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哎哟朕的允儿啊，真是受苦了！”皇帝也不顾及在场的其他人，将叶清允搂在怀里哭天抹泪，老泪纵横，“不然还是搬回宫里住吧？父皇需得时时看着你才能安心啊！”

        “父皇，儿臣已经没事了，您不要担心了。”叶清允靠在皇帝怀里，余光瞥见冷眼旁观的皇后正拿衣袖拭去不存在的眼泪，心里一阵冷笑，可是对这个皇帝，她还是很依赖的很信任的，“这次是个意外，我下次会小心的，以后不会了。”

        “意外？”皇帝的声音陡然严肃了起来，冰冷的目光直逼向大殿之中跪了许久的沈千俞和南一，“自从东越太子来到北辰，朕的允儿不是坠崖就是中毒，不知允儿是否是和太子的八字不合？”

        “父皇，封建迷信要不得哈。”叶清允尴尬地笑了两声，“都是误会，误会。”

        “朕也觉得不是什么八字犯冲，只怕是有人背后故意设计毒害，才让人防不胜防。”

        皇帝向来对叶清允和颜悦色，以至叶清允觉得皇帝的性格应是温和谦逊的，没想到竟还有如此威严冷酷的时候，看着沈千俞的眼神仿若一柄刀，即便是坐在一旁的叶清允都觉得膝盖酸软，几乎禁不住要跪下去。

        “父皇，今日儿臣就是来解释这件事的。”叶清允踉跄着走到沈千俞身边，“这件事绝不是沈千俞做的，请父皇明察！”

        皇帝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叶清允，“儿啊，父皇知道你近来与这东越太子走得近，可是莫要被儿女私情蒙蔽了双眼。来人，即刻宣大理寺丞！”

        一旁的内侍赶紧低下头回禀，“殿下，大理寺丞此刻就在殿外候着。”

        皇帝道，“宣他进殿。”

        “宣大理寺丞！”随着内侍高亢的声音，大理寺丞弓着腰一路疾步进殿，跪在沈千俞和叶清允的旁边，道，“参见陛下！”

        皇帝嫌弃的向后坐了坐，“爱卿为何如此狼狈？”

        大理寺丞看了看自己一身的尘土，又歪头看了一眼叶清允，叶清允正威胁似的瞪着他。大理寺丞权衡一番，可怜巴巴地回道，“臣来的路上不小心跌的，跌的。”

        皇帝在叶清允和大理寺丞之间来回审视了一番，无奈的摇了摇头，“也罢，爱卿说一说查到的证据吧。”

        “不必了！”叶清允打断道，“来的路上大理寺丞已经跟儿臣说的很清楚了。儿臣府上那个粗使丫头儿臣也已经查问过了。她宣称因她一时偷懒就没有清洗那日我用的茶具，可怎么那么巧，每日都茶具都是用完即刻清洗的，偏那日的茶具就没有洗。若是沈千俞设计下毒害儿臣，怎么会不做好善后事宜，叫大理寺一查一个准，翻身都翻不得。兹事体大，关乎两国邦交，还请父皇明鉴！”

        “这可不好说。”一直没有说话的皇后此刻开了口，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总隐隐透着一股狠辣，“或许就是因为日日都是清洗的，他们才敢设下此局，以为天衣无缝呢？”

        “可……可这一切都是推测，并没有实质证据证明是沈千俞啊！”

        “可除了他，再无旁的可能。”皇后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叶清允，自信且阴鸷，“咱们这位东越太子手段高明，这种事情做起来驾轻就熟，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跪在一旁全程一言不发的沈千俞，听闻这话倒是忽然抬起了头，震惊地望向了皇后。

        叶清允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呆呆地看着皇后说出凤鸣山刺杀一事，她忽然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皇后的阴谋，皇后要毁掉沈千俞，哪怕倾尽一国之力。

        当初要分开她和楚晏，皇后不得已出此下策，要她和太子俞和亲。如今发觉太子俞此人心机深沉难以控制，又想要反悔。的确，若是闹大了，两国真要交战，要彻底攻破东越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所有人都明白，此刻与东越拼个鱼死网破你死我活一定会大损北辰根基，到时候若是其他边陲小国联合起来，也是胜负难料。

        皇后当真阴毒，将整个北辰都作为她权谋算计的筹码。

        “这刺客、太子俞的手令，还有他们所有的计划，朕都已经一一详查过了，允儿若想看，朕……”

        “父皇……别说了。”叶清允无力的伸出手，又颓然的放下，她自然清楚，沈千俞的确谋划过凤鸣山刺杀，还被人抓住了把柄。当初皇后没有挑破，没想到竟用在了今日。

        叶清允生无可恋的样子落在沈千俞眼里却是另一番模样。

        他第一次觉得心慌，他害怕叶清允知道凤鸣山的真相，他害怕辜负了叶清允对他的信任，他害怕……会就此失去叶清允。

        传言中骄奢淫逸暴虐成性的平阳公主，相处下来心机深沉精于算谋的平阳公主，却在大理寺监牢里对他说，“偶尔天真一次也没什么不好。”

        她只因他一句“不是”，便信了他，带他出大理寺，为他奔走，为他求情。

        他动了动手指，指尖旁边就是叶清允长长的衣裙，只差一点点，他就可以够到，可他却觉得好像隔着千万里。

        “太子敢说，凤鸣山刺杀也与你无关？你敢拿着东越合国上下的气运指天誓日的说，你没有策划过凤鸣山刺杀一事？”皇后巧妙的避开了下毒一事，只提起凤鸣山刺杀，可一旦凤鸣山刺杀一事坐实，这下毒一事不是他做的也变成是他做的了。

        偏偏凤鸣山刺杀，人证物证俱全，他无从抵赖。

        皇帝冷哼一声，“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沈千俞紧握着拳头，依旧一言不发——他不能认，他认了，东越便会万劫不复。

        “父……”叶清允刚想再求求情，就看到皇后阴冷的目光朝她射来。皇后设计一切，自然不想沈千俞再有机会翻身。可没了沈千俞，又无法再接近楚晏，她岂不是要一辈子困在这个游戏里？

        皇后满意地笑了笑，厉声道，“还不来人把他们压下去！”

        侍卫应声而入，一左一右钳制着沈千俞，将他拉了起来，沈千俞跪得太久双腿已经有些麻木，侍卫也不管不顾，径直架起他就往外拉。

        叶清允眼看着沈千俞马上要被人带走，可实在想不出什么可以保全所有人的办法。既然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不如就孤注一掷吧！

        叶清允脑子一充血，从后腰处抽出防身的匕首，一把甩掉刀鞘，抵在自己的心口，大喊道，“住手！”

        皇帝一惊，眼里的惊恐和慌乱瞬间淹没了方才的帝王之气，“允儿，你这是做什么？快把刀放下！”

        叶清允顾不得皇后恨不得杀了她似的眼神，将匕首往里刺了一分，殷红的顷刻将月白的长衫染红了一片，“父皇，这件事情一定另有隐情！您要相信儿臣啊！”

        “允儿不可胡闹！”皇后已经气极，可在皇帝面前还不得不维持着装模作样的心疼，两相作用下显得表情更加狰狞了，“你是堂堂平阳公主，怎可为了区区一个质子疯魔至此！”

        真的很疼啊，叶清允拿刀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了，可她还是坚定地把刀又缓缓往里推了半分，刀尖似乎已经抵到了心脏，每一下心跳都带着破裂般的疼痛。

        “父皇……母后，求你们了，放过沈千俞吧，他不能死，儿臣求你们了！”

        皇帝好像从来不认识叶清允似的，不解、心疼、愠怒和无可奈何，各种复杂的情绪都涌现在脸上，过了许久，久到叶清允都以为自己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皇帝才沙哑着喉咙开口道，“沈千俞犯下滔天大罪，若是如此就放过他，只怕难堵悠悠众口。”

        叶清允残忍地笑了一下，道，“那父皇觉得……觉得是悠悠众口重要，还是儿臣的命更为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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