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误会1
夜星岚本来在美梦中,生生是被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吵醒,了解了来龙去脉,抬眼看那教习上长身玉立的俊朗师兄,又望向前后左右叫成禽兽的师姐师妹,不调戏一下实在不符合她爱凑热闹的脾性。
于是也跟着起哄了几句,最多也就是嗓门大了些,姿势夸张了些,好巧不巧正对上楚擎抬头的那一瞬间——被新来的楚师兄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他不会以为我是故意为难他吧?夜星岚摸摸鼻子,赶紧弥补自己的短处。
随着早课钟声清晰的敲响,学子们立刻安静下来,正式进入讲学。有意给楚擎施展的空间,曾夫子只停留了片刻,就将学堂完全交与楚擎。
曾夫子一走,学子们又活跃了起来,但碍于圣言堂的规矩,无人喧哗,而是多找一些生僻刁钻的学术问题来问楚擎,虽然曾夫子从来不打妄语,但这个俊朗无双的青年真有夫子说的那么优秀?不一定吧。
整整一堂课,各路难题,楚擎一一作答,甚至有些答案给出的比曾夫子还要详尽确凿,一众学子心服口服。
借着顾萧挺直脊背的遮挡,夜星岚趴在桌子上抄了整整一节课的四国史,眼看大功告成,还有差最后一段。
“这位师弟,可否将你抄录的拿给我?”不知何时,楚擎已经来到身旁,楚擎将师弟二字咬的分外清晰,夜星岚听完浑身一抖,四下瞥秦钰等三个,三人爱莫能助的低头。
夜星岚默默地将手中完成的那份递上去,楚擎挑眉,这一堂课,他眼角的余光就没离开过她,一直见她奋笔疾书,纯属好奇想看看她的笔墨,无意撞破她课业的疏忽。
“谢夕辰?”手卷的题名处洒脱的写着三个大字,楚擎翻看了一下手中四国史的课业,笔锋苍劲有力,却不像姑娘家的手笔。
左侧的少年默默地站起身来,和夜星岚相互打着眼色,夜星岚不得已将自己抄的那份从盖住的书卷下抽了出来,再次递给楚擎。
“秦星?”这一份字迹潦草很多,应该是她的手笔,也不像姑娘家所写。
夜星岚点头,蟠东“夜”姓太少,庙堂之上一眼就可猜到她的身份,所以来圣言堂前皇后娘娘托秦家关照着,借他家的姓氏,与秦钰表兄弟相称。
秦、谢……两个都是蟠东大姓,虽然楚擎自幼跟随曾夫子求学,远离庙堂,但不难猜出这几位都是皇亲贵戚。
从姓氏上看应为秦家内族,虽然蟠东国无男尊女卑之惯,但圣言堂内,男儿打扮无多拘束,更方便些,所以偶尔有学子女扮男装,也无不妥。
只是这谢夕辰又和她是什么关系?方才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眉目传情?楚擎蹙了眉,将手中的卷册还给夜星岚,
“放课后,到松竹居的书斋来找我。”方才和逊的师兄放下“狠话”,端着清冷的贵气头也不回的走掉,众人的焦点全都放在夜星岚四人身上,新来的楚师兄看来很严厉呀。
四人对视良久,夜星岚大大咧咧的又坐回席上,看来新来的小师兄是有意为难她,干脆将下面的课都一一睡了过去,好韬光养晦专注于课后的责罚。
松竹居一直是锁着的院子,夜星岚也曾和秦钰他们翻墙进来掏鸟窝捉蟋蟀,从没在意过,此次由正门而入,却有一番别致的清冷尊傲。
分派过来的小师弟是刚入门的,自是认得鼎鼎大名的秦星,将人让进书斋,说是楚擎交代让她稍等,他马上回来。
摸摸空瘪瘪的肚子,心道这楚师兄好大的架子。夜星岚是真的很饿,昨夜跑了一宿,天蒙蒙亮时才昏昏沉沉的回到寝室,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起床钟催着赶早课,粒米未进,放学后又被楚擎叫到书斋,她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书斋极为清雅,挂着四时的丹青,夜星岚拖着饿的迈不开的步子,一步一挪的坐到书案边,案上一碟玫瑰糕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那殷红软糯的糕就像长了触角,甜丝丝的往她心里钻。
今天起的太匆忙,脸上的灵气面罩没来得及细化,外人看不出有何不妥,但妨碍她大口的进食喝水。
夜星岚以最快的速度摘下面罩,轻巧的咬了一口玫瑰糕,舌尖尝到那香甜的馅料,整个人满足的都要飘起来,自是没注意到院中的动静。
才回到院落,楚擎从窗口就看到了屋内的少女正笑盈盈的吃点心,唇畔的满足如细细的糖针在心上撩拨,不自觉的挂了笑意。
楚擎端着竹青茶紧走两步,掌中的竹青是他的心头爱,也是这是芙蕖山的至宝,入口苦涩,转而回甘,他费尽心思才换得两杯,方才自是用心泡制去了。
夜星岚太过于专注低头吃糕,背后的推门声毫无预警。楚擎的脚步声已然来到背后这才听到,情急之下,将整块糕全部塞进嘴里,来不及戴上面罩就被楚擎捉了个措手不及。
他没想到,专注吃糕的少女并未察觉他进门,推门而入更是看到了那张不戴面具的脸,楚擎瞪大了眼睛。
夜星岚被他一“瞪”吓得一块玫瑰糕卡在喉咙,噎得满脸通红,楚擎顺手递上竹青,女孩喝了,潮红的脸色没有褪下,反而一口喷在他天青色的外袍上,殷红的糕点洋洋洒洒的给他画了一前襟红梅。
“楚、楚师兄!我身体不适,先、先告辞了!”夜星岚以衣袖遮面,匆忙带上面罩,哆哆嗦嗦的离开,她方才吃糕分外卖力,腮帮子肯定撑满变形,但愿楚擎没看清她的容貌。
逃也似的跑出松竹居,夜星岚越想越不对味,她自小最怕苦味,哪怕是一点点都受不住,这圣言堂里无人不知,刚刚那一大口苦茶呛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这个楚擎不会是故意给她难堪吧?
楚擎端着一杯半的竹青望着远去的背影发呆,他从没主动向女孩示好过,刚刚是不是搞砸了什么?
芙蕖后山,夜星岚、秦钰、顾萧、谢夕辰一字排开,翘着二郎腿仰躺在沙棠树下晒太阳。
“老大!你是不是真的得罪了楚师兄?”秦钰揭开蒙在双眼上的沙棠叶问到。
“别你、你的!是咱!咱们!”夜星岚也颇为苦恼,楚擎来了一月有余,确实对他们四个“关爱”有加,每堂课上必定提问到他们其中之一,尤其是处处“找她的麻烦”。
无论如何她都共情不到众学姐学弟们对楚擎的敬佩和拥戴。难道说是那次在松竹居喷他一身糕记了仇?
“楚是国姓。”顾萧默默坐起身子,这一个月来,他有仔细观察过楚擎,清风霁月四个字担得起,修为莫测也是事实。
但他的身份才是众人猜测的根本,甚至有师兄师弟已经在开赌档,一赔十的几率,赌他是楚氏哪位王爷家的世子。
“国姓又怎么了?我就不信敢欺负到咱们头上来?”秦钰仍躺在草地上,他父亲是秦氏族长,母亲又得先太后喜爱被收为义女,他们秦氏历代都是皇帝的心腹,忠心不二,执掌着朝野的军权。
“圣言堂内忌以势压人!”夜星岚嘴里叼了根长草,蒙着眼睛还是背诵了圣言堂的学规,并准确无误的给了秦钰一巴掌。
“就怕他不是小王爷。”顾萧说出心里的隐忧。四人之中他年龄最长,想法也最多。
“还能是皇子不成?”沙棠树上结满了红红绿绿的果实,谢夕辰张手摘下一个,四人之中他最是胆小,打起群架都被三人护在当中。
“咳咳咳——”谢夕辰无心的话却激起夜星岚剧烈的咳嗽,那根长草因为她太过惊讶,直接从嘴唇滑到了嗓子里,戳的她一阵猛咳。
“谁不知道本朝只有四位皇子,三位嫡出,一位庶出,大皇子是太子常年在京畿,二皇子行踪飘忽,就连皇后娘娘也不知其下落,三皇子……前几天我看母亲的家书说起那三表哥现在人在鸢南……
最后那个庶出的自小就是病秧子,现下不知道被他娘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调养。”最后一句谢夕辰压低声线,说起他那三位嫡亲的表哥,自是十分自豪,只是他那三表兄自幼离京拜师学艺,游历天下,他就再没见过。
但提起董贵妃的庶子谢夕辰不禁撇撇嘴,他娘是长公主,和皇后娘娘十分亲厚,他自幼深得皇后的疼爱,自然也站在皇后这边,不屑那个夺宠的董贵妃。
听完谢夕辰的独家密报,夜星岚拍拍胸口安慰自己受惊过度的心脏,她倒不是怕楚氏皇族,而是怕了楚氏皇子,再具体一点就是京畿那未坐镇的太子。
他爹诡相夜晏洗了这么多年,还没给她洗掉内定太子妃的头衔,想起那个大的能迷路的皇宫她就肝疼。
当年为了拒婚,他爹着实费了一番苦心,连夜编纂出了夜家家训,生不入皇宫,死不葬皇陵。折腾的京畿内人尽皆知,最后还是没能逃过皇后娘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逼迫,于是卖女求荣,两三年都不回京城跑出去躲清静。
丢她一个留守相府,若不是抵死不从,差点被热情的皇后娘娘召进宫常住。即便如此,仍是三番两次被召进宫去和太子对坐喝茶,两人对坐多年,愣是没生出一点爱意,反而尴尬的犹如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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