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叶清允不顾一切的跑过去，她要跑到她的父皇身边去。
耳边似乎有风声，刺耳的箭鸣好像凄厉的鬼泣，可是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顾不得。
青临千钧一发之时以石子击之，长箭才堪堪擦着叶清允的衣衫而过。
长箭叮的一声射在地上，此刻，叶清允也跑到了皇帝身边。
跑过来才发现，皇帝并没有受伤。
叶清允松了一口气，可她最忌惮的皇后却正仰面躺在皇帝怀里，胸口一支长箭直插入胸口——皇后的双眼瞪的滚圆，仿佛还不肯相信自己已经死了似的，惊恐的表情定格在她从来优雅的脸上，尤其显得可怖。
皇后的瞳孔已经涣散了，没有焦点的，涣散了。
皇帝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刀刻一般的脸上滚落下浑浊的泪水。
“惜筠！”皇帝撕心裂肺的喊着，可也喊不回已经踏上奈何桥的人。
叶清允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她曾经觉得皇后天底下城府最深的人，她觉得自己永远都逃不出皇后的手掌心。可是，皇后此刻却这么轻易的死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箭毙命。
即便能纵横天下的人，也无法和生死抗衡。
沈千俞也匆匆跑过来，一只手将叶清允揽入怀里，叶清允虽不喜爱皇后，可此刻也悲怆不已。
沈千俞带着责怪与探寻的目光看向南一，南一也是云里雾里的摇摇头。
这一幕，被叶清允看的清清楚楚。
原本盛大隆重的春猎，在一片血腥与恐慌中结束了。
刺客全部服毒自尽，无一例外。
举国哀悼，皇帝更是悲痛欲绝以至一病不起。
几位皇子轮流侍疾，太子在悲伤之中还要主持操办皇后的丧仪。
春意盎然的京都，那天之后，忽然彻底沉寂了下来。
叶清允昨日在皇宫里侍疾，一天一夜未眠，今早才回到府上，明明累极了，却还是毫无困意。
“对不起……我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叶清允倚在栏杆上，仰头看着初升的太阳，眼睛突然就酸涩起来。
她来到这里，顶替了真正的叶清允，她很努力的要保全所有人，可是到头来，一切都在崩坏，若是有朝一日真正的平阳公主归来，发现她的母后崩逝，她的心上人被罢官成为了一介人人嗤笑的男宠，她该作何感想呢？
“对不起……”
叶清允轻轻合上眼睛，任凭滚烫的眼泪滑落。
“殿下，苏统领到了。”
叶清允睁开眼睛眨了眨眼，顺便装作无意地将脸上残余的泪痕抹掉，整理好情绪之后叶清允才转过身来，“来了。”
“是，”苏念道，“不知殿下传召有何吩咐？”
“没什么，叫你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叶清允从苏念的面前慢慢地踱到他的身后，停下来，幽幽地说道，“你，是母后的人，是不是？”
叶清允听得苏念倒吸一口冷气，半晌，苏念跪下，带着一种决绝的语气说道，“是。”
“从何时开始的？”
“从……八年前。”
八年啊，叶清允算了算，果然是刚进府没几年的时候。
“殿下对苏念有再造之恩，属下本应结草衔环以报殿下深恩，只是……”
叶清允猜测道，“母后威胁你了？”
“是。八年前，皇后娘娘，带走了属下的双亲，属下万不得已才……才……”苏念忽然发了狠，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视死如归地说道，“请殿下赐死！”
叶清允怜悯地看了一眼跪伏在地的苏念，若是苏念是个薄情寡义的人还好，偏生还有几分良心，这八年，想来也是日日受着良心的折磨吧？
“玉雪，北山回来了吗？”
玉雪摇摇头，“按道理说应该要到了，最晚也就这两天了。”
“苏念啊，等回头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我会试试看能不能将你的双亲找回来，不过，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苏念一惊，起身仰望着叶清允，“殿下？”
叶清允挺了挺腰杆，站的笔直极了，“看够了没有？我看这府上的护卫之事还是太少了，让你太清闲，明日开始，府上府兵要重新操练起来，免得清闲太久，他们连剑都拿不起来了。”
苏念顶着额头上一块红肿，极大声的说道，“是！”
玉雪有些担心地看着叶清允，不知道叶清允为何忽然责问苏念是不是皇后的人，在她眼里，自家主子明明和是皇后是统一战线的人，是亲生母女，从来也不像有嫌隙的样子。但是玉雪贴心地没有问出口，她相信，若是殿下想说一定会告诉自己，殿下若是不想说，她也不应该多问。
玉雪就是这点最让叶清允喜欢。
忽然，一阵轻不可闻的铃声传来，清脆又微小，被春风裹挟着飘来。
叶清允和玉雪对视一眼，叶清允道，“看着门，任何人都不要放进来。”
玉雪一福，“是。”
走过不知走了多少遍的长长阶梯，一个转角，北山赫然就立在那里。
孤寂、苍凉的背影，被宽大的披风隐在阴影之下，他肯定听到了叶清允的到来，可是他没有动，就站在那里。
叶清允早已明了，轻描淡写的说道，“怎么？想对我动手？”
北山的背影颤抖起来，像在极力的忍耐，可终究，北山还是哑着嗓子地说了一句，“北山不敢。”
“敢不敢的可不好说。你回来的这么晚，别说你什么都没查到。说说看吧，都查到什么了？”
北山回过身，不可思议又有些惊恐——叶清允无论性情如何变化，这看透人心的本事却从来没有变。
第一次，北山在叶清允面前没有低下头，他昂着头，垂下眼睛盯着比他矮上一个头的叶清允，“属下查到，太子俞曾经暗中派人调查过皇后娘娘，春猎之时，也在凤鸣山安排了人手。”
沈千俞和南一那一秒的对视，叶清允记得还很清楚，那一瞬的眼神让叶清允万分确定，他们对此事是知情的，可叶清允怎么都不能相信，沈千俞会策划谋杀皇后，万一东窗事发，别说他个人的性命，就连整个东越都要付出代价，沈千俞不是如此冲动的人。
“仅仅是安排了几个人手，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吧？”
北山冷笑一声，“或许吧，太子俞安插的人手朝暮阁费尽心思也找到了几个，可惜都已经死了。不过他们身上都带有少量的火药，而春猎刺杀皇后的那几个刺客身上，也带有火药，这，难道是巧合？”
“火药？可是当时没有人用火药啊？”
“这我不就知道了。但是太子俞这次安插的人手极其隐蔽，连朝暮阁事先都毫不知情，想来也是深思熟虑策划周详。”
北山这意有所指又傲慢的语气着实让叶清允有些不痛快，不过看在北山也是伤心过度的份上也懒得与他计较，“沈千俞现在的确有嫌疑，不过你也在怀疑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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