的？还有这些人为什么会管那只蛊雕叫酒神？”楚聪抱膝坐在夜星岚身旁，他年纪小，阅历浅，虽然明白了这事的主脉络，却不知线索在哪儿。
“第一，在我们走过来的官路旁，你可见有良田农人？这时节正是农耕繁忙，这村子附近却都是杂草丛生的荒地。
第二，虽然村口那出大戏演的精彩，莲湖旁的宅院简陋清贫，但你见过哪个丧夫、贫困的母子养的白白胖胖，珠圆玉润？更别说我们所见的村民，哪怕衣着再破烂，也一副养尊处优的身板。
第三，他们虽然手执农具，却都锈迹斑斑，好久没有使用打理过。
第四，入得村落，家家宅院内都有沽酒的大桶和板车，这村子不产粮，哪来的原料酿酒？你又可见过酿酒的作坊？所以嘛……”夜星岚食指在楚聪眼前摇晃，“你还得多学着点！”
“那酒湖和酒神？”楚聪暗暗思量，夜星岚说的一点不错，自己怎么就粗心大意，这么多破绽都视而不见。
“洛姐姐怎么看？”夜星岚讨好得将话柄递给洛琼霜，她们夏川洛氏一门应该比较了解。
“世上有一秘宝曰酒石，投入水中，可将水化酒，自酒中捞出，又能恢复为水。我看这酒湖应该是这蛊雕夜夜将酒石坠入，清晨捞起所成。而这些村民肯定见过蛊雕投石化酒，所以尊它为酒神。”洛琼霜答道，却不抬眼有些避着楚聪的目光。
“这也就是为何我们收了那鲮鱼，村民不会有反应。今日擒了蛊雕，个个就来找我们拼命。”
夜星岚拍拍手上的草屑，“洛姐姐，我记得这酒石应该是夏川的秘宝吧？近些年你人不在夏川，而是出外游历，也是为了寻它？”
“对。”没想到夜星岚讯息如此灵通，洛琼霜也不再遮掩，抬起头来。丢失秘宝本就极其惭愧，如今又卷入到这场纷争，更是愧对世人。
“那还等什么？我们去寻！”夜星岚站起身来，抖抖衣上的尘土，从口袋里掏出晴澜凤印。
“诶，借过。”看楚擎盯着她手中的凤印面色不善，夜星岚笑的十分得体。
被叫做“诶”的楚擎，后退半步，“宝贝是有主的，记得还。”
夜星岚佯装没听到，拉洛琼霜绕过莲花湖，往一侧的青山走去。
“我也去，等等我！”楚聪想见见宝贝的真容，紧随其后。
蛊雕栖于山林，这莲湖旁刚好一座巍峨青山，直耸入云，必是那兽藏身之所。
“这湖连着山，还真是巧！”不用四处去寻，楚聪为他们的运气好而开心。
夜星岚、洛琼霜相视一笑。
“姐姐们笑什么？”隐约感觉自己又冒了傻气，楚聪追问。
“傻聪儿，你真觉得这山和湖相连是巧合？你看着山的大小是不是和那日无水的莲湖形状吻合？这青山不过是蛊雕掘地挖坑堆砌而成，你再看这山上树木，不过是五六年的树龄。”
“这蛊雕应该是先得了鲮鱼，想将它埋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那鲮鱼善吞，为保命将腹内未消化的人吐了出来，蛊雕得益，才将它养在这里。
最初肯定以村民为食，逐渐村民人稀，家家闭户不敢出来，才以酒香引诱，勾起了人心的贪念。
这些年村民以行人投喂，将这两头妖兽养肥了，那蛊雕能长成如此强悍的妖力，想必他们也引诱了不少除妖者前来，实在可恨！蛊雕奸狡，在村口秦钰放出灵武，灵力太大打草惊蛇了，所以我们擒鲮鱼那夜它躲了起来。”
“刚开那蛊雕腹内异界，掰断独角，均无酒气，那酒石没被吞入腹，定在他藏身的这座山上。晴澜凤印乃蟠东至宝，周遭有厉害的法器定能感应。”
一并将楚聪还疑惑的问题说了，洛琼霜掌中的凤印开始泛出青光，凤口中所悬朱钗微微晃动，像是被一根细线牵着，指向了一处山洞。
山洞内腥臭熏天，三人遮住鼻口，翻找半天，洛琼霜自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捡起一块乌突突的鹅卵石来，男子拳头大小，楚聪左看右看也没发现有何特殊之处。
“这洞内腐臭，遍地腐烂的尸骨，唯独这石头毫无异味。还不够特殊？”夜星岚接过洛琼霜手上的手头往楚聪鼻下一探，不仅没有异味，还清清凉凉，有种沁人心脾的舒适感。
三人从洞穴出来，回到莲湖畔，洛氏女逐渐恢复了意识，七人死里逃生又见本门圣女，哭抱做一团。
天色渐晚，顾萧画地为牢，将众村民圈在结界中，哪怕定身术失效，他们也逃不脱。
洛氏女的身体虚弱，众人只得在村子中借宿一夜。夜星岚和洛琼霜、楚氏叔侄分在之前齐三娘家的院落。
各自回房匆匆吃过干粮，夜色尚早，夜星岚拉洛琼霜去屋后赏月。后者犹豫一番，还是去了。
月影下，夜星岚殷勤地将院中石磨擦了又擦，请洛琼霜上坐。
这次救人寻宝，多亏了夜星岚的帮扶，赏月是借口，彼此都想借这个机会冰释前嫌，洛琼霜也不客气推脱，先一步坐了上去。
“洛姐姐，不生我的气了吧？”夜星岚坐在下手，圆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洛琼霜，“当年都怪我年少无知！做下错事，姐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饶了我吧？”
话当年，洛琼霜心下一阵酸楚，纵然夜星岚有错，自己却也是难逃责任，是自己认人不清在先，又因为自尊一直恨夜星岚入骨，思来想去，不过是给自己无法面对屈辱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如今两人坐下细数，夜星岚虽错在先，却一直尽力的弥补，反而是自己一直固守着自尊，揪着旧恨不放……
“哎——都过去了！”洛琼霜今日终究是放下了先前的恩怨。
夜星岚欣喜若狂，以指敲击石磨，可惜无酒，这月色、心境，醉一场方好。
似是看出她的遗憾，又也许是自己想饮，洛琼霜自怀中取出酒石，夜星岚将木桶抛下深井，亲自打上一提，放在两人身前，酒石扔进桶中，夜星岚又取出两只碧玉碗来，两人各舀一盏，对饮。
桶中的酒水去了大半，洛琼霜心中多年的怨气也随着这豪迈的酒香一同去了。
“当年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会爱上楚擎，那下场更惨——”两人边聊边吃酒，有了三分醉意，洛琼霜也敞开心扉，不再避讳，“这些年你去哪儿了？真如外面所传去了琅瑚幻境？嫁了那琅瑚之主？”
“呵。”夜星岚只是笑，却不接洛琼霜的问话。
“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一半一半吧。”洛琼霜可不若楚昭云一般好糊弄，夜星岚看躲不过，还是招了。
“你逃婚就逃婚吧，有必要把蟠东把楚氏皇族推上了火堆炙烤么？
本以为我是让你坑的最惨的，没想到是楚擎！据说你走后，他大病一场，刚刚登基就一个月没早朝。”
蟠东市井中还流传着一个段子，说是三皇子楚擎夺兄所爱，强娶未过门的嫂子，气走太子，谋夺皇位。
作为知情者的洛琼霜才不相信，结合自己的遭遇，她深信楚擎也是受害者，被这只招摇撞骗的小狐狸攥在掌心。但她有一事不明，今日刚好找夜星岚求证：“当初你为何逃婚？”
“我……”他承诺过我不承皇位，没做到，所以我才会逃婚？夜星岚清楚一切的理由都不过是借口，真正的原因还是在“不爱”二字。她之所以会逃走是因为不爱楚擎，或者说不够爱他，不愿搭上自己的下半生自由。
倘若是别人问起，她可以耍任何手段赖着不说，洛琼霜问，她心中有愧，只得如实相告，她的理由很简单，却也极其自私。
“你不爱他？那你在芙蕖山当众表白？”洛琼霜虽然离开，但仍是与相熟的好友书信往来，对二人之后的发展清楚的很。
“我那时只是想……想与楚瑄划清界限。”夜星岚哪里敢看洛琼霜的脸，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讲一个自己的理由。
“啊？哈！就是如此？”
“就、就是如此……”
“那你可知道那时候，帝后不知所踪，太子离宫出走，二皇子又久招不回，整个蟠东正是风雨飘遥……”洛琼霜想破头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在她看来，夜星岚似是该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又或者是被琅瑚境主逼迫才会做出如此的行径。
“你该死！”洛琼霜对夜星岚的怒火刚刚平复又燃了起来。
“我……我是该死。”夜星岚无从抵赖，思及自己的所作所为甚是羞愧，不该年少气盛，欺骗了楚擎又将他推至万劫不复之地。
她在琅瑚幻境这七年也委实不太好过，她自幼得先帝先后照拂，却坑了他们的幼子，毁了蟠东的颜面，觉得自己愧对楚氏皇族。
但无论是愧疚也好，反思也罢，她却不曾后悔离开楚擎。
招惹楚擎时她并不晓得，这三皇子看似冷漠疏离，骨子里却炙热专一。
这份炽烈倘若两情相悦自是说不出的甜蜜和谐，但偏偏是给了她这种没心肝的寡情之人，却成了道道枷锁，箍得她喘不过气来。
所以自己离开时骗他饮了忘忧，忘却了对自己付出的深情。如今虽然楚擎后宫嫔妃不多，但依他的性情，足以说明对自己那份执著爱恋早已消散，重新开始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这是洛琼霜想不明白的地方，当初走的那么决绝，以夜星岚又怂又渣的性格，是绝不敢回来面对这一切的。
“我有事求他。”夜星岚就算脸皮再厚，说出这几个字来也免不了皮肉一烫，洛琼霜鄙视的目光再次袭来，就差把“你还要脸吗？”五个字刻在脸上。
“我不是白求，会帮他拿到另一半的苍龙之力。”夜星岚急忙解释。
“苍龙之力？你有把握？”洛琼霜挑眉，她是洛氏族长自是知道其中的厉害。仍是习惯性警惕的看着夜星岚，早已把她定性成一个极不可靠的谎话精，又转念一想，在琅瑚幻境七载的时光，倒也不是不可能。
“五成把握能找到藏匿地点，不过最后能不能拿到还得看楚擎有没有这个本事。”
夜星岚实话实说，依照琅瑚幻境的羊皮画卷所记，灵力之源会随山川脉络而动，极难寻找，她却在此极具天分，经过多年的苦心推演，这方圆百里正是七处地脉泉眼之一，隐藏着另一半灵兽之力的苍龙原身最可能会出现在这七处泉眼附近。
之前她开的那个异界召唤阵法，一则打开蛊雕体内的存食异界，另外却也悉数将楚氏皇族的血液注入了地下，苍龙后裔的血与苍龙原身相互感应，倘若在附近必然会有异动，他们依照着地脉图中的七座妖泉泉眼逐一探过去，终是能寻到。
“那你又要求他何事？”洛琼霜继续逼问，若不是将夜星岚逼到一定地步，她绝对不会回来面对楚擎，更别提抛出这么大的诱饵做交换条件，夜星岚所求之事必不一般。
“去救琅瑚境主……”夜星岚思量一番，将原因和盘托出，求取苍龙原身不是易事，她需要洛琼霜的帮助。
“你跟那琅瑚境主究竟是什么关系？”听完夜星岚的理由，洛琼霜问的直接，当年九凤彩鸾车接你离开，琅瑚幻境一住七年，此次归来竟带着“画雪”护身。
“你猜？”夜星岚露出一个欠揍的表情，洛琼霜知道她必不会再多说了。反应过来也自嘲的笑了，自己何时竟成了问东问西的八婆？夜星岚肯回答这些也是念在之前对不住她。
“洛姐姐你呢？回夏川后过得如何？”怕她再问，更怕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缓和气氛再次冷场，夜星岚先开口转移话题。
“去圣言堂求学，是本族长老有意让我嫁入楚氏，没想到因你落了个颜面尽失，回去还闭关哭了三个月的鼻子。”洛琼霜想起多年前自己的行径，幼稚至极，莞尔一笑。
“出关后自觉无脸待在夏川，于是和族里的长老婆婆一同游历九州四国，过了几年才回去。”光听洛琼霜描述，夜星岚心中愧疚，这七年她困在琅瑚幻境，一步不敢出，像是坐牢一般，也算是赎罪。
“可有再遇上心上人？”洛琼霜容貌上佳，多年的历练成长又给她添一笔成熟之美，夜星岚真心希望她能有个好的感情归宿。
“心中有怨恨放不下，如何能爱人？我也谢谢你，今日帮我放下。”诚心道谢，夜星岚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洛琼霜话语中再无怨怼，她知道两人之间的结解开了。
“洛姐姐，你们夏川真的是女尊男卑吗？看上的男子尽可以打晕带走？”
“也没那么暴力，总之女子主动些，哪怕最初用强难看些，多数都会美满收场。”
“那我可不可以随你去夏川玩？”夜星岚满怀好奇。
“哼哼。”洛琼霜笑的诡异，她可是把夜星岚的画像做成草木小人练剑，日日拿来戳几十个窟窿泄愤，洛氏稍有品阶的女官都对夜星岚视若死敌，她要是踏上夏川一步，难保还能完整的出来。
“还是算了。”摸摸鼻子，从洛琼霜不怀好意的笑中窥得深意，夜星岚反口。
“洛姐姐，要不……你随我们一同去寻苍龙原身吧？”夜星岚靠在石磨旁，再舀一碗酒水，端给洛琼霜，说出目的。
你想得美！洛琼霜干了一碗，刚想拒绝，再一思量，夜星岚完全可以让楚擎以帝王身份下旨召她护驾，却亲自开口请她，十足的诚意。
“我考虑一下。”能为蟠东尽忠是夏川的祖训，也是宗族的荣耀。
石磨旁相谈甚欢的两人谁也没察觉到，一道背影在廊下矗立许久，终是起步离开。
“三叔，你不是想去村中走走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楚聪正在盘膝打坐，看楚擎回来，估量着他离开的时辰有些早。
楚擎一笑，并未答话，也盘膝而坐，调理内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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