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闹剧
宁昼耸耸肩,他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先不说自己的解释是不是能够说服这位精明的女人,再者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宁昼不是很想做些没必要的事情
旗袍女被宁昼这幅“傲慢”的态度气笑了,当即也不管别的,反手握住一把匕首。
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上一秒,人还在院门口,下一秒她已经出现在宁昼的面前,手中的匕首直直向着宁昼的眉心而去。
宁昼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匕首,瞳孔几乎缩成了针尖大小,浑身的血液如同凝固,完全做不出反应。
而就在刀刃即将触碰到宁昼时,旗袍女清晰地看见宁昼嘴角微不可查的弧度,似乎,是在笑?为什么?
下一刹那,景物骤变,时间的洪流在疯狂的逆转,周围的一切宛如倒放的录像带。
院中的樱花树从枯死的状态逐渐变得鲜活,鬼爪样的枯干上迅速长出了绿叶,又散去,开了满树艳红的樱花,再落去,周而复始。
两侧的宅邸迅速退去灰黑,腐败的木质墙壁,黑色的枯藤苔藓,眨眼间消失不见。
透过窗户,能看见里面人来人往,一些苍老的面孔变得年轻,一些人驻足于窗边,很快就散开。有什么人来到了院中,像是没看见这些人,迅速做完手中的事情匆匆离开。
日落日升,春去秋来,落雨又晴天后又下雪,时间倒退得太快,即使是旗袍女这种动态视力可怖的人,也无法捕捉到这些处于时间中的人到底在做什么。
等到一切都结束,时间慢了下来,眼前的景物变得明晰,处于她匕首下的人早已消失不见。
宁昼为什么自信自己这种战斗力只有五的人,冒着生命危险再见到这些恨不得杀了他的人还能全身而退。
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关键的节点——他本来的推测是自己一个人到了就行,没想到需要所有人都在场。不过并不碍事,达成条件后,秘境的主人会出现,带着在场的众人回到一切开始的起点。
其他人必然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措手不及,但自己这种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人,受到的冲击就会小很多,这个时候趁乱逃走就变得非常容易。
秘境中的宅邸是全封闭的,并没有出口,由四边建筑物围出的中间,被划分为一处小小的四方花园。其中栽种了常绿灌木,名贵花种,以及一株据说是从小日子过的不错的地方移栽过来的樱花树。
宁昼缓步走在焕然一新的廊道里,两侧摆满了名贵的陶器,墙上也挂着出自大家的水墨画,任谁看来,这都该是一个富足的庞大家庭。
然而宁昼却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表面的光鲜亮丽,只不过是宅邸主人好面子的产物罢了。
前方传来了瓷器碰撞的声响,紧接着有什么重物狠狠砸在了地面上,震得整个走廊都为之一顿。佣人们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从宁昼身侧掠过,直奔向声音的来源。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性。
一向冷静自持的女管家此刻完全管不了自己的形象,她头发杂乱,神情慌张,连衣服都来不及整理妥当,便踉跄的冲向一间屋子,眨眼消失在门口。
那是宁昼第一个去的地方,整个宅邸里被称为明间的地方,而这个地方此刻却发生着最黑暗的事情。
宁昼不再靠前,而是远远的靠墙看着,表情默然。
佣人们一拥而入,也不知过去多久,几个杂役神色悲痛的抬着担架出来了。那担架上被黑色的布盖得严实,只在担架边垂下了一只染着淤青的手臂,随着担架的起伏无力的晃动。
地面上留下了一串鲜红的血珠。
年轻的女管家满脸麻木,眼中的光彩似乎和那美丽的生命一起逝去了,她麻木的跪在地面上,痛苦到连泪都流不出来。
罪魁祸首叫骂着离开了,走时还对着染着血的桌角吐了一口唾沫,鞋印踩过还温热的血液,只留下了猩红刺目的足迹,那是一道用女人鲜血染红的路。
怀里的花瓶染着血,明明应该随着女人的逝去一起破碎,却倔强的保持了原样直到最后,脆弱的原来不是花瓶,而是女人鲜活的生命。
宁昼顺着被佣人们打开一角的房门往里看去,女管家仿佛承受不住灭顶的压力,跪在地上,躬身紧紧抱着花瓶。
最后她站了起来,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那化为死水的眼眸中慢慢亮起一丝丝光芒。
她步履沉重的走出门,朝着背对樱花树的走廊远去了,从头到尾,没有去看院中樱花树下发生的罪行。
宁昼在原地站了会,正准备跟在女管家背后时,眼尾却瞥见一道瘦小的影子。他步子一顿,停了下来。
身量不足一米高的女孩站在走廊的尽头,表情木然,怀里抱着一个布娃娃,远远看向宁昼,准确来说,是看向血珠点缀的地面。
她□□的足明明该是站在地面上的,仔细看去却又不像,那足跟分明与地面有几厘米的距离。
也就是说……她并不是过去的人。
宁昼皱眉思索,当即放弃跟随管家,反而足尖一转,直直冲着走廊另一头的女孩而去。
然而他这一举动似乎是惊动了女孩,周围的画面如同平静的水里落入一颗石子般波动起来,走廊,墙壁,灯具,雕花窗户,等等一切都开始扭曲变形。
宁昼不由加快了步子,到最后跑了起来,在距离女孩不过一米的距离时,什么东西狠狠撞进了他的怀里。
就因为这一秒的分心,眼前那道瘦弱的影子眨眼消失不见,周围的景物也随着女孩的消失重新恢复了稳定,扭曲的时间重新被拨动到一个新的节点。
“呜呜呜呜……”
怀里那团小小的东西忽的发出了一声呜咽,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抱住宁昼。
宁昼低头看去,女孩泪眼朦胧,露出来的脸上,手臂上,腿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还带着鲜红的血液,在走廊上留下一串血珠。
她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连衣裙,而连衣裙的遭遇也好不到哪去,东破一角,西破一片,如同破布挂在女孩伤痕累累的身躯上。
“哥哥,救救我,我好疼,我是要死了吗?我,我还不想死,我要妈妈,妈妈,妈妈……”
女孩无助的哭诉着,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全部变为对母亲声声的呐喊。
“妈妈,我要妈妈,爸爸说妈妈住在樱花树下,很快就能回来陪我了,可为什么呢,我每天都去看妈妈,妈妈却一直不愿出来看看我……”
宁昼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他静静的站在那,仍由女孩在自己的怀里,一声声念着“妈妈”,直到最后再也没有声音。
拐角处传来了人匆匆的脚步声,随即,一张憔悴的脸出现在宁昼的面前。相比于多年前意气风发的她,如今的女管家像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正值中年的她,一头黑发几乎变成了半白。
她的目光一刻也没落在宁昼身上,准确来说,她并不能看见宁昼。见看见女孩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女管家那双疲惫的眼里立马溢出泪来。
女管家蹲下身,轻轻抱起躺在地上昏睡的女孩,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捂热女孩冰冷的心。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这个动作,竟和多年前抱着花瓶的动作一模一样。
宁昼依靠在墙边,听着渐渐围拢过来的仆人的私语。
“老爷简直禽兽不如,自己染了毒瘾,却要让小小姐来还债。”
“你是不知道,为了还债,他那天带了十几个人来。”
“这个家我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小姐死了,他连小小姐也不打算放过。”
“卖了这些古董字画就那么不堪吗?为了自己所谓的脸面,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
这些窃窃私语和之前每一次一样,慢慢淡去了,眼前的画面也跟着变换。
这栋房子更老了,也更接近死亡了。
四处嘈杂的声响愈发令人心烦,不断有人在走廊上奔逃,却又在一声痛呼声中摔倒在地,最后再无声息。
锐器入肉的声响该是被脚步声掩去的,然而在一声声此起彼伏中,变得尤为刺耳。猩红鲜血溅上房顶,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不甘死亡的人伸出手,在墙壁上留下了道道血红手印。
人的叫喊声,痛呼声,求救声,以及夹杂其中的,杀戮者的笑声。
一个鬓发须白的老人狞笑着踢开他脚边的尸体,手里拿着昂贵的古董花瓶,大声吆喝手底下的弟兄。
“呦,这小子还说自己没钱呢,看看这个花瓶的成色,拿他女儿十夜都抵不上。”
“干什么呢?都给我把好东西搬回去,让其他人看看,这就是欠钱不还的下场,就算是富豪又咋样,没钱就等于没命。”
老人一把拽下掩在脸上的布条,随手丢到一旁,露出的脸赫然就是“老管家”。
那双充满戾气的猩红双眼扫过地上乌压压的尸体,奇怪的“咦”了一声:“那小妮子呢?都说她又嫩,滋味又好,我还想抓回去试试。”
宁昼缓步走在二楼的走廊上,不断有人惨叫着穿过他,又被后面紧追而至的一刀毙命,死在血泊里。这些倒下的人,有男有女,有老人,有青年,却唯独没有女管家和女孩。
再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些人都在竭尽全力的往一个方向跑,像是竭力要让暴徒远离什么地方,再远一点,更远一点,让管家带着小小姐离开这里。
女管家此刻狼狈不已,一身端庄素雅的裙子被她自己从自膝盖以下撕裂,好让她跑得更快些。
她的手中紧紧牵着一只稚嫩的小手,女孩满脸麻木呆滞,就连跑着也是被管家被动带着,那张曾经抱着宁昼哭泣的脸上,早已没了属于她那个年纪的灵动可爱。
好像对于她而言,明天会不会到来都并不重要。
她们跑过道道走廊,即使有那么多人用生命换来了她们更多的时间,却依旧被扫荡的暴徒发现了。
两三个壮硕的成年男子提着刀向她们跑去,甚至还有人为了防止她们下楼,拦住了面前的楼梯。
女管家当即将女孩拉进楼梯旁的杂物间里,狠狠带上了门,将所有可以堵门的东西都推到了门边。
“砰砰砰”的敲门声一下下砸在女管家紧绷的心脏上,她慌乱的跑向墙边,摸索着墙边的暗道。
门外传来了暴徒们的威胁。
“小妮子,出来,让叔叔们好好爱爱你。”
“现在出来还能免受一顿毒打,识相点快点滚出来。”
门外的声音越发不堪入耳,女孩麻木的脸上出现了痛苦绝望的表情,她的眼圈通红,干涸的眼睛却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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