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她是神

可体内来自于神的本能告诉苏堇，这瓶子里的东西就是她身体里缺失的一部分。
  她拿起看着平平无奇的大号试剂瓶，放到鼻子前深深嗅了一口，闭上眼睛，浑身的血液都在为之疯狂涌动。
  然后，她取出瓶盖，那股浓郁又冷冽的香味立刻弥漫开来，充斥了整个房间。
  这就是创世神之血的味道。
  像是白玫瑰在雪山之巅凝结成冰，拥有不掺任何杂质的美丽，永远冰冷，永远都不会凋零。
  即便它们原本的主人已经泯灭，可神存在过的痕迹却不会被抹去。
  苏堇毫不犹豫地喝下了瓶子里的神之血，感受着它们与自己的体内鲜血逐渐融合的微妙酸痛。
  等她消化完了这些血液中蕴含的能量，她的眼里亮起银白色的光芒。
  原本因为吞噬卡喀亚神格得来的邪神之力，也被她全部转化为更干净纯粹，只属于她自己的力量。
  在她做这些时，卡喀亚躲在墙角里像一条真正的狗那样夹着尾巴，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它一双豆子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恐。
  如果说它原本对苏堇的真实物种只是有所怀疑，即便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也自欺欺人地不愿意去相信。
  那现在它通过灵敏的狗鼻子闻到了创世神之血的味道，又在亲眼见证了苏堇喝下神血却毫无排斥反应，反而迅速接受了这股力量后，它已经没法再欺骗自己了。
  坐在轮椅上的时老师转过头，微笑着对它说，“卡喀亚大人，您应该很清楚，您的主人是什么身份。”
  卡喀亚用被吓傻的眼神看向他，许久才张开嘴汪了一声。
  它的世界观受到极大打击，被惊到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时老师的语气很柔和，却让卡喀亚感受到一股不可小觑的威慑力：
  “按照现世现有的法律，一切与邪神和邪物有关的东西都不许进入人类社会。晨曦组织本该把你关进异端收容所，一直关押到时间的尽头。
  可鉴于你的主人苏堇女士是新一任神明，您身为她的契约者，我可以代表晨曦高层为你破一次例。
  不过我有个条件，你要用你的灵魂和我也签订一个契约，承诺你会永远背弃你身为邪神的立场，你愿意吗？”
  卡喀亚又汪了一声。
  它悲哀地想，它堂堂恶德女神都给高度疑似创世神的新物种做狗了，还有啥好矫情的，反正邪神立场这种东西它从来就没有过，从上古神战时开始，邪神那边就视它为叛徒了。
  时老师笑着问，“卡喀亚大人这是答应了？”
  卡喀亚还没回答，苏堇插话道：
  “它是我的狗，答不答应你可不是它能做主的。”
  时老师望向苏堇，黑色的眼里流淌着淡淡的笑意，睿智却又不显凌厉，“那您愿意替它答应吗？”
  苏堇淡然道：
  “我的狗当然要听我的话。我向你承诺，我的狗永远都不会投入邪神阵营，它要为它以前的所作所为赎罪。”
  时老师点了点头，顿住片刻后问道：
  “我找到了关于二十年前那场实验的资料，您当时——得到了非常恶劣的对待。请允许我向您提问，有过这样经历的您为什么选择了站在人类这一边？”
  他和很多想当然的人类不一样，他从来不认为真正的神明就必须庇护保佑人类，那从来都不是神明的义务，就像当年那些被邪神蛊惑的人类是因为自身的贪欲才被钻了空子，创世神是在上古人类已经灭绝之后才出手。
  邪神没有感情，难道创世神就有吗？
  高纬度的生命总是无情的。
  在创世神眼里，人类和这个星球上的别的物种或许并没有任何本质的区别。
  人类自以为是的智慧和文明，在神明眼里只是低维生命体的过家家游戏。既然人类能够大批量地捕杀别的动物，自己就也要接受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被更强大的生物诱捕猎杀，这本身并不算违背了自然的法则。
  真正让创世神在意的是由母神带领的邪神们入侵污染了祂亲手创造的世界，它们要夺走祂的领地，祂不愿意把领地拱手相让，于是双方开始了战斗，最后祂用自身的泯灭封印了所有敌人，保住了祂的领地。
  这从本质上，也是弱肉强食。
  可他面前的少女拥有神的强大，却没有神的无情。
  虽然她身上的人情味并不明显，那双美丽却锋利的眼睛亮起银白色的光芒时，是那么惊心动魄，充满了摄人心魂的神力，可时老师还是感觉得到，她和他理解的神明并不一样。
  “希望我的问题不会让您感到冒犯。”时老师彬彬有礼地补充了一句。
  苏堇笑了笑，很大度地说：
  “你只是如实地说出了内心的问题，对我来说，这不算冒犯。至于你的问题，答案很简单，我的确憎恨那个实验室里的人，但我不憎恨所有的人类。”
  她耸了耸肩，说起这些时神色平静：
  “他们自认是为了全体人类的希望创造我，认为我背负着这样的使命。但这一切都是他们自说自话强加给我，也强加给全人类的。除了这一小撮疯子和极少数的高层，人类社会里还有谁知道我这个神明克隆体的存在？是所有人类都接受由我来拯救他们的计划吗？”

  时老师定定地看着她，沉默着摇头，又低声道：
  “可是，绝大多数普通人都是无知者无畏的状态，而且人的本性中本身就有自私的部分。如果当年那个项目真的被公开，我想大多数人还是会接受那些人的计划，他们甚至不会希望你有自我意识，期待你成为一个能为人类无私奉献的神。”
  闻言，苏堇不禁想到了海滨小镇。
  那个镇上的人为了自身的利益牺牲别人的命，把他们自私自利剥削他人的计划美其名曰造神，其实他们要的不是神，而是能满足自身愿望能供他们一味索取的傀儡，这与时老师说的情况何其相像？
  “我也是人类，我也希望你能为人类阵营多做一些事，我也是自私的。”
  时老师看着她，眼里的情绪复杂，“但我不想欺骗你。”
  除了科学之外，他不会信仰任何一位神明，但他也不会欺骗神明。
  因为，欺骗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堇的笑意变深，她毫不客气地指出，“你实际上也骗不了我。”
  人类的本性显而易见，怎么可能骗过神的眼睛呢？
  她早就知道这些，她是清醒地做出了选择。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在乎全体人类是怎么样的。我去对付邪神，是为了我在意的人。”
  闻言，时老师眼里闪烁着微光，“您在意的人，是您的外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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