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探知州府
朝云出岫,千山初醒。
整个成县笼罩在晨光之中,大街上的商贩和行人逐渐变多,此时他们对于燕鸣山发生的一切还毫不知情,并不知道困扰他们十余年的凌风寨一夜之间便消失了。
苏越昨夜终是睡了个好觉,他从睡梦中醒来,稍活动了下筋骨,这才取出一件黑底绣金的杭缎袍子换上。
他看着旁边那染上鲜血的月白锦袍,仿佛如释重负。
他收好路引和关碟,背上包袱便准备离开成县了,只是在这之前他还需去见赵全一面。
赵全此时也正花厅在等苏越,内心忐忑不已。
“苏公子,不知你说的世间再无凌风寨是何意?”赵全一见到苏越便满脸激动,竟是一路小跑。
苏越答道,“凌风寨无一活口,大人如今大可派人前往燕鸣山。”
“这……这可是……”赵全一时间竟红了眼眶,说不出话来。
苏越见这赵全的反应到也没有丝毫的意外,他接着又淡声道,“恭喜赵大人,终于可以离开成县了。”
凌风寨一旦除去,赵全今年的考核定是上品,他总算是升迁有望了。
正值而立之年的他,心中自是有着一腔抱负,不愿被困在这小小成县,只是那凌风寨他实在是束手无策,不曾想这苏越竟一夜便除去了这困扰他近十年的大问题。
赵全抑制住心中的激动,正色对着苏越拱手一礼,“多谢苏公子帮成县百姓除去这无恶不作的凌风寨,赵全在此代成县百姓谢过苏公子。”
苏越侧身避开并不接受赵全这一礼,他看着赵全的眼神带着许许微妙,笑而不语。
他可不是为了成县百姓而上的凌风寨,这顶高帽他苏越可不感兴趣。
赵全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毕竟凌风寨可不仅仅只是离成县近。他立即又补充道:“苏公子的路引和关碟之事绝无问题,我今日便派人前往江南为苏公子造一份户籍。”
苏越闻言也忽地一笑,“赵大人,您昨夜派人前往凌风寨灭匪定是彻夜未眠,今日恐怕不宜露面。”
“苏公子,所言极是。”
两人相视而笑。
得到了赵全的承诺,苏越便向他告辞了。
他昨日与赵全夫妇用饭时,便发现了桌上尽是江南菜系,更何况赵全即使因为凌风寨的存在而影响了政绩考核,却未曾被问罪,毕竟这凌风寨可以说是赵全的疏忽所致,赵全绝不可能是出身贫寒。
他上燕鸣山灭凌风寨自然也不可能是一时心血来潮。
虽有了路引和关碟,但毕竟苏越的身份查无依据。自己又没有时间再去一趟江南,所以便只能借着凌风寨既让这赵全保密,又能借此解决江南户籍一事,毕竟江南商户彼此吞并之事并不少见。
解决了身份之事,下一步便是要直奔西北了。
既然这一切源自父亲前往蒙州监军,那么他就不信蒙州会毫无痕迹,父亲更不可能是畏罪自杀,只怕多半是有人不让父亲活着回到京城。
毕竟父亲一旦身亡,死无对证,那么剩下的一切还不是任凭捏造了。
苏越骑着大宛马一路向西北而行,路途中他在一些驿站码头也多有停留,只是打听到的消息基本上都与赵全所说无异。
三天之后,他终于到了青州。
青州可以说是西北最繁华的城池,且从江南去往西北的商队都会经此而过,因此苏越便打算在青州稍停留两日,既是要去知州府打探些消息,也要想好去了西北又要从何下手。
自己又要如何才能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见到李安呢?
青州地处要塞,进城都要查看路引关碟并接受搜查,只是看这城门口排起的长队,似乎青州并没有受到蒙州即将开战的影响。
苏越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让父亲前往蒙州监军只是一个幌子?
若是如此那背后之人究竟是谁?竟有如此大的权力。
苏越站在入城的队伍之中,慢慢向前移动,在城门口简单接受一番盘问之后便进了城。
入目便是一条东西方向的街道,只见商铺鳞次栉比,各色打扮的人穿梭在各个商铺之间高声阔谈,甚至其中还有不少盛装打扮的人,扶老携幼,周边仆婢成群。
这青州街头竟是人头攒动,好不繁华。
苏越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商人最是趋利避害,但这青州竟丝毫不受即将到来的战争影响,可见局势并不像江南所传的那般紧张。
既是如此,那又为何又会派遣父亲前来西北监军呢?文臣监军?可端朝立国以来,并无先例。
文臣和武臣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究竟是为何要突然派父亲前往西北监军?
苏越顺着长街往前走去,到了一处名为云来客栈的门前便停了下来。
以往他和秦来从麓山书院外出,都会选择入住越州的云来客栈,只是没想到这江南的客栈竟还开到了西北。
“这位公子,可是要住店?”
苏越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抬脚走进了客栈,朝着那店小二点了点头。
“一间上房。”
“好嘞。”店小二极为利落的将钥匙递了过去,“您运气好,还剩最后一间上房,上楼左转第二间,这是您的钥匙收好了。”
“最后一间上房?”苏越状似疑惑的出声。
“客官有所不知,我们这云来客栈啊,历来都是住满的。您这运气当真是好,这间上房早上刚刚退房,您若是再晚一会儿啊,我们这云来客栈怕是就住满了。”
苏越又问道,“蒙州不是传言说要开战了吗?怎今日还是如此热闹?”
小二打量了一番苏越,见这郎君生的唇红齿白,看着就俊秀不凡,倒也不像是西北人士,便笑着说道:“客官是刚到青州吧,可是自江南而来?”
“正是。”
那小二便又说:“这就对了,那前往蒙州的军队啊,根本就没有去蒙州,刚进西北便停了。后来又传出有人通敌,更是没有往蒙州去了。而且,那些自蒙州而来的商队都说这仗根本就不会打起来,蒙州根本就没有开战的准备,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苏越心中一颤,又假装好奇的问道:“嗯?装装样子?”
“对啊。”说完又将头伸向苏越,故作神秘的说,“我昨日听一位客官说,再过两日那军队就要撤出西北了。这仗啊,怕是不打了。”
苏越到了房间内,还在想着方才那小二说的话。
军队要撤出了西北?这仗怎么突然又不打了?不是说匈奴突然南下驻扎在蒙州十里之外吗?
既然一进西北连蒙州都未到,又会何会查出父亲通敌叛国的证据呢?
这一切都太不合常理,就好像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分明能感觉到那雾气之后隐藏着什么,却看不清晰。这西北和京城之间究竟有何联系?
夜阑入静,喧闹的青州终于安静下来,只有巡查宵禁的官兵一队一队的从客栈下经过。
苏越换了一袭黑衣,趁着一队巡查刚从客栈下经过,推开窗户,飞身而出。
趁着夜色,半个时辰之后他终于到了青州的知州府。
知州府静悄悄的,漆黑一片,苏越眼神一凝,脚尖轻点便飞上了屋顶,他弯着腰,一路朝着正中央的院落而去。
这主院竟是灯火通明。
苏越屏住呼吸一点一点靠近那处主院,他贴在屋檐上,轻轻掀开一块瓦片,往屋内看去。
此处竟是知州府的书房。
只见一队黑衣人站立在书房中,那桌前坐着的似乎是他们的首领,这些黑衣人为何会出现在青州知州府,那桌前跪下的是究竟是何人?
这时那上首的黑衣说话了,“杨殊,你还要如此冥顽不灵不按手印吗?”
声音竟及其的嘶哑。
“我的确对秦阁老一事毫不知情,也不曾见过那些秦阁老和匈奴往来的书信,如何能在那虚构的证词上按下手印?”
“那看来杨殊你的确是暗中和秦阁老有所往来了?倒也不算是污蔑你。”那座上之人不怒反笑。
苏越闻言,心头一跳,秦府一案果然蹊跷。
杨殊一听这话心中也是一惊。
自己和秦阁老的关系京城中明明无人知晓,便是连自己的妻儿也并不知道自己曾受过秦阁老的恩惠。眼前这人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明明自己也从未在明面上与秦府往来,不过是在每逢过节时往京城送去的节礼中暗藏些与珍藏物件和书信罢了。那节礼外表俱是一样,且都是过的苏管家之手,外人怎会知晓?
只见那上首之人又开口了,“杨殊贪污受贿,草菅人命,在其位而不谋其政。我等奉命将其押送回京,等候发落。”
跪在地上的杨殊剧烈的挣扎起来,嘴里喊道,“我没有,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从未做过你口中那些事”
那黑衣人看着地上的杨殊,不耐的挥了挥手说:“把他带走。”
“是。”
等到那书房中的人都离开之后,苏越这才回过神来,悄悄沿着屋檐出了知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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