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微臣

皇城。
  司星辰跟随着一个碎步小太监。
  小太监见司星辰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连声说道：“小爷，这可是进了皇宫，你可不要如此仪态，胸挺那么高干什么，还有说话可别乱说，乱说话，往大了说，可是要掉脑袋的，见到杨妃可要好好说话，记住了吗？”一边说，一边躬下身子，示意司星辰要如此这般。
  司星辰见这小太监如此，不禁觉得好笑，自己从来是如此，怎么到这宫里头了，要如此拘谨。
  既然皇上要见司星辰，杨妃自然是要召见，今日早上思来想去，心想李为去通知最为合适。那李为得到了杨妃的懿旨，傍晚到了林记香铺，说杨妃点名要召见司星辰，嘴里嘟囔道：“辰兄，你发达的机会来了，日后若是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我”。
  司星辰心想，正如门主所料，皇城的人要召见自己了，不过不是圣上，而是一名妃子，但怎么说，也是进了宫。
  “小为大人，哪里，哪里”，司星辰面见了李为，自是客套一番，便跟随李为到了太极宫，李为将司星辰引到这小太监手上，便自行离去了。
  “小爷，你这林记香铺的生意着实是做的火热，这宫里上上下下的嫔妃都在用你们家的东西”，小太监说道。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以后还望小兄弟多多宣传、多多宣传”，司星辰随手甩出一锭银子。
  小太监接了银子，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小爷着实是够朋友，我和你说，你到了这烟霞宫，可别乱说话，这宫中可不比外面，乱说话会掉脑袋的”，小太监又重复了一遍。
  司星辰知这小太监是一番好意，虽不在意，倒也是一番感慨，这皇宫里的人莫不是个个似这个小太监般活的如此这般窝囊，倒不如那断情谷一分好。
  李世民今天是一早就跑到了杨妃的烟霞宫，听杨妃说今天唤了那司星辰过来，便将就在烟霞宫多待些时间，也着实是想见一见这李靖口中的神武校尉，这个被李靖和苏定方连连赞叹的，阴山一战屡立奇功的小子。
  烟霞宫与太安宫离得不远，李世民过来只需一刻时间，按理说，现在的李世民应该住在象征皇权的太极宫了，可是玄武门事变之后，直至李世民登基，李渊也从未表露要搬出太极宫的想法。对此，李世民只字未提，也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孝顺，但凡有大臣提出此事，李世民皆按下不表，相比太极宫，太安宫实在是太过简陋，要说李世民闹不闹心，那多少是有的，心里暗地不爽，却从不向外人表露，这李渊从来没有待见过自己，以前是事事偏袒李建成，现在做的一些事也让李世民添堵，若不是发动玄武门事变，这皇帝的位子自然是李建成的，自己的人头怕是早交待清楚了。
  现在对于李世民而言，李渊这个太上皇如今依旧有他的余威，朝中仍有不少大臣念及旧情，与李渊来往甚多，李世民有时在想，太上皇甚至在暗地里搞什么小动作，这也未可知。
  不止如此，李世民一直在想那个李建成在外面的私生子小安子究竟还在不在人世？这李渊会不会瞒着自己将他藏了起来，自从不良人组织建立起来后，各路江湖消息都传了过来，什么南海帮、江左盟、江右盟、飘剑山庄、窦封这些个人的消息都有，却唯独小安子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世民心中这疙瘩一日不落地，一日不安心。
  那杨妃见李世民若有所思的样子，轻声道：“皇上，那司星辰怕是快到了，让奴家为皇上擦擦脸”。
  杨妃在李世民面前，大气都不敢出，说话都是极为小心，因为她明白，李世民是自己唯一可以仰仗的人，没有李世民，大隋的亡国之女在这世界上便失去了屏障，会任人欺侮、凌辱。
  李世民笑道：“这小子，丢了李靖封的官不做，跑到长安城里卖起胭脂水粉来了，我倒要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李世民不明白这么司星辰这小子为什么做这样的选择，在他看来，人活一辈子，皆为功名利禄，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少年从军，晋阳起兵，做将军、封侯拜将，那时候，自己何尝不是追名逐利，贪功邀赏，一路做上了秦王、皇子，到今天的天子、天可汗。
  司星辰在那小太监的一路指引下，东瞄瞄，西看看，悠悠地，踱着自己的大靴子，把皇宫好好瞧上一瞧，七拐八绕到了一处红墙黄瓦的，四周布满花木的宫殿。
  那小太监通报完后，示意司星辰进去。
  司星辰在小太监的示意下，微微躬起了身子，不情愿地照着小太监的吩咐踏着小碎步轻声进了殿。
  殿里一个身着龙袍男人和一个女人端坐在厅中，不用想，自是当今皇上李世民和那杨妃。
  司星辰心中一沉，没想到皇上在此，只能硬着头皮行了个跪拜大礼说道：“草民司星辰拜见皇上、皇妃”。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李世民说道。

  司星辰微微抬头，双眼往李世民那看去，四目相撞，司星辰顿觉李世民眼神里一种说不出来的阴鸷之感，让人浑身不舒服，九五之尊，仪表非凡，不怒自威，这眼神里透出来的东西让司星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即使是平时散漫惯了，此时也是屁股一紧，撅了起来，恨不得将头埋到屁股后面。
  李世民一看司星辰，这小子仪表堂堂，浑身上下散发着江湖痞子气息，身形和五官让李世民想起了一个故人。
  杨妃看了司星辰是生出了三分喜欢，这小子浑身上下有一种浪荡不羁的感觉，江湖气息实在是太浓，在这烟霞宫里似乎浑身不自在。
  “司星辰，是吧”，李世民开口了。
  “正是草民”，司星辰回道。
  “神武校尉司星辰”，李世民继续说道。
  “是的，皇上”。
  “朕听人说你在阴山一战立下奇功，为何不受官职，却跑到长安城里卖些胭脂水粉？”
  司星辰看李世民脸上阴晴不定，知道若是答的不好，今天是吃不了兜着走。
  杨妃看出了李世民的一丝怒意，连忙帮着打起了圆场，“司少侠武功高强，武能上阵杀敌，下了战场，又可经商，脑瓜子也好使……”
  杨妃还想再说下去，李世民瞥了一眼杨妃，杨妃没再敢吭声。
  “我想听他自己的想法”，李世民说道。
  “我就是想和我师姐一起，香铺是师姐在打理，草民就是想每天能见到师姐.....我.....”，司星辰小心回复道。
  杨妃笑了，她知道司星辰这个回答一定会让李世民满意。
  李世民似乎也听出来了，司星辰口里的这个师姐是这小子的心上人。
  嘴上依旧是不饶司星辰：“没出息，为了个女人丢了自己的大好前途，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为国建功立业”。
  杨妃笑道：“皇上，难得司少侠一片痴情，我看……”
  李世民再次打断杨妃说道：“他这是给朕难堪，一个战场立功之人丢了校尉不做，出去开什么铺子，让军人怎么想？突厥人怎么看？”
  见李世民依然是怒气未消，司星辰的头埋的更低了，心中想到，这皇帝老儿可不好对付，感觉他的意思是给了个神武校尉，我必须得兜着，否则就是看不起皇帝老儿，不给他面子，哪有这样的人，给人的还必须强迫人接着。
  “禀皇上，草民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草民恩师冤死，在下急于报仇才……”
  “肯说实话了？所以你现在是白龙教司掌教的了，对吗？司掌教，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丢人都给我丢到长安城了”，李世民阴鸷的眼神睁大地看着司星辰，以极其威严的口吻问道，李世民要听这位司掌教的如何回答自己，白龙教的地位在江湖中有非常重的份量，如果不向着朝廷，这司星辰不符合自己的心中人选，那必须除之，这简单的“对吗？”两字其实暗含了巨大的杀意，也是李世民恩威并施的惯用手段。
  痞子司星辰脑子飞速的运转着，李世民这低沉阴冷质问如同问罪的声音着实让司星辰吓了一跳，是威胁也是恐吓，又像是征询，声音之中貌似暗含着巨大杀意。司星辰自从做了白龙教教主后，每天都被弟子们吹捧，还真别说，那些不愿意吹捧的，说些不好听的人就是让司星辰很反感，那些整天说着虽然明知道是吹捧自己的，就是感觉很爽的感觉，此时此刻，司星辰怎能不知道这位皇上内心的想法，立刻抬起头来，故作一脸真诚状。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掌教之位不过是草民暂代而已，草民的一切都是朝廷给的，没有朝廷，没有皇上的文治武功，就没有草民的今天，草民从小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是大唐给了我一口饭吃，是皇上让小的有了这么一点小小的成就，没有皇上的治理，天下就难以太平，像草民这种烂命怕是早就尸陈荒野了，草民打心眼里感谢皇上，感谢大唐、感谢朝廷，若不是天下太平，草民早就做了乱世的刀下之鬼。这掌教之位，皇上若是觉得谁合适，就安排谁，草民绝无二话，若皇上有所差遣，白龙教上上下下愿为皇上的马前卒”，说罢，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连司星辰自己对这番话都感觉多少有些恶心了。
  可这些话，李世民着实是爱听，这小子这态度不是摆的很明显吗？与朝廷一条心。
  李世民听完之后，没有立刻回话，阴鸷的脸上扫过杨妃和司星辰，转过身子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似乎在思考什么。
  杨妃和司星辰是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一圈
  两圈
  三圈
  四圈
  五圈
  司星辰数着李世民踱着步子的圈数，房间里的空气就像凝结了一般，天气就如同冬天下起了冰霜。
  司星辰不由地觉得自己后背发凉，掌心全是汗，心中想到，今天若是这皇帝老儿对自己下毒手，该怎么办？是逃，还是反杀，从此人间蒸发，只怕是自己还没动手，这隐藏在皇宫里的高手瞬间将自己射上十个八个窟窿。

  过了许久，李世民的脚步声越来越慢，转过头死死盯着司星辰说道：“司星辰，算你小子识时务，朕知道你在阴山一战立下奇功，朕还没好好奖赏你，朕想问你，你想要什么奖赏？对于朝廷有功之人，朕是不会亏待的，也不准你有赏不接，尤其是你，李靖将军可是表了你头功”，李世民的语气与之前的明显有了不同，这语气如同对着自己的爱将在征询的口气，形势斗转，连杨妃都感到诧异了。
  “草民先谢过皇上，草民什么奖赏都不需要，只有一事相求？”司星辰说道，刚才真心吓个半死。
  “什么事？”
  “求皇上成为一个好皇上，让天下太平”，司星辰明着有事相求，实则又是一个巨大的彩虹屁，直捧的李世民乐了，这放彩虹屁的本事都是自己跟着白龙教降龙教弟子现学现卖的。
  “哈哈哈，你这小子，你看朕，有哪点不像好皇上”，李世民阴鸷的脸终于舒展开了些，笑道。
  “草民认为，皇上哪一点都像好皇上”。
  “这孩子”，就连杨妃都乐了，这小子今天来尽是来放彩虹屁的，也不知道从哪学的。
  “杨妃，司少侠着实个有意思的人，你看朕话已出口，说要给他一个奖赏，依你的意思呢？”
  “臣妾实在不知，只是觉得司少侠江湖气息太重，不知皇上是否有意……”。
  “哈哈哈，还是杨妃懂朕的心意，既然你喜欢江湖，那朕就赏你个大官做做，帮我管管江湖，司星辰听旨”，李世民正身说道。
  “即日起，朕封你为不良帅，统领大唐所有不良人，帮朕处理江湖武林所有事宜，即日赴任，不可再在香铺里给朕丢人，旨意即日会下达到各处”。
  “这……”，司星辰半天没回过神，这不良人帅以前尉迟巷阳的做的，那威风八面的，司星辰连做梦都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自己无权无势没有做过一天官的人怎么可能？司星辰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
  “还不赶快谢皇上”，杨妃示意司星辰。
  “谢皇上，可是……”司星辰双腿自然跪了下去，还想说着什么。
  “你放心，有李为那小子帮你，你上手会很快的，没做过官可以学，而且这个官，不像其他官，懂江湖就够了，不良帅的担子可不轻，给朕好好干，帮李为那小子分担一点，不过有一点你可要记住了，不可欺朕，杀头之罪，若犯，朕绝不轻饶”。
  “草民不敢，谢皇上隆恩，草民自当全力效忠”，司星辰这次是听明白了，心中想到，若是再拒绝皇上的差事，就是严重不给皇上面子，搞不好今天就要嗝屁在这烟霞宫了。
  “还自称草民？该改口了”李世民笑道。
  “是，微臣定当全力以赴，肝脑涂地”。
  “司星辰，江湖中的事以后就交给你了，朕要的是江湖一统，人人皆心向朝廷，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微臣明白”。
  “明白就好，你可以去赴任了”。
  司星辰俯身告辞，心中长吁一口气，总算是从烟霞宫出来了。
  “皇上，你把这么重要的位子交给这个司星辰，就不怕他捅娄子吗？”杨妃说道。
  “杨妃，不良帅让巷阳那小子做，捅的娄子还不多吗？看看那小子都干的什么事？也是让朕看明白了，这江湖中人得用江湖的人来对付，朕不会看错人，朕就是要让一个局外人去捅捅娄子，我倒要看看这江湖究竟是个什么江湖，有多少朝廷的官员牵扯其中，甚至还有宫里的人。李为现在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如没有人替他分担点，我怕这小子忙中出错，反而误了大事，还有一点，知道朕为什么选这小子吗？”
  “为什么？”刚听李世民提到宫里的人牵扯其中，杨妃心中不自主倒吸了口凉气。
  “因为这小子是个孤儿，身上干净的很……”，李世民若有所思地说道，而后远远望着宫外那南方，一动不动。
  司星辰走出烟霞宫的时候，那小太监一改之前领司星辰进宫时的神态，立刻变的格外谦恭起来“恭喜司大人，发达了呀，日后可要记得小的，如有什么需要小的帮衬的，尽管吩咐”。
  司星辰对这小太监倒是有几分好感，说道：“那是自然，你叫什么名字，在下记着”。
  “小的叫小圆子，大人可记住了”。
  “嗯嗯，记着呢，小圆子”，司星辰大步流星走了出来，感觉自己的双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只想逃离这个皇宫，不只是逃离，还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如今的司星辰可是大唐不良帅、白龙教掌教双重身份，着实是红的发紫，怎不令人羡慕嫉妒恨。
  还没走出宫门的司星辰远远看见一脸笑容的李为迎了上来。
  “恭喜司大人，贺喜司大人，今天这饭我看司大人是请定了”，李为是什么人，那司星辰被封为不良帅的消息传的比司星辰本人跑出来的还快，李为一把拉过司星辰，手挽着司星辰，一副很亲近的样子，“今儿喊上林灵儿，怎么也得喝上几杯，为大人好好庆祝一下”。
  “走，小为大人，先干他两坛子，今天不醉，咱们谁也别想走”，司星辰进宫前压抑的不知福祸的心情终于感觉舒坦了，不只舒坦，而且是升飘起来。
  “哈哈哈”，两人爽朗的笑声令周边宫里的人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谁都明白，这李为和司星辰两个年轻帅小伙子是当下皇上身边最红的俩人，位高权重，怎不让人羡慕，不少宫女都在看着两人窃窃私语，多半是想着怎么以身相许，怎么把这俩小子勾到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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