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第一课

　　需要采购的物资更简单，只需要列个单子，自然有人奔前忙后的将它备齐。

　　说到物资，这次贝高阳采购了大量的粮食，一是为智能NPC培育计划做的准备，二是准备在第四次测试让玩家们开始‘吃东西’。

　　好吧，玩家本质上是一种亡灵，从未听说亡灵还需要进食的。

　　但亡灵的诞生依托的是特殊的环境与条件，玩家的特殊环境和条件是什么，自然是魔网。

　　维持玩家存在本身，就需要大量的系统资源来维持，以前是没有条件，现在已经是第四层魔网了，自然要着手解决这一痛点。

　　再说，哪有没有美食的第二人生？

　　但让亡灵吃正常的食物而不是靠暗元素魔力和吞噬魂力来维持自身的存在，现在魔法体系无法解决，也从来没有法师无聊到研究这一课题，现在开始研究时间上也来不及，只能靠迦南之书来解决。

　　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祛除玩家身上的亡灵属性，无奈，从第一层魔网开始，地基就已经建好，现在想要改变，除非对魔网进行一次大手术，而这样做又得不偿失。

　　亡灵+美食……让贝高阳着实费了不少脑细胞。

　　他需要理清其中最基本的魔法理论，要保证至少在理论上，是可以实现的，不然全交给迦南之书，最后不知道会被‘修正’成什么样子的。

　　灵感来自食尸鬼！

　　好吧，食尸鬼是一种很特殊的生命形势，因为它们介于亡灵和生物之间的模糊地带，食尸鬼既能靠食用腐烂的尸体特别是人类等智慧生物的尸体来获得生存的能量和营养，也能靠暗元素魔力和灵魂来维持特殊生命形势。

　　在解剖了一百多只食尸鬼后，贝高阳弄清楚了这种生物的生理构造，然后设计了一种全新的魔法阵将这种生理构造模拟出来，再对比玩家们的生理构造，最后对【魔法克隆】进行调整。

　　他已经在零号玩家角色身上试验过了，在不需要迦南之书的情况下，基本上实现了通过进食‘新鲜的尸体’，利用‘新鲜尸体’上的残留的魂力来维持零号角色的生存，功耗因此而降低。

　　但‘新鲜的尸体’绝不包括植物，也就是说，还是不能利用淀粉、糖和碳水化合物等正常的营养物资。

　　所以，最后还是要靠迦南之书来解决。

　　对迦南之书的利用，贝高阳一直都是小心再小心的，第三次测试，除了第三层魔网和魔法智能工坊，就没有发明新的法术，这次要解决这一痛点，貌似绕不开了。

　　他也曾考虑过，要不就这样将就着算了，也没见玩家对此有什么异议。

　　但考虑到以后，特别是第二人生的目标，还有信仰值与之关联起来以后，早解决比晚解决要好，这要是等第五层、第六层魔网的时候，付出的代价比现在还要大。

　　——那就再发明一个【魔法厨房】吧。

　　他最后这样无奈的想。

　　好在魔法理论上已经理顺了，正常的食材与亡灵的种族身份相差甚远，大不了烹饪的时候添加一些这样的‘调料’，当然，这些‘调料’就不必让玩家们知道了，正好可以用来解决一些不好处理的任务用品，比如什么什么的牙齿啊，什么什么的小脑啊，什么什么的毒液啊……这些破烂，鬼知道能用来干什么，反正贝高阳和魔网都不需要，这次正好废物利用了。

　　但美食呢？

　　这样做出来的食物，且不说口味，仅从卖相上就足够惊悚了吧？反正最后做出来的东西，贝高阳是一口也不愿意尝试的。

　　真是十足的黑暗料理！

　　但别忘了，玩家的看到的、听到的、触碰到的……现在再加上品尝到的，都是可调的。

　　嘿嘿……

　　黑心肠的大法师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个响指，身前狗都不会吃的黑暗料理就变成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烤羊肉。

　　尽管这样，他还是不愿意入口，找来鲍勃的一个小伙伴，让他尝了尝。

　　“很美味儿，大人，我从吃过如此鲜嫩可口的烤肉，这是什么肉，似乎有一种很特效的口味在里面？”

　　这位惨做试验品的NPC玩家不知道入口的是什么，第一次当黑心食品制造商的贝高阳有些不好意思，告诉他，这道菜的主料来自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位面，那里有一种名为‘羊腿肉’的珍贵食材，如果再配合一种叫做‘孜然’的特殊香料，在经过秘法精心烤制，做出来的‘烤串’真是无上美味，现在条件不允许，做出来的还差了好多工序呢……

　　这位NPC玩家带着一脸的回味和向往走了，此后的几天上吐下泻，但这也是正常的，谁让他不是亡灵呢。

　　【魔法厨房】的发明弥补了第二人生的一大短板，也补上了很重要的一块拼图，贝高阳准备将它集成在第四层魔网上，作为新推出的系统功能，向所有玩家甚至游客开放。

　　第四魔网可以挂很多小插件了，游客、魔法厨房、灵魂保护单元都是其中之一。

　　这次回到地球，采购了足够多的食材，足以满足几十万人三个月之需，为此，贝高阳不得不制作了十几枚最大容量体积的空间戒指，没看到他的十根手指都带满了么？

　　再加上，游戏头盔2.0版本的已经开始陆续出货，陆续补充的‘技术工人’正在让这个停顿不久的工厂恢复运转，预计一个星期之内，就能恢复到以前的产能，第四次测试的日期就有一个大致的眉目了。

　　初步定在3月18日这一天。

　　正式的官网公告还没有发布，要等贝高阳回去，将第四层魔网搭建好，确定增加、修改的内容后，才能定下。

　　如此，此次回归的主要目的已经全部达成。

　　除了这89个学徒。

　　这些人啊……

　　说实话，贝高阳心中是有些矛盾的，这种矛盾来源于对地球的定位不确定，有三分跃跃一试，有三分顾虑，有三分疑惧，有一分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的复杂情绪在内。

　　看它！

　　夜晚，贝高阳站在七层小楼的楼顶，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工厂。

　　如此美丽、繁华、宁静与幸福，你真的忍心打破它吗——一个声音在心里说。

　　管我屁事，人家还求之不得呢，用得着你假惺惺的悲天悯人？醒醒吧，这里不是你的家乡，只是一个高度相似的地方——另一个冷淡的声音大肆嘲讽。

　　魔法源自深渊，魔力不过是陨落的神明被深渊同化后，中和了神力、神性和信仰的东西，元素精灵就好像在神的尸体上说滋生的‘细菌’，一切的根源还在于智慧生命的思想和灵魂。

　　思想和灵魂位于神秘的底层，人的潜意识就好像隐藏在水面下的冰山，能看到的永远只会是一小部分，智慧生物的传承基因可以一直向上追溯到生命诞生之初，这些共同造成了神秘的浩瀚无垠。

　　不可名状的神秘天然与理性、科学相对立，魔力有了，神秘也就到了，必然会冲击这颗星球上的秩序、科学与文明。

　　一楼，贝高阳在沙发上坐下，89个学徒排成数列，依次交上了他们的‘作业’。

　　零环法术【光亮术】的法术构型极其简单，简单的就好像一个单独的‘电子元器件’，他们能淬炼两个版本的魔网接入装置，能独立完成‘作业’并不奇怪。

　　“说说你们描绘它时的感受……你先来！”

　　贝高阳的态度并不好，这体现了他那复杂又矛盾的心情，而且，他做学徒的时候，他的导师可是没有给他任何优待，法师带学徒更多的是放养。

　　对大多数导师而言，学徒更像是廉价的劳动力，贝高阳现在也准备这样使用他们，至于能不能在地球这样险恶的环境中成为真正的施法者，就全靠他们自己了。

　　第一个喊到的是丁健。

　　室内没有开灯，点着十几根蜡烛，飘摇的烛光拉长和摇晃着这些人的影子，也让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的面容与表情都隐藏在一片阴影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神秘且诡异的气氛，整个小楼都很是阴冷，空气中像是含有别样的成分——自从那个琉璃状的护罩将内外隔绝开来，他们每一个人都意识到卷入到一个匪夷所思的超自然事件当中。

　　对此，有人兴奋，有人狂喜，有人恐惧，有人正想办法逃走——对此，贝高阳都不在乎，也没有必要知道，残酷的现实自然会教导他们该如何做。

　　“我……我当时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牵动了什么东西”

　　丁健的回答让贝高阳微微点头，示意他退下后，又叫另一个小胖子出列。

　　“我也又类似的感觉，就好像身边……身边有很多看不见的……跳蚤，身上麻麻的，它们还往我的身体里面钻，吓的我失败了好几次……”

　　“不错！”

　　简单评价一句，贝高阳让第三个上前。

　　“我的感觉跟王晓楠类似……”

　　“谁是王晓楠？”

　　第三个人连忙指退在人后的那个小胖子……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没有名字了，只有编号！”，贝高阳说，“发给你们的纸上的那个编号，以后不准称呼任何人的姓名，一旦触犯，就要接受惩罚！”

　　“我……”，第三个人张嘴想说什么，贝高阳一个响指，‘啪’的一声脆响，一根头发丝粗细的电芒就劈在他的身上，让他‘啊！’的一声惨叫，全身抽搐的倒在地上。

　　学徒们一阵惊恐的骚动，不由自主的退出去好几步，有人眼看就要尖叫，也有人看向大门，看样子是要逃跑……

　　“这就是惩罚的方式之一！”

　　说着，更多的电芒出现在尖叫的、逃跑的、擅自妄动之人的身上，“啪啪”声不决，惨叫声此起彼伏。

　　所有的门窗在咣当一声后自动关上，阴影中的贝高阳之身形开始膨胀和拉长，就好像一个突然显行的鬼怪，巨大的阴影居高临下的将剩余的学徒笼罩。

　　丁健都吓傻了，好一会才听到一个宛如闷雷般的声音说，“下一个……你，014出列！”

　　可怜014号学徒并不记得自己的号码，因此喜收电芒一枚，这是个女生，齐耳的秀发都被电的炸开了。

　　“027出列！”

　　丁健闻到了大小便失禁的臭味，看到站在自己前面的小胖子裤子都湿了，他无比庆幸第一个叫到了自己，因为他也不记得自己是几号。

　　……

　　这么折腾了半个多小时，89人，最终只有6人还站着，其他人都躺在地上挺尸。

　　惨叫、嚎哭、抗议、喊救命、喊有鬼……之类的声音全都消失，室内鸦雀无声，站着和躺尸的都屏住呼吸，看着那巨大的阴影回缩至正常的体型。

　　这是贝高阳的第一课，让他们学会敬畏。

　　他们和玩家不同，玩家不需要敬畏。

　　“从现在开始，忘掉你们的名字，忘掉你们的过去，忘掉你们习以为常的法理、道德、伦理，在这里，在这栋楼，只有一个规则，那就是我！”

　　“我是谁？”

　　“我是你们的导师，也是你们的主人，你们以后要想尽一切办法来取悦我，完成我布置的作业，解决我交给你们的任务……直到有一天，你们能凭借自己的能力，走出这里！”

　　“现在都给我滚回去休息，凌晨5点，我会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还是不能让我满意，类似的惩罚，你们每隔一个小时都会享受一次，直至让我满意为止！”

　　……

　　等人去楼空，贝高阳一个响指，用清洁术清理了学徒们留下的秽物，让门窗打开通风，然后叹了口气。

　　痛苦能加深一个人的记忆，恐惧是最原始的驱动力，至于名字和编号……更是有良苦用心在内，可这些，学徒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体会到了。

　　他想起自己身为学徒的时候学会的第一课，就是认识到【真名】的重要性。

　　因为在神秘学的规则中，越是认同一个符号作为自己的简称，这个符号对自己就越是有‘指向’意义，就越是危险。

　　毕竟谁也不知道，它会被什么人用在什么样的仪式中，很多不够谨慎的施法者，会莫名其妙的多上一笔债务契约，或者诅咒，最惨的连灵魂都被人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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