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御史发难
京都这里郭家主店备流水账目,周父召集门客拟定文书,祁佑知行自表陈情时将这一年逐字化繁为简写进笔下。写到情绪难忍处还红了眼眶,再将春归这一身手艺浓墨重彩地添上去。
总而言之一句话,身在乡间,仍不忘回报朝廷当初大旱时的一米一粮,若一身手艺对圣上,国库,天下有所助益便是万幸,再三叩谢。
一字一句,大义凛然。
两人的笔墨都在上乘,写完后周晗一看,目光晦涩。
“这一遭过了后便是安稳日子,日后在京都,你俩在地方,总是能太太平平地过日子。”
祁佑知行齐齐收了笔。
“自然。”
该做的都做了,只求一个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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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凉山一众的乡民吃了一趟番薯的红利后便对春归感恩戴德,菜地撒盐那一桩后,谁都没想到是李兰勾结了柳贵,更没想到的是这事儿竟跟程天保毫无瓜葛,一纸休书放出去,看着程天保是真心要同那妇人一刀两断,总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但如今乡民们也不是那等好事的人,庄稼人,吃饱穿暖便是最大的事。
如今有了一些家底,还有了好路子可走,更同春归那样的好姑娘是同乡,好处都是他们先过了明路,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前儿那京都的好生意传来,他们村里人走在路上可真是神气极了!到处都有人来问一问,变着法子打听春归。
他们感念春归的好,也不随便乱说什么,只把自己受到的好处藏在心底,嘴上随意夸赞几句。
如今看到程天保有了些上进模样,承接了春归的两块菜地,这也是一桩好事。
虽他面上还是那怒火旺盛的模样,但一个孤家寡人,谁又能跟他吵起来。
乡里人心里感激春归,便也想做些什么,随处转了一圈后,见李老爹一家种起了芋头,随口一问才知道,李老爹这一年时常种了芋头上去,除去自家吃的,还能供一供春归的铺子,也不收那额外的银钱,只当是老辈爱护小辈。
芋头随处可见,镇上也多有卖的,但能帮上春归,李老爹心里也高兴。
众人这么一问,好似有了新发现。
对啊,这菜地空着也是空着,自家种点时令蔬菜外便没有什么了,那不如也学一学李老爹,种些芋头,到时自家留下一些,剩下的也给春归送上去!又能表一表自个儿的心意,还能同春归拉进些关系!
这说干就干!短短几天,乡里好几户人家便买起了芋头种子,晨兴晚归打理得不亦乐乎。
而其他人听说后也照模照样地学起来,没了芋头种子那就种其他的瓜果蔬菜,到时也分一些给春归尝尝!
乡里人的热情最是难挡,里正媳妇儿将这些转述给春归听时,春归也不免高兴上几分,连日来心里的焦急也缓了缓。
“我听你叔儿说,再半月也要殿试了,殿试后便是授官,这天气转冷,加上在京都逗留的日子,回来得过年了吧?”
春归淡淡地笑笑,心里盘算着,若这事儿稳稳当当地过了,半月后殿试,当堂出名次,又等京都一个多月后的授官,再加上避无可避的应酬,少说也得过十二月了。
她点头:“也该是过年了。”
里正媳妇儿顿了顿,见她神色如常,左右看了看无人,便凑上前轻声问道:“那婶子可该替你们挑个黄道吉日了?”
这话说得春归一愣,又想起那在京都上的两人如今的境况,面上的羞意刚涌上来便又压回去。
她握住里正媳妇儿的手:“婶子先别忙,若祁佑知行高中,还有的忙呢,这事儿不急。”
里正媳妇儿却将她的终身大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闻言急道:“怎么能不急呢!这是顶顶要紧的事儿!”
“我跟你里正叔,村长爷爷都说好了!你看看如今乡里人这番感激你的模样,正是最最热情的时候,心里这般感念你的相助,你同祁佑的事儿若是说出来,他们也没脸去碎嘴不是!还能齐齐聚头还贺你一番呢!”
春归不忍打断她如此掏心掏肺的模样,待她说完了,才安抚道:“婶子,我如今确实无心想这些,祁佑知行回来,这事儿才有商量的时候,他们不回来,我心内总是不安。”
“咱们先好好地过个年,等过年后他们回来,自有婶子做主的时候。”
里正媳妇儿怎么也没想过有这样不愁终身大事的姑娘家,但到底自个儿也算个外人,见她面上比之前多添了一份愁苦,她也不舍得拂了她的意,只好点头道:“那婶子就年后来忙活,你放宽心。这两个如此的好学识,定等给你中个名次回来!”
春归面上点着头,只她自己知道,如今还奢望什么名次,只要两人平平安安回来就好。
正逢正午,几个小子回来吃饭,家里这几日虽有遮掩,但孩子们都知道大人们兴致并不高,个个乖巧懂事,知平一到家便赖在春归这儿讨巧,哄得她直露出笑脸才作罢。
这一哄,春归要上京的念头便一点一点地歇了。
她与知行祁佑两方,各安各的心绪,各有各的章程,她该做的都做了,守着一个家,等着他们回来便是最大的事儿了。
低头看着知平的笑脸,春归拍了拍他的脑袋,心下渐安。
老天爷连生死都叫她跨过去了,这一关卡当然也能过。
秋老虎过去后,天气只一夜便能冷起来,满头桂花落到地上,身上添了一件内衬之际,离殿试还有五日的功夫,又听说祁王在外闹了一场,将郭家的主店砸了,瓷器碎了一地不说,主店的匾额竟也打歪了,正碰上郭家老父坐着马车回京都,见门面被砸后气晕在地。
那祁王被百姓指指点点,一通恫吓后百姓四下逃散,又正巧被个御史撞个正着。
到半夜,谁也不知白日里被气晕的郭父被悄悄接进了周府,神色安稳,没有一丝半点白日里的焦急,气愤。
郭老爹是被自家闺女求着上了京,商人天生趋利避害,不同于郭如意的感情用事,他已然有些后悔做这一桩瓷器生意。
直到自家闺女温温吞吞地说明自个儿看上了柳家知行,又言明已得吏部侍郎相助,春归也有了解了眼下困境的法子,他才动了这把老骨头,上了京都。
正巧让他撞见发了疯似的祁王,他不做一场戏就难为他活了这许多年。
此刻到了周府,看着桌子上摊开的郭家流水账目,他更是一阵无奈,连账目都理出来了,都已做到这份上,他来不来也已不打紧了。
再看那正身端坐的知行,他心里说不满意那是假的。
商贾之家,再富裕到官家面前也是低人一等的,有个已有了举人身份的女婿,又是个家底子不薄的,不论经商还是才学都是一等一,这样的条件,他还有何处能再挑一个更好的?
一老一少都心知肚明,此刻对望间知行也收起了跳脱,敛声屏气不叫郭父看轻了去。
待相看过后,郭老爹也一派满意地点了头。
周父跟郭老爹虽是同辈,但周父官位放在那儿,郭老爹到底有些拘谨,直到周父谦恭地同他讨教这流水账目,他才渐渐地放松起来,两人逐渐有说有笑,周父再顺带将郭老爹重新整理过的账目附进文书内。
这一夜除开周府灯火通宵,另一处的御史家中更是亮起了灯,阴差阳错倒为明日周父一行添了一份助力。
殿试在即,朝堂内外隐隐透出一丝紧迫,每日早朝也是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十分迅速。
待几个官员陆陆续续上报后,周父也正想示意,可来不及开口,另一侧的御史竟就地大跪,以头抢地。
他一愣,便又将伸出的脚退了回来。
接着那御史一把老泪不要钱似的涌出来,大有哭死在朝堂之意。
座上的皇帝见他如此便有些头疼,这些御史平日里也有情绪激动的时候,但能叫这些人生生地逼出眼泪,一副就地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也就他那亲弟弟,祁王能办到。
果然,下一刻,御史一把眼泪一边哭嚎:“圣上!老臣愧对先皇!愧对您啊!竟叫王爷做出仗势欺人,罔顾百姓生计的行径啊!”
周侍郎神色一顿,左眼皮一跳,手里这道文书越发地有了重量起来。
皇帝按了按眉心,无奈道:“你说,朕听着呢。”又扫了一眼朝堂,果然那混小子今日又没来上朝。
御史眼泪不断,下一句,叫周侍郎眼皮子一紧,绷着的身体立刻松缓。
那御史道:“昨日祁王生生将人家铺子砸了,牌匾都歪了半边,人家的瓷器铺子,稳稳当当几十年的商贾之家,被祁王这么一闹,怕是连祖宗都不安稳了!那铺子老板才从外头赶来,这两鬓微白的年纪,见自家牌匾受了辱,当即昏死过去啊!”
“还有那些看不过去的平民百姓,全被祁王一通恫吓,吓得四处躲藏。”
眼见着皇帝面色一冷,御史适时抹了一把眼睛:“我知道圣上早已烦了我说这些,只圣上!您这十几年功绩,百姓们再敬爱仰重,也经不起祁王这般耗费啊!”
周侍郎眼神一闪,还真是巧了,昨日的一幕竟叫御史见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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