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疯癫的海（25）

莫喜沉吟了片刻，“我知道一个地方，但现在阳光已经很强了，我们得先从树荫下绕到宾馆后面，我在那里找了个地方埋了几把伞，拿到伞后才能去避难。”
  温晗皱眉，“现在的宾馆很危险，如果红衣状态的女老师还在那里徘徊……”
  说着她看向苏堇，“苏姐，你来做决定。”
  不知从何时起，她对苏堇的称呼非常自然的，就从“小苏”变成了“苏姐”。
  明明她还比苏堇年长几岁，可她叫出口时，一点都不觉得违和。
  面前的少女忽然年轻，但冲对方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和强悍的能力，叫一声姐一点都不为过。
  苏堇笑了笑，“不就是需要三把伞吗？不用回去取。”
  说完，她用意识调出惊悚系统的商场。
  系统商城虽然会在副本中随时开启，但许多商品都有购买限制，像海滨小镇这个和海水有着极大关联的S级副本，坑爹的系统居然禁止玩家实时购买任何能在水里使用的道具。
  这就算了，系统还在商城的页面上加了一行字：
  “目前副本里拥有天赋技能的高级玩家过多，为了游戏平衡，系统将禁止所有玩家购买中级及以上道具。”
  这谁看了不得骂一声狗系统？
  高级玩家多怎么了，不都被关在笼子里，抬头看海底星空呢吗？
  更别说小镇里还有实力远超S级的超强精神污染类大BOSS，母神都要在镇上复苏了，这么紧张刺激的主线内容，居然连中级道具都不让购买，狗系统这是纯纯要人命啊。
  好在苏堇早就知道系统的尿性，从没想过依靠道具。
  就是阳光照射身体会导致身体一直变年轻的问题，她就算不买道具也有办法解决，但在明天的大战到来之前，她不想再浪费自己的力量。
  她用她之前赚到的积分币购买了三把UPF100+的超强遮阳伞，这伞要的积分很多，但因为功能鸡肋只是低级道具，还可以购买。
  她给莫喜和温晗一人递了一把伞，三人撑起伞后就发现，伞面仿佛有奇怪的吸力，犹如流动的黑洞，能百分百地吸收光线，简直是避暑防晒的神器。
  唯一的缺点就是因为遮阳能力过强，他们三人站在伞下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清，只能看到伞面覆盖不到的地方。
  “走吧。”
  苏堇示意莫喜带路。
  莫喜对整座小镇非常熟悉，这一次他没有带着她们走金海岸大道，反而走上了分岔路。
  “在白天，分岔路是可以走的，但必须记住地形和路线。”
  他谨慎小心地观察着脚下的路，沉声道：
  “有些路是虚假的，还藏着致命的陷阱，一旦踏上就会被困死在其中。分辨的办法就是看路边的植物。记住，海滨小镇是亚热带气候，这里没有热带植物，也没有北方的植物。”
  苏堇望向前方的十字路口，最左边那条的道路两旁长满了颜色过于鲜艳，有些奇形怪状的花卉。
  一只飞虫摇摇晃晃地飞到一朵鲜花上，下一秒就不见了踪影。
  她收回目光，跟着莫喜走上了最中间的路。
  他很快就把她们带到了一处废弃的渔具加工厂前，低声道：
  “这里以前是由县里出资为镇上建立的厂子，就为了带动小镇的经济。可是小镇上的人都习惯了靠出售怪鱼赚不劳而获的快钱，没有人愿意在这里辛苦动作，所以这里很快就因为经营不善招不到工人倒闭了。
  镇长觉得这厂子白占了一大块地，不能就这么浪费了，于是把在厂子里建了地下室，用来当作地牢，专门关押那些敢违背他命令，被他判定为小镇祸害的犯人。”
  温晗轻声道，“你以前就一直住在这里？”
  “嗯。”莫喜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收起了遮阳伞先轻车熟路地先走进厂房里，回过头看着她们，“自从暗夜会到来后，这里面关押的其他犯人都被直接抓去当献给邪神的祭品了。除了我没人会来这里，现在又是白天，整个小镇的人都不敢随意走动，这儿很安全。”
  苏堇先用神力探索了整个厂房内部，确定没发现异样后，才带着温晗走了进去。
  她知道莫喜没有说谎，可在进入一个地方之前先摸清环境，这也是她的习惯。
  莫喜看到她坦荡的态度，倒也没有被怀疑的不适。
  他把两人带到地下室的入口，顿住脚步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下去取点水和食物。”
  温晗听到有东西吃，肚子咕噜噜地叫了几声。
  见莫喜看来，她尴尬地一笑，已经完全祛除了异化的秀美面容上泛着淡淡红晕。
  自从进了海滨小镇后，因为怀疑这里吃的一旦入口都会加重污染，她就没有吃过正常的食物，一直是用晨曦组织研发的营养棒和袋装的流食来维持体能。
  但这些东西吃了不管饱，她时常觉得胃里空空的。
  过了片刻，莫喜手里捧满东西上来。
  “我从小镇的超市里偷了些泡面和矿泉水，这里有插电的地方可以烧热水。你们放心，我找的这些东西都是暗夜会没到来前放在超市仓库里的存活，没有被污染过。”

  苏堇看了一眼他怀里的泡面桶，又在他拧开水瓶后闻了下里面的水，“嗯，都是干净的。”
  莫喜把矿泉水倒进热水壶里，然后烧上热水倒进泡面桶里。
  “你们选吧，想吃什么吃什么，我还囤了不少呢。”
  温晗的肚子叫得更厉害了，她不好意思地红着脸，选了一桶康师傅牛肉面。
  苏堇也没客气，拿了桶老坛酸菜面，撕开包装后发现还送了一根火腿肠，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很快，破旧的厂房内就弥漫开泡面的香味。
  卡喀亚冒出头，在苏堇的意识里不断发出响亮的吸溜吸溜声。
  苏堇握着叉子挑面的手顿住，嫌弃道：
  “不许吸鼻涕。”
  卡喀亚大声抗议道：
  “我不是吸鼻涕，我是吸口水！”
  苏堇冷笑，“差点忘了，你连脸都没有，哪来的鼻涕和口水这些高贵的分泌物？”
  卡喀亚感觉它的主人在辱骂它。
  它愤恨道，“怎么了，没有脸我就不能吸口水了，我就吸，我就吸，你管我！”
  听到它像小孩子一样开始叫唤，温晗忍不住脑补出一个熊孩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画面。
  她小声问苏堇，“你确定你脑子里这个东西，真的是邪神的意识体吗？我感觉它连高阶邪物都不是。”
  苏堇赞同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卡喀亚的音量又拔高了一个八度：
  “别以为我没听到你俩在背后蛐蛐我。那边那个姓温的女人，我可是大名鼎鼎的恶德女神，上古邪神中最睿智，最美丽的存在。你个愚蠢无知的人类，居然也敢质疑我的身份？”
  温晗心想，大名鼎鼎的恶德女神就躲在她队友的脑子里，馋她们吃泡面？
  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她抱着科学求知的精神，态度友好地询问它，“我记得邪神不吃人类的食物，它们比普通的邪物更挑剔，只吃人类的灵魂，还有同类的邪力。你怎么会因为闻到泡面的香味就嘴馋呢？”
  卡喀亚没好气道：
  “你们人类不只喜欢往自己身上贴刻板印象，就连比你们更高贵的生物也不放过。谁跟你说邪神就不能吃人类食物的？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可以让自己浑身长满味蕾，就算我们不需要这些食物里的营养，吃点好吃的享受一些精神上的愉悦又怎么了？你们人类有的欲望，我也都有！
  再说了，难道我这么任劳任怨地跟随亲爱的主人，为她做牛做马，我还不能吃几口泡面了？”
  说到最后，它委屈得都哭了。
  温晗霎时哑然，她有种自己是万恶的奴隶主，正在压迫一个饥寒交加的可怜人。
  但苏堇就没有这么善良了，她冷声道：
  “你现在又没有本体，连一具能让自己附身的皮囊都没能力变出来，你打算让味蕾长哪里？长在我的脑沟里吗？”
  卡喀亚的哭声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它立即就换了一副谄媚的语气，“亲爱的主人，你之前在宾馆答应过我，只要我帮你想到遏制女老师力量的办法，就给我找到一具合适的皮囊。现在，你是不是该实现诺言了？”
  它越想越兴奋。
  只要有了身体，它就可以吃好吃的，玩好玩的，睡好睡的，和这些卑鄙残忍又奇怪有趣的人类“同胞”们进行各种接触。
  想到美好的未来，它虚幻的哈喇子都要流到苏堇的脑沟里了。
  而这一次，苏堇也没有找任何借口推拒它，很爽快地点头道：
  “等我解决了女老师，就给你找一具身体。”
  卡喀亚的心神荡漾起来，它终于不再发出吸溜声，而是在苏堇的脑子里不停念叨：
  “亲爱的主人，我和你描述一下我的喜好。我最喜欢高挑丰满的女人，小姑娘太稚嫩，少女太寡淡，少妇太柔弱，我要御姐型的，波涛汹涌风情万种，一个眼神就能颠倒众生，野性又妩媚的绝色大美人，比林青霞还有气场，比王祖贤还美艳……”
  苏堇嘴里嗯嗯地答应着，心想，你在想屁吃。
  温晗在旁边摇了摇头，心想，你个小东西，要求还挺多，不怕咱苏姐一刀就把你噶了。
  只有莫喜埋头吃着泡面，根本就没听见某邪神的幻想时刻。
  三人吃了泡面，莫喜非常自觉地端走她们吃剩的泡面桶去找垃圾桶扔了。
  温晗望着他的背影，感慨道，“居家好男人啊。”
  苏堇拄着下巴，心里在想周灵芸和周鹿的事。
  秦欲给出的情报是女老师怀了胎儿，可昨晚和女老师交锋时，她明明没有发现女老师身上有任何异样。
  这个胎儿，恐怕不在女老师的肚子里。
  女老师的原身周灵芸和周鹿是母女关系，那会不会，同样像是被母神附身的周鹿，才是正在被孕育的胎儿？
  因为周鹿身上的母神邪力太过强烈，所以她才错误地判断，以为周鹿已经被母神的意识碎片附身了。
  可实际上，周鹿这个人已经和意识碎片融为一体。
  这种融合和普遍意义上的邪神意识附身人类还不一样，它并不是依附寄生的关系，而是完全改变了周鹿作为人类存在的身体，把这个年轻女孩的血肉都化为了意识碎片的一部分。

  苏堇忽然道：
  “卡喀亚，别做梦了，咱们说点正事。”
  卡喀亚嚷嚷起来，“还有什么事情，比给完美的我找一具完美的身体更重要！”
  “如果我在最后的决战失败，死在了海滨小镇，连带着你的意识一起消失，那你就只能下辈子自己投胎成绝色大美人了。”苏堇幽幽地说。
  卡喀亚咳嗽一声，语气立刻变得严肃：
  “你说吧，还有什么需要天才的我来帮你解答的。”
  苏堇若有所思道：
  “我问你，之前在海滩上看到周鹿时，她浑身表现出的鱼类特征，是被什么力量异化成的？”
  卡喀亚想都不想：
  “当然是科尔努诺斯的神力！宾馆房间里那些古怪的鱼类，就是被它的神力从人扭曲成的鱼，还有那些会变成动物的镇民，也是它搞的鬼。它就喜欢把人异化成动物的这一套。”
  苏堇却道，“你在好好想想，你当时真的在周鹿身上感知到属于科尔努诺斯的强大神力了？”
  这一次，卡喀亚陷入了回忆。
  它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周鹿身上确实沾有科尔努诺斯的神力，可这些力量并没有太强。按理说，在她身上应该是母神的力量占了上风，应该是由母神主导她身体的异化才对。”
  苏堇勾起嘴角冷笑了一下，意味深长道：
  “还记得莫喜讲过的小镇秘密吗，那些镇民以前搞献祭仪式后，海水里就会长出黑色怪鱼。这说明，母神也可以将人类变成鱼类，如果周鹿就是新的‘黑色怪鱼’呢？”
  她有九成的把握，她的猜测不会出错。
  这一次，“黑色怪鱼”不再是为了实现镇民的贪欲而生，它是为了让母神复苏的“孩子”。
  ……
  四月六日，零点零一分。
  苏堇的身影出现在海边，她凭借记忆唱出镇民之前唱过的怪异曲调，那条腐烂扭曲的巨鲸再次出现。
  它张大了嘴，等着苏堇走入它的体内。
  可站在岸边的苏堇，只是安静地看着它。
  在她莫名柔和的注视下，巨鲸躁动不安地摆起了它的几条尾巴，在黑色海面上掀起层层巨浪。
  “你本来是大海的精灵，自由自在地游荡栖息，可海水被这些贪得无厌的镇民污染后，你也紧接着被污染了。那些就连黑色海水都无法吞噬的怨气都附在了你的身上，把你本来美丽的身体，变得这般丑陋。”
  苏堇喃喃开口，“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仗着邪神的庇佑控制了你，让你只能成为听命于他们的傀儡，还把你的肠胃，当成通往海底地狱的通道。
  你，一定很恨他们吧？”
  巨鲸又摆了摆尾巴，它腐烂的眼瞳里爬满了蛆虫一样的东西，可苏堇分明从它眼里看出了愤怒和不甘。
  她笑了笑，“如果我借给你一点力量，让你脱离暗夜会的掌控，你愿意为我毁了这座小镇罪恶的行政区吗？”
  不远处，躲在礁石后的莫喜小声问温晗：
  “苏姐不是要先对付女老师，然后营救你们的队友吗？她为什么要先去找巨鲸毁掉行政区？这样动静太大，会惊动所有人，而且就连暗夜会也一起得罪了。”
  他也开始管苏堇叫苏姐了，明明是才见过几面的陌生人，但这个年轻的明媚少女身上却有着让他说不出的，想要信服依靠的气场。
  温晗看着苏堇所在的方向，轻轻一笑：
  “我相信的判断，她一定有她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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