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狂鲨9
“拿什么擦？”穿着连帽卫衣的男人微微低着脑袋，鞋尖轻点地上的卵石。
李三抬头看向森本，是他在问。
“用手擦就好啦。”蓝海温和微笑着说。
森本的眼眸低了低，这个奇怪的女孩没有认出他曾经将她推向鲨嘴。
其余几个游客被诸修盯着走过来，一个人奇怪的躬着腰，捂着肚子。
“你为什么不做？”这人抬眼看向蓝海，声音打颤，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说完他就立马掏出了一张手掌大小的长方形扑克牌，脸上惨白的大颗大颗流汗。
他好像很担心自己的声音被什么东西听见，害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蓝海目光移向他们的双脚，依旧好声好气的同他们说话。
“你们有道具呀。”她笑着肯定道。
游客们沉默半响，互相对视几眼。
森本脱下自己的一双鞋，塞进李三怀里，“给你。”
他们的道具，就是鞋底涂的一层鱼膜，触感就像小鱼身上永远洗不净的黏液，是这一群游客刚进这个副本时，系统给的道具。
他们这一群二十人是幸运的，没有一来就撞上狂鲨，没有经历疯狂海藻，连走卵石地都有“绝对有用”的道具。
听说，曾有人以此安全走过了卵石地，虽然他还是死在了恶鲨嘴下。
哪怕不知道实际怎么操作，但是涂在鞋底应当是没错的……嗯。
这个东西是诸修直播间的人告知的，所以他们才会返回原地，也的确看到了每个人鞋底那黏糊糊的厚厚一层。
说起来，蓝海还没有鞋呢。
诸修眼眸瞥了一眼女孩的一双小脚，皙白圆润的脚趾踩在卵石地上，脚心柔软的被石头顶住，四周点点挨着鲜红的卵石。
他没有多余的鞋。
诸修移开目光。
李三感激的看了森本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女孩，等待她的指示。
蓝海指了指面前划出问号的卵石地，示意众人上前。
游客们磨磨蹭蹭走过来，手里摸了把鱼膜，在蓝海诸修两人倍加关怀的眼神下拿起石头，仔细擦了起来。
红艳艳卵石上的那一层红，居然真的被鱼膜擦拭脱落了。
一股恶臭猛地传散开来，有人忍不住将石子远离了自己，却是不敢松手。
蓝海看到红色之下附着的一片黑漆，眸子沉了又沉。
这股味道。
“这是原油吗？”诸修问了一句。
原油就是石油，诸修的意思是，这是一个海底油田？
还是海上油岛丧心病狂的倾倒石油导致多年后沉积在这？
“不是这个味道。”蓝海说。
她拾起一块石头，卵石外表圆润光滑，那一层油漆一样的东西仿佛沉浸了许久的口香糖黏在上面。
虽然系统道具给力，但是游客们想要清洁干净都还是有些困难。
女孩手里拿着石头，狐疑的看向诸修。
“你们这个星球，是不是环境污染很严重？或者说是，海洋污染。”
她轻轻的问，企图佯装循循善诱引导人入圈的猎手。
“……”
诸修抿唇，没有即刻回答她。
[主播说的是什么意思……？]
[呃，什么叫你们这个星球？]
[这是变异海洋啊，跟环境污染什么关系？瞎扯嘛这不是！]
蓝海愣了一下，转身看向那些擦拭石子的人，和一旁游动的鱼群。
每一处都是祥和美好的，却又四处透着悬疑诡异。
那一片片猩红血色，让人心头惶惶不安。
诚如弹幕所言，这是一片变异海洋。
[主播星际游戏玩多了吧？]
[这破游戏最氪金了，根本不是人玩的！难怪主播会下海。]
“全球目前百分之六十的海洋都埋了垃圾。”诸修站到她身边说：“环境污染，很严重。”
“喂，哪里严重啊？”森本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
他刘海下的绿色眸子抬了抬，身高只比诸修矮了小半个头，他直直对视过去。
“人类已经延续了上万年的历史，目前全球的垃圾也不过是填充了百分之四十的大海，哪里有你说的六十？东朝人吧？惯会说些杞人忧天的大话。”
森本的中文发音很标准，一字一句都是据理力争的不屑。
“不要说的好像这一堆垃圾里面没有你们的份一样，再说垃圾填海造陆本来就是很合理的诉求。”
“桑国人？”诸修问。
“对，怎么？”森本高扬着脑袋，堪堪露出一双眼。
他是母亲二嫁来到桑国的，自小在桑国长大，身份什么的都办理在这里，他自认不输任何一位传统的桑国人，他就是桑国本土人士。
诸修不管他什么经历，得到了肯定回答，看都不看他一眼，拉起蓝海的手往另一边走去。
[桑国领土小，是填海造陆的最大得利者。]
[全球那么多的海洋本来就可以拿来利用啊，什么态度啊这人。]
[填海造地人工化会破坏自然生态，大国都要退田还海了，就桑国一颗老鼠屎。]
[关妮马屁事？说的那么高大上退田也没见几个退的！这么爱舔东朝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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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巴真臭，难怪垃圾那么多。]
[我国填海是经过联合国允许的，楼上那位大哥说话不中听但也没有说错吧。
我国为了扩大领土面积是做出过很大努力的，这不是一句简简单单退田还海就能够叫我们的付出付之东流的。]
[诸君说话不要太过分了，海洋是自然资源，都说过是合理利用了！地球环境本来就不好了，关我们大桑帝国什么事？]
弹幕争吵议论纷纷，蓝海瞥过几眼，心里有了底。
“桑国为了利益，喜欢自欺欺人。”诸修随口说道，“你觉得这些生物异变，是因为严重污染导致的吗？”
“嗯。”蓝海应下，心情不太美妙。
很显然，这里的人类环保意识不高，海洋保护措施做的十分粗劣。
她沦落到的是一座极有可能已经被星际抛弃的，即将全员变异的星球。
但她已经来到这里，应该做些什么呢？
蓝海不知道，她只是想回家。
诸修松开手中柔软，他走离几步远，说道，“的确，单单是石油倾入，也不会有这样严重的恶臭，”
蓝海上前，站在他身后，轻声地说：“你们这样是不对的，如果不做好环境保护。”
她的眼眸清澈，倒映男人冷淡的神情，“你们这个星球的人，都会灭亡，这片海洋，很可能就是你们的尽头哦。”
灭亡。
这个词真是严重又简单。
想到那场艰难恶劣的星际大战。
蓝海沉眸，她应该，不能等待星际救援了。
[她真的是星际游戏玩多了。]
[绝望海洋不就是头上那群人搞出来的4d沉浸吗？干嘛这么当真？]
[你怪她当真啊？看着这直播我也不敢下海。]
[都2333年了，还有人以为海洋直播是游戏直播？]
[煞笔吧？不是游戏能持续这么多年不间断直播还“死”那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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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间内清屏了一阵，后续再没有人讨论“游戏”话题。
有人去论坛发问，也莫名其妙的被删除。
游客们都没有说话，他们战战兢兢的擦着一颗又一颗的石头。
诸修没有回复女孩天真的话。
她仿佛把自己置身事外，一字一句对这座星球发出斥责。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没有人明白这片变异海洋的存在是什么意思，也没有人知道是谁在操纵着海洋直播间。
这些凭空冒出来的东西，完全无法用科学来解答。
人类窥觑祂所给予的资源，每一次靠近都仿佛受了蛊惑一样，无法停止下来。
他们对祂做出一次次的尝试探索，以求获取贫瘠的信息。
但都无疾而终。
如果这一切奇奇怪怪的事情，都源于污染，那也……很难办。
卵石地每一颗石头被艰难洗净后，开始散发出清澈透明的光，十分好看，顿时吸引了许多小鱼靠近。
李三用一只鞋底的鱼膜终于擦干净了一块石头，他感觉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他一抬眼，发现身边围了好几条黄黄绿绿的小鱼，吓得他当即手下一抖，把石头丢了出去。
李三原本是蹲着着，这会猛地站起来，差点晕倒，屏着一口气跑远，他才发现身周已经围了不少的鱼群。
甚至于，他还看到有人不怕死的上前捕捉小鱼。
游客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他们都被这样的场景震撼了。
有些人的直播间怂恿他们去捕捉小鱼，竟然真的有人去做。
可当他触碰上去，一双手却是透过了鱼的身子。
同一时间，石头穿过了他的脑子。
李三咽了口水，再不敢擦石头，他踉踉跄跄跑到森本身边，手里还拿着森本的鞋。
发现森本站在诸修的身后不远，一双绿眼睛不知道看着谁。
李三奇怪了一瞬他为什么不擦石头，再脑袋一转，发觉好像是自己“抢”了他的工作？
“你……”
“嘘。”森本打断他，接着看向前方的女孩。
蓝海看到一处处石子被擦净，游客们并不多，其实并不能擦的这样快。
可是很奇怪的，每个人仅仅擦拭了一块石头，卵石地上却干净了一大块。
以至于她所见之处，现在都变得十分干净。
这可比疯狂海藻们还要友善，简单。蓝海却没有感到欣喜。
她走过了问号，再次向卵石们询问：“请问一下，小鱼有多久没来跟你们玩了？”
鹅卵石顺从地摆出一个十分熟悉的数字——7。
身后的游客们看着突出的字，摸着手里的鱼膜，有点害怕蓝海又找他们去擦石头。
他们很不理解为什么这片海洋对她偏爱，却又只能依着她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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