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速之客

“二皇兄，别来无恙。”安无倾长身玉立，对安景文似笑非笑，看着眼前与自己长相相似的兄弟，今日春风得意，就连老四也被他压了一头，心中自是按捺不住的得意，不过此刻安景文的得意神情完全被找到兄弟后的欣喜给掩盖住。

        安景文惊得快走了几步，眼中满是意料之中，一会儿又转变成了思念感慨，半晌才开口说话，声音嘶哑低沉：“老三，终于找到你了。”

        重新逢场作戏，当真累得很。安无倾恢复了真容，反而不能像段琰笙那样真实。他们心里都清楚，二皇子说是来替尚书令道歉，实则是来寻人。

        “皇兄为何出现在此？”安景文率先发问，“皇兄失踪多年未有音讯，父皇与我们众兄弟都担心得很啊，派人找寻也没有结果，原来皇兄一直是在药谷之中。”

        “只是因为意外失忆，被药谷救下，近来才想起曾经的事情。”安无倾说道。

        药谷弟子将人送到后，出于礼节还是奉上了药谷特有的药茶，但是老谷主没有现身，意在说明药谷只是给兄弟俩提供了一个谈话的场所。

        “谷主先生不出现，莫不是不肯接受本王的道歉？”安景文为难说道，“尚书令对沈家镖局行如此不义之举，本王却是不知的，但他怎么说也是本王的人，本王是要来一趟负荆请罪的。”

        安无倾笑道：“皇兄此言差矣，这件事情父皇已经做出公正评判，老谷主也已没有意见了。我还道皇兄此行，是知晓了我再这里呢。”

        此时又来了一个药谷弟子：“两位殿下，我们谷主正在救治一病情急危的病人，实在脱不开身来这里。谷主特意让我给二位带个话，请二位自便。二皇子远道而来，也可随意走动，欣赏药谷风景。”

        “那可真是巧了。本王还有要事在身，既然谷主不便相见，那本王便四处走走吧。三弟可愿作陪？”

        “奉陪到底。”

        此时此地，沈锦华默默地靠坐在一墙之隔的隔壁，痴痴地看着手中的剑，想着方才段琰笙与她说的话。

        段琰笙的真容十分清俊，与之后易容过的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沈锦华许久没有面对这幅安无倾样貌了，霎时见到，还觉得十分陌生。二人自从回到药谷之后，一直没有说过话。

        段琰笙又变回了安无倾，两人相对而站，却没往日那般亲密无间，树影横斜在二人之间，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沈锦华其实已经没了芥蒂，在父亲的开导下，心绪逐渐平息。

        他们之间只差一个开口言和的机会。

        “我要回京都去了。”

        安无倾的一句话，让沈锦华顿时红了眼眶。她一直在屋檐下站立着，看着太阳落下的轨迹、看着药谷中弟子们来来往往救死扶伤，这些引入眼帘的场景，汇聚成了时光流逝的明显信号。

        她等待着的那句离别话语，令她害怕。话语又终于落下，虽说伤心，她忐忑不已的心反而也落下了。

        “回京之路，艰难险阻，一路保重啊。”沈锦华说道。

        安无倾没有再安慰眼前眼圈通红的心上人，低着头不愿再看，对她说道：“暂还卿故剑。”

        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耀阳光斑在叶片交叠的孔缝中汇聚成一束，巧合般地照在了那封书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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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我要告状。”季清和对黎斯年说道，两腮微微鼓起，憋了的气总算找到了倾诉的地方，“这一路，实在是太折腾。”

        “怎么说？”黎斯年皱了皱眉，“果真是各种事情耽搁住了？”

        “还不是玄风阁的事情导致的。”季清和懒懒地靠在靠背椅上，纤细的手搁在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真是会给我找事情，本来要查的事情还没头绪，麻烦事一点也没少地找上门来。既然你不着急回京都了，帮我个忙。”

        “什么？”

        季清思忖了许久，还是未开口。在她如今不好脱身的情况下，黎斯年是可以帮她去完成一些事情，但是那些事情……实在是风险太大，她不愿多说。

        褚无弈当心她回京都之前是去玩命，其实是猜对了。

        “我需要你去关水渡一趟，去找一个叫做程熠的人，他之前的名字是夜熠。”

        “玄风阁少阁主？”黎斯年对这个名字有印象，“玄风阁被抓的人太多了，管事的那几个，阁主夜停鸿现在被关押京都大牢，其余几个下落不明，明面上依旧是各地张贴了通缉令捉拿。左禄……”

        “左禄被我杀了，右利占山为王，少阁主夜熠化名程熠回归其亲父所在的与南剑庄下，负责关水渡上的生意往来。”季清和一口气交代了其余几人的下落，就是这几人，耗费了官衙许久时日还未寻到他们的下落。

        黎斯年倒是没有惊到的样子，内里消化了一下这句信息量庞大的话，继续说道：“我懂你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来和我赴约了。好吧……去找程熠，然后呢？”

        “不用和他兜圈子，你就与他直接说就好，我们只是起到消息转达的作用，其余的事情不用管。”季清和说道，程熠这个人极为狡猾难沟通，更何况先前她得罪了那人，如今只能是把消息给到他那里，等着人家主动要求合作与否，“右利在平沛山上占山为王，回归老本行，他原是平沛山上占山为王的头头。”

        “平沛山？我怎么听到这样的消息？平沛山在平定玄风阁一事中还立了功，平沛山的头领将要被策反。投诚的山贼可不好对付。”黎斯年先前住的地方距离离着京都近，能听到一些准确的信息。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要在那里会和的其中一个原因。

        事情麻烦了。她捏紧了手中的茶杯，紧紧盯着水中漂浮起来的一片茶叶，喃喃道：“这样倒才合理，把事情连贯到一起才像个阴谋。京都中有人要保右利，未必没有想重建玄风阁的打算，又或者是想通过右利掌握一条可靠的信息来源。但是，我在平沛山上与恒王之间……被右利用明琢的秘药算计，那秘药是明琢失传许久的。我想让程熠，朝着这个方向查下去，他此后若想正大光明活在世上，就要比旁人先行一步证明自身价值作用，就要把这个秘密揭发给比右利背后的人更强大的人看。我就有机会与他达成合作关系。”后又释然一样，略带绝望又炫耀地冲着黎斯年说道：“我们安家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才是正常的，是不是很好玩？”

        黎斯年白了她一眼：“不要故意做出这样子。”

        季清和正了正色，继续分析下去：“你告诉完程熠这些就好了，不论他有没有按照我的假想继续下去，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不要和他再做周旋，这就是我要麻烦你做的事情。”

        她眨了眨眼睛，这些天一路赶路，天气也愈发的闷热起来，不由得想续上一杯茶来饮，不料黎斯年却极快伸手，把茶壶移走。

        她疑惑地看向黎斯年。

        “我帮你去带消息，那你呢？”

        “跟着这位恒王殿下，一同回京都呗。”季清和耸耸肩，说了句废话。

        他们的距离越靠近京都，她便越是沉静了下来，对待那个少时就不熟悉的地方，印象不甚美好。

        本来想着让黎斯年帮忙去一趟静纹山的，想想也就罢了，那种事情还是自己这个当事人去完成才算是圆满。

        二人相谈了一会儿之后，又静坐了一下，黎斯年好像等待着什么，随后也作罢了。

        “眼下你也见到了，我这里没什么问题，之后京都相见，我们最好是装作不认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如若阵营归属有所不同，相识已久或许就成了麻烦。”她嘲笑似的唤着称呼，“你说是吧，大表哥、三师弟？”

        “说的在理。小表妹，二师姐。”黎斯年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了一句，二人相视一笑，仿若回到了静纹山上的生涯，他们之间互不相让地斗嘴，恰到好处地收手。

        随即黎斯年郑重地道了一句；“保重。”

        季清和点点头，率先起身把黎斯年送出去。

        她所在的房间安全又隐蔽，她也只将黎斯年送到了门口便驻足了，她忽然觉得疲惫，发呆般地看着门口的木门，门上有一块的漆变得暗淡，那块漆不是突然之间掉落下来的，而是随着人进出关门抚过，慢慢变成了这样。

        他们之间，心照不宣地忽略了两个问题。

        黎斯年是怎么知晓她在这里的。

        以及，季清和为何会和明琢的恒王在一块。

        当二人的最终目的地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京都时，有些问题已经不用再问了。

        黎斯年朝着关水渡的方向研究了一阵，打算去集市上买一匹马。走在人来人往的路上，他混入其中，假装是这里的一个过客。距离下一次的科考时间还久，完成关水渡传信的事情之后，他还有大把的时间。

        未闭门谢客，季清和把门意思意思带上，等待着下一个客人的到来。她闭着眼睛，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但颤动着的睫毛还是暴露出她未曾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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