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一章福满楼前回骂
任谁也没想到,会有人跑福满楼前将这事儿并作两句话直截了当地捅出来。
知道这事儿的一分为二两拨人,一是暗地里骂上几句的寻常百姓;二是在这茶馆酒楼说上几句的闲人,贵客闲人们能生出安慰安慰春归一家子的念头,也会时不时讨伐几句这福满楼,凡是知道的没有不愤慨或是唏嘘。
但这两拨人看在福满楼鼎盛十来年的份儿上,都不会大张旗鼓地摆到明面上给福满楼没脸,不过背地里的讨伐和随口的几句也够福满楼的人吃上一壶,叫付管事战战兢兢好一会儿了。
原本付管事打算在春归报官做足了致歉之意,这事儿总会不阴不阳地撇过去,可谁也没想到周晗能这般大张旗鼓豁出脸面地闹上一闹,压根没把这福满楼看在眼里,这下哪怕付管事说破了天,这事儿也难过去了。
周晗过来后的当头一棒便给了那正到了场的常老爷。
可怜常老爷兢兢业业大半辈子,临了将酒楼托付给了管事,甩手掌柜当得正高兴,刚想借着亲儿子秀才爷的身份在朋友堆里显个眼,就带着人亲耳听了这一出。
这脑袋刚挤进来,又吓得他赶紧往回缩。
还是对面那年纪不大一小哥儿眼睛亮,当即大喊:“常老爷来了!”
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说着那小哥儿的手看过去,常老爷缩到一半的脑袋当即卡住,赔着笑看向众人,在后面跟了一路的其它地主老爷见状早就面面相觑,一步一步地往后挪了挪。只常老爷脸皮薄,卡在当口臊红了一张脸。
“我都好些日子没见着常老爷了,今日来得倒是快。”
“可不得快些吗,再慢上一步,这周秀才的锣鼓要响彻整个镇子了。”
另有一路跟着周晗三个过来看热闹的,边喘气边叹道:“唉,迟了迟了,你们不知道,柳家那程秀才刚刚过去跟史夫子请假,可巧碰见那县衙里的老师爷,大门口就朝程秀才问了一通,问完都是带着火气走的。”
“你当这周秀才怎的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大门口一问询,当即气出生天,跑过来给柳秀才出气呢!”
有年纪轻的问了问:“这周秀才就不怕得罪福满楼吗?”
那人直接斜了他一眼:“嚯!周秀才怕什么,人家是京都里来的少爷,把福满楼拆了都不要紧!”
人群围了一大圈,却是静悄悄的被吓愣在原地,这几人的说话声便清清楚楚地钻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老师爷知道了,那就是县太爷知道了,县太爷知道倒还有个喘着气的功夫,可偏偏又被这周晗周秀才当头碰上,那酒楼门口的付管事想死的心都有。
当日他怎就猪油蒙了心生出得罪越娘子一家的心思!
那头周晗两句话说完,便冷着脸朝缩在人群中的常老爷走去。
他今日本就高高兴兴地给夫子搬冰块去的,原想着到下午就将剩下的那些冰给春姐送去,这样炎热的夏日里,春姐花样儿多,还能做些新鲜吃食出来解解夏暑,这一日自觉安排得极妥当,刚要走呢,就见祁佑从大路一端过来,朝史夫子请了假又说明了缘由,气得他当即就将手里一块拿着玩的碎冰往地上一扔,不顾劝阻地带了人过来了。
不论祁佑说其实伤得不重,只给福满楼几分教训之言,他便叫人拿了锣鼓一路朝这边走了。
教训?光是教训怎么够?他同祁佑私下里想得一样,来日就要上京,最好这镇上一干人都生出柳家一家子不好惹的心思,再没人敢得罪才好!
常老爷也是人精里打转的,怎么不知道这京都来的秀才,不等周晗走到跟前,便给自个儿鼓了个劲儿,拨开人群上前,殷勤道:“周秀才周秀才!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才知道那不争气的儿子竟做出了如此伤情谊的事儿!我定给你一个交代!给越娘子跟两位秀才一个交代!”
转头朝隐在门后的付管事骂道:“什么时候了!还不把那臭小子给我喊下来!”
付管事自觉没脸,连忙转身上去叫人。
周晗不紧不慢地审视眼前这个胖老爷,确实能隐隐看出常福满那小子的样儿来:“你就是常福满他爹?”
“哎哟!是是是!我那小混账怎的如此不懂事,我还道他平日里有多好结友伴,也是我这些年撒开手不管不顾的错处,竟不知他在外如此仗势欺人!您放心,我待会儿便压着他亲自上门赔罪!”
这一连串话配上这神情,做足了赔罪的模样。
周晗来前还以为能教出这样的儿子,爹指定也好不到哪儿去,多半是个市井财主样儿,没想到竟是个能屈能伸,面目还算和善的。
见状脸色倒是缓了缓。
再说回那常福满,早在楼上听足了敲锣打鼓声儿,周晗接连两句的质问更是听得一清二楚,闹出事儿的时候他只慌了一瞬,可真被找上门来了,他就连牙齿都打了颤,更不用说找上门的是那周晗!
被付管事好说歹说地拉下楼,一出了门便听到了自家爹扬言要将他亲押上门,吓得他当即一阵腿软。
周晗背后跟长了眼睛似的,常福满一到门口,便转头瞥了他一眼,看得他眼神躲闪后又看向常福满他爹,开口道:
“常老爷,我只劝你一句,有今日被我掀到你跟前的一桩,底下你不知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桩呢!疼惜儿子无错处,却也别做那睁眼瞎,你这酒楼做到如今不易,老了老了,别到头来全给儿子擦了屁股!”
他只说了一句,常福满他爹便呆在了原地,半弯的腰好似僵住了一般,连带着面上的神情也片刻僵化,赔笑的面孔怎么看怎么别扭。
周晗一番话跟一枚长针似的,狠狠地往他这大脑袋上扎了一道。
是啊,若不是寻常日子里做了许多污糟事儿养大了自家儿子的胆,哪有今日周晗将这么一件大事儿捅到他跟前!
周晗天不怕地不怕的,把福满楼掀翻了也不在意,出了事儿想怎么收拾便怎么收拾。可寻常百姓却顾着福满楼的势头,不敢轻易得罪。他甩手掌柜做了这么多年,压根不知道自家儿子在眼皮子底下做过多少混账事儿。
大事小事一扎堆,得罪了谁都不清楚,他这酒楼迟早有一日被连累得关门!
周晗说完也不管这胖财主是什么反应,径自找上了在门边慌了神的正主。
他三步并作两步,绷着脸没几步便走到那常福满眼前,伸手就拽住他衣角作势要打。
吓得周围一圈人一声惊呼。
偏偏拳头到了眼前却又停住。
而那常福满早已吓得双腿打颤。
无人来阻拦,就连他亲爹也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你……”嗫嚅半天也没吐出一句完整的。
见了这毫无担当的模样,周晗嗤笑一声:“怎么,还以为我要打你?”
“你以为我如你这般愚不可及?”
他凑上前轻声说道:“祁佑要我带个话”
常福满眼里慌张更甚,要躲开却被周晗拽得更紧。
“他说,他若是要打你,便找个寻常日子,找个赌场窑姐儿里打转的混不吝把你绑到小巷里套上麻袋往死了揍,管你断了腿或是……没了命。”
他一说完便松开了手,就见常福满整个人软趴趴地倒在地上,倒是被吓得浑身打颤,不敢再看周晗。
祁佑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几月接触下来,他怎么不有所认知。冷静,多智,却独独有一份阴沉,早上若是祁佑对他说了那些话,他未必有胆色去踢这一脚。
一旁的付管事就要去扶,被周晗一眼瞪在原地。
“你这下三滥的老狗腿,我若是你,当初就不该找上那两个无脑的妇人。”
他轻飘飘的一句,却叫付管事神色一顿,是啊,当初若是没遇上那两个多嘴的妇人,没被她俩给哄迷了眼,生出那等心思,哪会有今日这样的情形。
他此刻又是懊悔又是气恼,今日生出来的闲气倒是一股脑地全倒在了李兰跟蔡红云两人身上。
周晗看着这位付管事脸上升起的怒火,满意地笑了。
掸了掸长袍,又朝两个小厮招了招手,他便起步往回走,路过常老爷时抛下一句:“常老爷说的赔罪可别忘了。”
说完也不管这一圈人悉悉索索是何反应,一行三人悠悠地往另一边走去。
瞧着是柳家的方向。
常老爷一瞬醒神,众人反应过来就看到他大步上前揪住了亲儿子的耳朵,吼道:“诸位劳驾!今日不待客了!明日我派人给各位送上珍藏的幽州老酒,另没人赔付菜钱并未一两银子!”
那付管事没剩多少的眼色,此刻派了用场,连忙叫上伙计给满楼的客人赔罪去了。
而那对父子早已上了二楼。
众人连连感叹,不教子如害子啊,临了还能害到老子的头上,那周公子若是发了狠,常老爷这把老骨头哪禁得起折腾。
门口随着常老爷一道过来的几个地主老财早已面面相觑,又各自赔笑地溜了。
大街上最热闹的一个地儿发生了这等事,要传得多快便有多快。
周晗才刚走到柳家门口呢,就听见春归在屋里急得直喊:“这孩子!怎的如此冲动!你们一个两个都是秀才,落个打架斗殴的名头好听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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