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吴雨泽大惊失色，几乎是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你凭什么确认现在是二月十六号，大家都不清楚的事情，凭什么你敢做断言。”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地看向郝佳雯。郝佳雯的脸涨的通红，稚嫩青涩的眉眼间透出一丝惊慌：“因为二月十七号是我的生日，威尔森先生说……他要把明天的生日礼物提前给我，这就是我去书房里找他的原因。”
吴雨泽百口莫辩，郝佳雯的证词几乎将他推进深渊。一旦自己被坐实为凶手，即将面临的便是死亡惩罚。
思及至此，吴雨泽满脑子充斥着那位炮灰男死亡时的惨状。心里起初是恐慌，紧接着一股无名的怒火从胸口喷涌而出。他手忙脚乱地开始翻衣兜，从衣兜里扯出一支褐色的玻璃瓶。玻璃瓶巴掌大小，他举起瓶子朝众人大喊道：“凶手不一定是我！叶管家也下过毒，你们看，这是我在他的房间里搜到的，这是他装毒药的瓶子，他的毒药很有可能比我的先一步发作。”
叶辰直直的望着吴雨泽，目光忽然变得有些复杂。
方知浔不动声色的瞥了叶辰一眼。他原本是个少言寡语的个性，遇见这种事向来采取漠然处之的态度，然而此刻不知为什么，偏偏就觉得心里窝火，实在是不吐不快。垂下眼帘看向散在茶几上的那簇小白花，方知浔压低声音暗讽道：“刚才何必花那份力气，你要是听我的，老老实实坐着多好。”
这话明显是冲着叶辰说的，潜台词是——你刚才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吴雨泽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很快也听出了其中深意：“我……我不是……”他急的语无伦次，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舌头捋顺：“对不起！我不想死，我真的没有办法。”
叶辰神色微怔，僵硬的面孔重新柔软下来。他低下头缓缓吐出一口气：“没关系，我明白的。现在讨论才刚刚开始，或许等一会儿有新的证据出现，能证明你不是凶手。”
吴雨泽满脸通红，叶辰越是对自己和善，自己心里就越是不好受。良心与生命将他夹在缝隙之间，他狼狈不堪，苟延残喘。
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吴雨泽将嘴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此刻话说的越多，越会令自己像个小丑。
沉默着坐回沙发，吴雨泽听见叶辰故作轻松的开口道：“既然吴秘书提到了毒药的问题，我顺便解释一下。我所使用的毒药叫做红藤，毒发时间是三个小时。四点整的时候我进书房就是为了去送有毒的茶水，四点二十的时候方医生眼睁睁地看见死者将茶喝了下去，我们刚才搜证的时候已经互相交流过了时间线，所以他可以替我做证明。”
方知浔顺着话继续往下说：“从这部毒药宝典可以看出这一案的游戏里一共有三种毒药，分别是红藤，毒芹汁，以及甘酸。红藤是叶管家的，毒芹汁是吴秘书的，而这个甘酸……是我的。”
黄毛好奇地插话道：“方医生不是医生吗？为什么也想要杀死死者呢？”
不等方知浔回答，苏玫倒是先一步开了口：“方医生的身份其实并不简单，我在他随身的小皮箱里发现了这个。”说着，她将一枚徽章摆在众人眼前：“这个东西我曾经在死者的那里看到过，和这个一模一样。”
徽章是金徽章，上面刻着精致的图案，在灯光下熠熠发光。
方知浔看了一眼徽章，转头面对了叶辰：“把你找到的那份报纸拿出来。”
叶辰掏出报纸，抬头见方知浔一条手臂耷拉着，另一只手握着灌满冰雪的花瓶抵在肩膀上，于是主动将报纸铺在桌面上。
方知浔不带感情的解释道：“没错，其实我不是方医生，我应该是威尔森医生，这份报纸所说的文森特威尔森就是我。”
叶辰蓦地瞪大眼睛，心里暗暗惊叹：这家伙藏的可真够深的。
苏玫快速浏览了报纸上的内容，抬头讶然道：“原来你是为了遗产而来。”
方知浔神态安然：“对，所以我在四点半的时候给死者注射了含有甘酸的针剂，甘酸一个半小时毒发，按照推算，死者将会在六点整死亡。所以我以回书房找东西为借口，在六点整再次进入书房，把准备好的假遗嘱放进去。”他侧头看了叶辰一眼。
叶辰心领神会的一点头，随即将遗嘱也拿了出来。
方知浔接着道：“就是这封遗嘱。我第二次走进书房的时候看见死者身上插着把刀，书桌旁满地是血。因为当时的时间很紧张，我并没有多想，放好遗嘱后立马退了出来。由此可见，死者的死与我无关。另外毒药宝典上也曾提到过甘酸有一个副作用，就是加快其他毒药的起效时间。毒芹汁我不确定，但是红藤按照时间推断，生效时间将会提前到五点五十五分。这个时间离六点很近，我相信红藤也不是真正的致死原因。”
黄毛听到这里，忍不住一嘬牙花子：“嘶——怎么还有人给死者捅刀？这我倒是真的没想到。”
叶辰适时地将那份亲手抄写的验尸报告拿出来。
黄毛接过来看了一眼，登时一竖眉毛：“我的天，还真验起尸来了？这术语用的……我都看不懂。”
一股子热气从方知浔的鼻腔里喷出来，他按耐住性子，将报告里值得关注的细节逐一解释了一遍。
黄毛冲着他一抬眉毛：“你是法医吗？”
方知浔看不上黄毛这人，懒得搭理他，于是只板着面孔，很敷衍地回了一句：“也许吧。”
黄毛笑了笑：“这就有意思了，我五点半进门的时候可并没有看到刀子，在我之后进去的人是郝女儿和方医生，既然方医生已经被排除了嫌疑，那么捅刀的人只有可能是郝女儿。”
郝佳雯听完这话不禁皱起眉头，她细嫩的双手交握在小腹前，不断地互相揉搓着，搓的指节上泛了红：“我真的没有做过这种事，我们少一个人，会不会是那个人做的？”
苏玫轻声说道：“不是他，他是死者的朋友，是在五点整的时候进的书房，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我当时一直在楼下的客厅里，进出我都是看着的。”
郝佳雯瞪大眼睛转向苏玫：“苏玫姐，你可不能撒谎啊。”
苏玫愣了一下，目光瞬间变得愕然：“我不是凶手，为什么要撒谎？”
郝佳雯委委屈屈地一抿嘴唇：“我们在座的都是嫌疑人，你不可能这么清白。”
苏玫怎么也没想到郝佳雯会反咬自己一口，而且态度还这样果决、坚定。
人性果然经不起考验，在生死的重压下丑态百出。
苏玫既心痛又心寒，张着嘴半晌不知该从何说起。
叶辰见状，索性替她作了回答：“这件事我可以替她解释。”他从自己与苏夫人之间的关系说起，把当中的故事讲了一遍，接着又聊起自己是如何推断出苏玫是清白的。
见郝佳雯一脸的魂不守舍，叶辰沉吟片刻，索性进一步将所知的一切全盘托出：“郝女儿，其实你不用紧张，你根本不是凶手，你完全可以承认那把刀。”
郝佳雯倏地抬起头：“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叶辰很耐心的将其中的道理解释了一遍。
郝佳雯低下头，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叹道：“原来我不是凶手。”
郝佳雯的心安定了，黄毛那厢却是急躁起来。厚厚的巴掌猛地拍向大腿，他一不留神拍了个震天响，仿佛是故意要吓人一跳：“嚯，合着有嫌疑的就剩我和吴秘书了，可是我真的什么也没干啊，看来凶手是吴雨泽没跑了。”
吴雨泽双肩猛地一抖，身体好似筛糠：“不是我，肯定不是我！如果我……”
叶辰轻轻一抬手。
吴雨泽很自觉的住了口。
叶辰转头看向黄毛，直截了当的正色道：“死者后脑勺上还有处击打伤，你认不认？”
黄毛一晃脑袋，斩钉截铁道：“不认。”
叶辰收回目光：“谁搜了黄清洁的房间？”
大家左顾右盼，无人作答。
怎么会偏巧卡在这里。叶辰不信邪，又追问了一句：“真的没有人去过黄清洁的屋子吗？”
吴雨泽自告奋勇的请缨道：“等下还有一轮搜证，我去搜。”
“叮咚——”系统语音声突然响起：“两小时的集中讨论环节已结束，下面开始第二轮搜证，二轮搜证为补充搜证，时间仅有一个小时，一小时后玩家将进入最终的投票阶段。”
随着语音声结束，大家开始陆续起身。
叶辰见状，连忙朗声道：“大家稍等一下，搜证之前，我有件事希望大家能配合。”说着，他从裤兜里摸出那枚在书房里捡到的纽扣。
苏玫好奇地探过脑袋：“是枚扣子。”
叶辰冲她一点头，干脆就从苏玫开始比起，一路比对到了吴雨泽的身上，可惜始终没有看见期望中的一幕——这枚扣子和所有人衣服上的扣子都不一样。
看来不得不去搜墙根下的那具尸体了。叶辰心里一面想着，一面转过身：“好了，大家抓紧时间吧。吴秘书，那就麻烦你仔细看看黄清洁的房间，其他人自由搜证。”
黄毛顺口问道：“那个倒霉蛋怎么办？”他朝墙根下的尸体一扬下巴：“那家伙是个外人，连房间都没有，我们该去哪儿搜？”
叶辰唇角微微勾动：“那看来只有直接摸尸体喽，你有兴趣吗？”
黄毛连连摆手：“别别别，我可不去，那尸体都成这样儿了，恶心还恶心不过来呢，摸他一下估计这手都不能要了。”
黄毛说完转身便走。
看着黄毛转眼跑没了影，叶辰回头看向方知浔。
方知浔将花瓶轻轻放在茶几上，里面的雪几乎已经完全融化。
叶辰目光关切：“你怎么样？能动吗？”
方知浔费力的站起身：“还行。”
“等一下我来动手，你就站在旁边看着就好。”叶辰说着，转身作势要走。
方知浔叫住他：“等一下。”
叶辰回过头：“怎么了？”
方知浔上前半步，凑到叶辰身边，然后用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问道：“吴秘书刚才指证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生气？”
叶辰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有些傻，笑着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生气？他不过就是为了活命，这种行为完全可以理解。”
方知浔一歪脑袋：“是吗？那我刚才也是为了活命，你的脾气怎么就那么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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