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寒意料峭的第二十天
清明节有三天假期。
盛千雪和同样回了家的蒋倩倩一拍即合，决定去附近的绿翡山踏青。
隔天天气晴朗，惠风和畅。嫩柳抽出枝芽，羞答答跳起舞，连空气都是春天的温柔气息。
盛千雪一身淡蓝色运动服，白色登山鞋，同色系包包，扎起丸子头，装束简单，清爽利落。
两人到的时候，刚好碰上一批同样踏青游玩的学生。
“东边的山路稍稍平缓，西边的山路比较陡峭，适合有经验的人爬。你们可以根据自身情况选择，当然也可以选择我们的索道。”服务区小姐姐把票递给两人，并嘱咐到。
“好的，谢谢。”
“我们爬东边还是西边？”蒋倩倩问道。
盛千雪不假思索，“以我们的体力和智慧来看，当然是西边。”
“我还以为你要说，以我们的体力和智慧，选择坐索道呢。”蒋倩倩笑嘻嘻的。
盛千雪迈步往前走:“我这摄影机都带了，不沿途拍点照片多浪费。等我们下山的时候，再坐索道吧。”
蒋倩倩是个登山爱好者，平时闲来无事很喜欢运动，她当然对于小小的绿翡山毫不在意。
但盛千雪就不一样了。她最多就是跳跳舞，做做瑜伽之类的，很少爬山，经验可以说是零。
蒋倩倩看着盛千雪胸有成竹的样子，点点头:“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听你的，看你能不能坚持爬到山顶。”
“你就瞧好吧。”盛千雪心情不错，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爬到三分之一的时候，盛千雪就已经气喘吁吁了，她坐在一边的石头上休息，小心翼翼地活动着脚腕放松，“累死了。”
蒋倩倩忍着笑，把水递给她:“壮士，加加油，你只剩三分之二的路程了。”
距她们不远处，是一群青春活泼，生机蓬勃的小学生，每个人都带着统一颁发的红色帽子，老师们正维持着秩序。
路过盛千雪的时候，老师特意叮嘱:“孩子们加油！你们一定能爬到山顶。注意脚下安全。”
经过两人的小学生们几乎都要抬头往这边看一眼，眼神里似乎带着淡淡的不解和询问。
“诶，这群小屁孩儿都不知道累的吗。”盛千雪又喝了口水，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小孩子嘛，龙腾虎跃，哪里会累。”蒋倩倩伸伸懒腰，“盛大小姐休息得怎么样了？能走吗？”
“可以可以，走吧。”盛千雪坚持着往上爬。
再次路过那群小学生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老师的指导下打开书包，拿出工具来，准备生火做饭了。
“还能这样？”
“估计提前和景区管理员沟通过。”
近几年西浔市深入贯彻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城市治理工作一直在路上。像现在这样的景象已经不多见了。
大约到了中午，盛千雪和蒋倩倩终于爬到山顶。
不过，她们没有想到，山顶竟然也有一群学生，准确的说，是一群高中生，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写生。
“这……我的最佳观赏位置被人占了。”盛千雪懊恼极了，怎么那么多人都在今天出来了？要知道这样的话，她就提前早来一小时了。
蒋倩倩笑了:“你差的是那一小时？”
盛千雪只好接受事实，摆弄起摄影机来，“那我总得拍几张照片。”
蒋倩倩点点头，“这边景色还不错。你先拍，我去服务区买点吃的。”
服务区离这儿不远，大概十几分钟路程。
盛千雪没有抬头:“好，那你小心点，早去早回。”
蒋倩倩离开，盛千雪试着拍了几张照片，还是不大满意。
她来之前做好了功课，最佳拍摄地点大概是那棵青松下，从那里能拍到远处的高塔和吊桥。
不过，那个位置现在已经被人占了，那人也没有写生，只是将绘画本盖在脑袋上，半靠着松树睡觉。
“诶……”盛千雪叹了口气。
正当盛千雪苦恼不已，写生老师发话了:“同学们画好的话，就可以自由活动了，我们三点半集合。”
“好嗷——”大家欢呼，继而三五成群收起画板和颜料，或是离开，或是和老师交谈着什么。
盛千雪等着松树下睡着的那位快快起身，然后好去拍照。
结果，那人纹丝不动。
盛千雪无奈，看着手表，“再等一分钟。”
“沈拓，那边有蹦极，去吗？”有男生喊道。
盛千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仔细听，“沈拓呢？”
“那边，在睡觉。”
“真是沈拓啊？”盛千雪朝松树下看去，素描纸滑下大半，露出少年紧闭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精致的下颌骨。
有光倾落，照在沈拓穿着白色衬衫的脖颈处，一片暖玉的颜色。
有那么一瞬间，像是不谙世事的仙子闯入凡间，染上半分尘世的烟火气，然后飘飘然离去。
盛千雪举起相机，对准目标。
“沈哥！走不走？”那男生又喊了一遍。
沈拓被吵醒，颇不耐烦，眉眼间有点戾气，“不。”
一群人走远，周围安静下来。
沈拓将素描纸拿开，低头看手机。
盛千雪看人走得差不多，才悄悄走过去，“沈拓。”
沈拓没应。
盛千雪直接猫着腰过去，半蹲在沈拓身边，又叫一声，“沈拓。”
沈拓侧眸，不经意间和盛千雪对视。
像回到那晚，大雪漫天，他们坐在小屋子里烤着红薯，拌着嘴。
也是不经意的对视，四周是噼里啪啦的火柴燃烧的声音，和长辈们的交谈声混在一起。
而现在，空气都安静，不远处是鸟鸣，是花香，是风的声音。
沈拓移开眼，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盛千雪低头摆弄摄像机，反驳道:“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沈拓嗤笑一声，“学姐不会是故意跟着我的吧？”
盛千雪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沈少爷好大的脸啊。”
攻略说的不错，这里的确是最佳观赏点。盛千雪调好参数，一口气拍了很多照片。
沈拓双手撑着草地，斜斜睨着盛千雪。
她专注地拍照，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也许是没有看到。
“这有什么好拍的？”沈拓问。
盛千雪也不反驳，“情怀，懂吗？”
她上次来爬绿翡山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模糊到什么都记不得。
“我欣赏欣赏？”沈拓难得有些兴趣。
“行吧。”盛千雪把相机递给他。
沈拓刚翻一张，是做了虚焦处理的，有朦胧的美感，光影都在线。
“等一下！”盛千雪忽然想起相机里还有她刚才偷拍沈拓的照片，忽的产生一种奇异的羞涩感，“我得先检查一下。”
她动作迅捷而突然，沈拓一不下心歪了身子，随即往后倒。
盛千雪被他的力道带着也倒下去。
“啊。”
“怎么了？”沈拓揽着盛千雪的腰，闷闷地问道，“受伤了吗？”
盛千雪手硌在石块上，艮了一下，痛感袭来。
“有些疼。”盛千雪皱眉，想要起身，发现沈拓的手还放在自己腰上，她面色微红，“你先放开我。”
沈拓立刻撤回自己的手，扶住盛千雪的肩膀，“你先起来。”
盛千雪慢慢坐起身，她手掌划破一道口子，正流着血。
“你抢相机做什么？”沈拓看着盛千雪手上的伤口，语气不大好。
盛千雪小心翼翼吹着伤口，以减少疼痛感，她小声嘀咕:“就是，突然不太想让你看了。”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盛千雪觉得自己大脑都不会转了，自己都在说什么胡话。
不过，沈拓有必要这么严肃吗？
“你凶什么凶？明明受伤的是我，我都没有凶你呢。”盛千雪咬定沈拓的“态度”有问题。
沈拓把盛千雪的相机放在一边，愣了一下:“我哪里有凶你？”
盛千雪委屈巴巴的:“你就是有。”
沈拓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脑子疼，“那怎么办？先去看医生？”
盛千雪摇头，“我包里有喷雾和创可贴，你帮我拿一下。”
沈拓看着盛千雪斜挎的白色小包，深深怀疑，这么小的东西里能放下她说的东西吗？
拉开拉链，沈拓很快就找到了这些。
“得先消毒，可能会疼。”沈拓尽可能放低声音。
盛千雪没有办法，她伤到了右手，左手处理伤口的确不太方便，“没关系，你轻一点就行了。”
沈拓帮她消完毒，仔细擦拭过她手掌上的血迹，才贴上创可贴。
盛千雪坐在草地上，沈拓单膝跪地，低垂着眼睫，很是专注的样子。
盛千雪以前不觉得自己是个颜控，现在倒是有些动摇了，不然她怎么只觉得沈拓的睫毛好看到都让她嫉妒呢？
“好了。”沈拓处理完，叮嘱道，“回去之后还是看看医生吧，记得换药。这几天尽量少碰水。”
盛千雪噗嗤笑出声，“沈拓，有没有人说，你适合做医生啊？”
“你觉得医生这个职业不错？”沈拓不置可否。
盛千雪想了想，答道:“我觉得很不错啊，救死扶伤，人间天使。”
沈拓这样的衣架子，穿上白大褂，好像一点也不违和。
盛千雪觉得自己越想越偏了，只好看向沈拓，岔开话题，“你今天怎么在这儿？”
“写生咯。”沈拓坐到一边，又变成那副悠闲懒散的样子。
“你的朋友呢？”盛千雪记得何添誉和段徽的样子，但今天这两个人似乎都没有出现。
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刚开始认不出这群来写生的学生是自己的学弟学妹们了。
“段徽参加比赛去了。何添誉，生病请假在家。”沈拓随手捡起一颗小石子，扔向远处，“你就是来拍照的？”
盛千雪点头，“算是吧。”
“小雪。”是蒋倩倩的声音。
盛千雪站起身来，“我朋友来了，我就先走了。”
“嗯。”沈拓看她起身，把盛千雪的包包和相机拿在手里，等蒋倩倩过来，才递过去，“她的手受伤了，这些还是给你保管吧。”
蒋倩倩接过来，“好的。”
沈拓离开之后，蒋倩倩才一脸八卦的样子追问:“刚才那个不是沈拓吗？我的天哪！我竟然在这里看到了校草学弟！今天来的值了！
还有，你的手怎么受伤的？他怎么刚好出现？你们都说了什么？我都错过了什么？”
盛千雪挑重点大概讲了一下，当然省去了自己“愚蠢”的抢相机的事情。
“所以，他不是刚好出现，你也没有错过什么。”盛千雪说着，“蒋倩倩同学，请你收起八卦的小耳朵好吗？我现在可是伤员。”
蒋倩倩举起盛千雪受伤的手来，“我再来晚点，这伤口都要愈合了吧。”
盛千雪:“……”
伤口不算大，但也不小好吧？
“不过，你有没有觉得，沈拓和你的颜值很配诶。”蒋倩倩说道，“一个如白雪，一个似青松，简直了。”
“……”盛千雪看着落在自己身后脑补偶像剧的蒋倩倩，催促她，“蒋倩倩，你快点！”
“来啦来啦。”蒋倩倩跑过来，“大小姐息怒，小的这就去为您办理vip通道门票。”
“……”
深夜阒寂无声，星星隐在云层中。
沈拓不知何时才睡着，意识陷入昏暗前，他脑海里蹦出一句话，“腊梅染白雪，青松吹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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