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对象
苏墨带着的双肩包里装了许多东西，可以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其他人是看不出来的。
他那只小小的双肩包，也断然放不下一把长柄的雨伞。
但他手里既然出现了一把伞，就没有人怀疑这伞是怎么来的。
青玉中学所有老教师都非常喜欢这位年轻漂亮还乖巧懂事的新老师。
那几位被他搀上大巴车的女老师更是如此，拉着苏墨的手怎么看怎么顺眼，恨不得当场就给苏墨介绍对象。
实际上她们也这么做了。
大巴车左右两侧各是双人座，一位年长的女老师拉着苏墨到其中一个双人座上坐下。
刚坐下，苏墨把伞收拢挂在窗边，女老师便伸手握住苏墨的手指，慈祥而温和地问：“小伙子，你是我们学校新招进来的老师吗？”
“我是，”苏墨声音轻柔地说，“我在高一年级教美术。”
“美术老师？”女老师打量了他几眼，赞许地点了点头，“看着就是个文秀的孩子，手指头又细又长，一看就是很会画画的！你有对象了吗？”
即使被这么尬夸，苏墨仍旧保持着平静淡然，笑笑说：“前辈过奖了，我也是刚从美院毕业的，不久前我也还是个学生。”
“美院毕业好啊，学美术的都有一种文静的气质，”女老师仿佛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笑眯眯地问，“你谈对象了吗？”
苏墨：“……”
坐在他们前面座位的刚好是那位小王老师，她上半身伏在椅背上，笑着对年长的女老师说：“姚老师，这位苏老师已经有对象了。”
“不可能吧，你又不认识他，你肯定在唬我。”姚老师不太高兴地看了她一眼。
“我是说真的，这事儿咱们张校长都知道。”小王老师笑嘻嘻地说，“所以啊，你就不要想着给他介绍对象了，我怕他对象知道了不高兴。”
苏墨对小王老师投以感激的眼神，接着转头对姚老师说：“小王老师没说错，我有对象了，姚老师，谢谢你的关心。”
他们都很有默契地只字未提苏墨的对象是个男的，还是大名鼎鼎的懿心集团的董事长。
尽管社会已经基本认可，但年长的那些人不一定会认可同性相恋的关系。
苏墨并不寻求他们的认可，但也不愿意让一些异样的眼光打扰到他和章懿平静的生活。
章懿给青玉中学安排的临时教学楼位于高新区。
位置稍偏，但沿途的车子比较少，也很安静。
这儿距离原本的青玉中学大概二十分钟车程，等老师们将教室整理完毕，便会把具体位置和教室的图片发送到各个班级群里。
如今距离春节已经没几天，距离寒假结束也越来越近。
按照张校长的指示，开学那天学校会租几辆大巴车，把同学们一批一批接过来。
这也算是一次崭新的开始，对所有师生都意义重大，必须庄重地对待。
苏墨跟在其他老师身后走进这幢临时教学楼。
大楼一共八层，由于建筑面积比较大，可容下三个年级的学生。
这里每间屋子都是一间大教室，楼里早已经人去楼空。
张校长之前就来探过路，对大楼的地形基本熟悉，他走在最前头，对着几间大屋子挥动手臂：“这几间就当做临时办公室了，大家把各自的电脑都搬进来，年级主任带好队，分三间屋子安排座位。”
从张校长的声音里就听得出“迁新居”的喜悦，其他老师的脸上也是一派喜气洋洋。
等到半年之后青玉中学新校区建成了，他们不知会不会加倍欣喜。
苏墨靠在屋子的窗边看着这一幕，唇角微微扬起，发自内心地跟他们一同高兴着。
苏墨随高一年级主任走到其中一间办公室里，他刚来，东西不多，所以就只是把双肩包取下来放在桌上。
他刚把双肩包放下，就听到一阵振动声，于是他又伸手到包的侧边口袋里把手机掏了出来。
是章懿的电话。
这基本是毫无疑问的，苏墨的这只新手机只存了章懿一人的号码，就连青玉教务处老师给他打电话，他都要反应个几秒钟对方是谁。
他给章懿存的备注更是简单，单字一个“懿”。
当初他存这个名字的时候还被章懿委屈地抱怨过，认为他应该改成备注“亲亲老公”。
苏墨看着这个“懿”便眉眼往上弯起来，走到一旁接通电话。
“你开完会了么？”苏墨小声问。
“中场休息，”章懿那边很安静，只有轻微的桌椅碰撞的声音，“想你了，宝宝。”
苏墨马上捂住手机听筒，耳朵一红。
他身边的环境很嘈杂，大家都很忙碌地在整理自己的东西，按理说不会有人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
他比之前更小声地说：“我这儿好多人，回家再说好不好？”
章懿很好说话：“好。”
顿了顿，章懿又说：“那你亲我一下。”
苏墨：“……”
章懿低笑起来，声音低沉：“不逗你了，还是我来亲你吧。”
苏墨还没能听清楚那个放大版的“mua”，就被耳边另一个声音给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直接挂断了电话。
走到他身边并且对着他耳朵说话的是张校长。
张校长站在他身侧，笑吟吟地看着他：“苏老师在跟章总打电话呢？你们俩的感情真是不错！”
苏墨：“……”
张校长嗓门大，苏墨已经感觉那几位年长的女老师正朝这边看过来了。
苏墨不露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走出办公室门外。
张校长马上会意，跟着他走了出来。
“其实我来找你是想把这个交给你，苏老师。”张校长压低声音，把他手里提着的一只黑色皮包里拿起来，放在苏墨手里。
苏墨讶异地抬起眼睛：“这是？”
“我来之前去了趟银行，这是这栋楼房这三个月的租金，我知道章总先垫付了，但我们不可能一直占章总的便宜啊，”张校长说，“另三个月的租金我也会尽快取出来，麻烦你跟章总说一声，帮我带句谢谢，我也会当面感谢他的。”
苏墨手中的黑色皮包很重，从微敞开的拉链里能看到厚厚的几叠红色钞票。
苏墨摇了摇头，把皮包递了回去：“张校长，这些钱我不能收，我相信章懿也不会收的。”
“那怎么行呢？章总愿意投资帮我们重建校园已经是帮了一个很大的忙了，我们暂时租在这栋楼里，怎么能让他掏钱？”张校长执意不肯收回皮包。
“可是，咱们学校应该已经很拮据了，”苏墨皱起眉头，“张校长，你为了资助那些学生，已经花光了你所有积蓄，章懿选择出手帮忙其实也是力所能及的，而且比起章懿，你应该更需要这笔钱。”
张校长呆呆地看着他：“苏老师，你是怎么知道我资助学生的事？”
而且苏墨怎么会知道他家里其实正发生着变故，取这笔钱的时候的确也在左右为难。
苏墨眨了眨眼睛，很镇定地回答：“那件事都登报了不是吗？这也是我想来这所学校工作的原因。”
张校长半信半疑地接受了这个理由。
尽管如今这个年代，仍会在意报纸上登的消息的人只能是跟他年龄相仿的人。
苏墨这么个年轻人居然喜欢看报，着实让他意外。
最终张校长仍旧没有答应收回那袋钱。
他把黑色皮包往苏墨怀里一塞，板着脸扔下一句“你不收也得收，这是我作为校长的命令”，就这么跑远了。
但当天下班之后，张校长一人留到最后，仔细地检查了每间屋子有没有关好灯，接着才回到校长办公室。
他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发现了那只黑色皮包，包里的钱一张不少。
正是他交给苏墨的那笔钱。
他疑惑地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我不是锁好门出去的吗？苏老师是怎么进来的？一会儿我得让保安过来看看，这锁是不是坏了……”
苏墨原本想跟着其他老师一同打车回家，但章懿不让。
“老婆，再等我五分钟，我马上就到了。”章懿匆匆在电话里这么说了句，然后便挂断了。
苏墨只能背着双肩包磨磨蹭蹭地走在队伍最末端。
前方有老师特意停下来，转头对他招手：“苏老师，你是不是也住市中心？我们一起打车吧？”
这位老师是高一年级的体育老师，姓许，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个子很高，身材健壮。
他今天见了苏墨一面，不止一次宣布：“苏老师，你看着也太娇弱了，既然你霸占了我忙内的位置，以后就让我来保护你吧。”
苏墨当时没好意思问，忙内是什么意思？而且前后两句话之间存在逻辑吗？
结果下了班，许老师明显还记着这事儿。
“不用了，许老师，有人来接我。”苏墨连连摆手。
这时走在他们前面的刚好是那位教务处小王老师，她回头说了句：“苏老师有感情很好的对象，他对象肯定会来接他的。”
接着她心照不宣地朝苏墨笑了笑。
苏墨有些无奈，小王老师虽然一直也没有把章懿是他对象的事说出来，但是她见人就神神秘秘地说他有对象，这事儿迟早要藏不住了。
许老师怀疑地看着苏墨：“苏老师，你这么小就谈恋爱了吗？而且你对象来接你，是开车过来？”
问完之后，许老师眼神明显更复杂了。
在他眼里苏墨可能是傍上了富婆。
在他们走向大门的短短几步距离，他碎碎念了好几遍：“你找那种对象，你父母难道都不说你吗？虽然有钱是挺好，但是现在的有钱人有几个是真心的，你要多加小心啊——”
小王老师转头向苏墨吐了吐舌头，苏墨无奈地笑了笑。
他们走到大楼门外，这时章懿也开着帕加尼刚好赶到。
许老师眼睛看着门外，嘴里哇了一声：“芒城居然能看到帕加尼？这得是首富才开得起的车吧？”
章懿将车门打开，两边车门宛如张开双翼，让帕加尼看上去更为酷炫。
他转头看着苏墨的方向，原本想给自己亲亲老婆丢个飞吻，结果他发现自己老婆正被别的男人缠着不放。
“接我的人到了，我先走了，再见，许老师，小王老师。”
苏墨连忙向身边两个人摆手，背着双肩包小跑向帕加尼。
帕加尼是个只有俩座的豪华跑车，想再多搭一个人当然是不可能的。
小王老师就没想过要蹭车，但她没想到她身边这个傻大个居然很没有眼力见儿地跟在苏墨身后跑了过去。
“小苏，这台车是来接你的吗？”
许老师不愧是体育老师，健步如飞，苏墨还没跑到位，他已经跑到了苏墨身边。
并且他换了个称呼。
“是的。”苏墨点点头。
“你刚才说是你对象来接你，果然是撒谎的吧，”许老师指了一下驾驶座里酷酷的章懿，“如果我没看错，这位是男的，而且年纪很大。”
章懿缓缓摘下墨镜：“？”
你说谁年纪大？？
苏墨听了也有点不高兴，他仍修养很好地笑了笑，正要回答，这时另一侧又传来另一位老师的声音。
说话的是大巴车上遇见过的姚老师：“苏老师，你怎么还没走呀？要不要跟我一起？我家老伴开车过来了。”
姚老师问完才发现苏墨跟前也停了一辆车。
虽然这车底盘很低，但看起来价值不少钱。
“这个车，是来接你的吗？苏老师。”姚老师一脸慈祥地问他。
苏墨沉默地看了姚老师一会儿，又转头看向章懿。
他给章懿悄悄丢了个安抚的眼神，接着回答面前两位老师：“他是我哥，来接我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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