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苏绾绾问出这句话时，内心其实已经有答案了。
只是实在过于荒诞，她根本无法理解！
莫不说她昏迷了整整十年，就她昏迷时不过十岁的年龄，谁会给她找一个丈夫，又有哪个正常男人会看上她！
猜中的事实太有冲击力，苏绾绾脑袋忽然针扎般疼了起来，眉尖下意识皱起，泛白的唇紧咬，原本煞白的脸色更白了。
“绾绾，你刚醒来，情绪不能太激动。”宋屿乔心一紧，反握住女人纤细的手，担忧劝解道，“你好好吃饭，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苏绾绾挣开他紧握的手：“我们现在是夫妻，为什么？”
“绾绾，看到你醒来后还那么清醒，我很高兴，真的特别高兴。”宋屿乔察觉到她的抵触，没再碰她的手，而是重新端起白粥，“但你昏迷了十年，很多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乖，你不是说饿了么，先吃饭，先把身体养好，以后多的是时间了解，好吗？”
他避而不谈，为什么？
苏绾绾头疼得厉害，不过他说的也没错，十年哪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当前还是先把身体养好最重要。
“把碗给我，我自己吃。”
宋屿乔犹豫了下，面对她固执的眼神，到底没再坚持，将碗给她后，坐在一旁时刻注意着她的状态，生怕她一时无力将粥撒身上了。
苏绾绾喝了大半碗粥后，身体的疲乏感愈发强烈，这副身体没有彻底报废掉，她相信是白团费了很大功夫才做到的。
“我吃不下了，想睡一觉。”她将碗递给宋屿乔，头昏昏沉沉的，眼皮直往下耷拉。
宋屿乔眼睁睁看着她睡了十年，这十年里他每天面对着无法给他只字回应的女孩，那种寂寥无助的滋味，至今回想起来都是满腔的惊惧恐慌。
见她要睡下，他第一反应就是阻止，可理智硬生生让他停住了。
她需要休息。
男人抿紧唇，扶着她躺回被窝里，给她掖好被子后，坐在床边久久未动。
一直到女孩浑身放松下来，呼吸声变得平缓，他悄然起身，弯腰，唇瓣贴着女孩额头吻了一下，这才端起白粥，不舍地出门。
“先生，把碗给我吧。”一直候在门口的保姆小声开口。
宋屿乔将碗拿给他，吩咐道：“之后的饮食都做清淡些，需要忌口的东西晚些我让医生给你开一个单子。”
保姆姓张，是上了年纪的阿姨，闻言笑了笑：“明白了，先生。”
医生和护士在客厅谈话，见宋屿乔出来，医生起身朝他道：“先生，太太能醒来简直是奇迹，恭喜你，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谢谢。”宋屿乔坐到沙发上，他的嗓音极具疏离感，除了面对屋里那人时脸上表情丰富些，其他时候的脸色如同冰峰，凌厉而漠然，“她的腿没有治愈的可能吗？”
医生摇了摇头，斟酌下言语，道：“还是先好好调养几天，待太太精神好点了再带她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能醒来已是万幸，腿的话，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宋屿乔没有说话，他低垂着眸，右手转动着左手戒指。
医生忽然又道：“先生，太太醒来的事情，要通知她的家人吗？”
宋屿乔想都没想：“不用。”
医生小声道：“他们毕竟是太太的亲人。”
“我才是她唯一的亲人。”宋屿乔蓦然抬眸，眉峰阴沉，瞳孔泛着厉色，“既然当初想过放弃她，那便放弃个彻底，以后，她是我一个人的。”
医生仍觉得不妥，顶着心理压力道：“要是太太自己问起……”
宋屿乔压着郁气，十指攥紧又松开：“等她身体养好了，我会找机会告诉她，在此之前，你们最好管住自己的嘴。”
苏绾绾一觉醒来，还未辨清黑夜白天，就被横在她腰间孔武有力的手臂吸去注意力。
扭头一看，男人侧卧着，一只手臂横在她头顶上，一只手臂则揽着她的腰，这个姿势仿佛她整个人被他拥在怀里。
苏绾绾深吸口气，挪开腰间的手，正要下床时，想到自己左腿无法落地，她揉了揉右腿肚，想靠右腿跳到洗手间。
只是右腿刚垂下床，人就被不知何时醒来的男人半抱着回到床上。
“绾绾，你还要不要治好腿了！”男人的嗓音夹着刚睡醒的嘶哑，语气因一时着急而偏重，意识到后又立马缓和了语气，“你想做什么，告诉我，我帮你。”
苏绾绾被凶了倒没有生气，就是愣了好几秒。
其实醒来看到他和自己躺一张床上，她是很排斥的，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女生能够坦然接受和一个陌生大男人睡在一起。
但又不得不承认，他年少时青涩纯善的模样给了她极大的滤镜加持，让她对一个纯良无害的小孩计较，她确实做不到。
更何况，于她而言，十年植物人仅仅只是一句话，可对他来说却是真实发生的十年，等待一场无望的醒来有多煎熬，即便他不说，她也无法忽视。
苏绾绾闭了闭眼：“我想去洗手间。”
宋屿乔闻言立马下床：“我去拿工具。”
“等等！”苏绾绾拉住他的手，睁着大眼睛，不愿往下想，“什么工具？”
宋屿乔：“排便工具。”
“！”苏绾绾饶是再镇定，心脏也咯噔了两下，她攥紧对方手腕，勉强扯出一句话，“我已经醒了，不用那些东西，你抱我去洗手间，我自己来。”
一起睡一张床，根本不算什么。
植物人，哪有什么羞耻可言，她早该有所心理准备的。
宋屿乔反应过来后，耳朵可疑地红了起来：“我习惯了，以后不会了。”
说着，他俯身将苏绾绾抱起，和昨晚的拦腰横抱不一样，男人直接单臂伏起她。
顷刻间，苏绾绾坐在男人一只手臂上，骤然悬空令她双手本能地搭在他肩膀上保持平衡。
为什么他抱起人来就好像抱着一个不足两斤重的布娃娃？
男人轻轻松松将她抱到洗手间，苏绾绾刚要开口让他放她下来，腰间突然伸来一只手，男人竟开始扯她的睡裤！
苏绾绾眼皮一跳，一把压住裤头，忍着脾气道：“你放我下来，出去，我自己可以。”
“你的腿不能受力。”宋屿乔解释，“右腿也不行，至少目前不行。”
苏绾绾抿唇，盯着他的眼神格外坚持：“你放我到马桶上坐下，我自己能行，不会用到腿，快放我下来。”
宋屿乔沉默了一会，到底拗不过她，蹲身小心翼翼将她放到马桶上。
他不放心叮嘱道：“好了叫我，不要逞强。”
苏绾绾：“嗯。”
“我就站在门外。”
“你到底出不出去！”苏绾绾压不住烦意，低吼出声，真当她是三岁小孩么！
男人终于没再多说一句话，退出卫生间后，虚掩着门，人背对卫生间站着。
苏绾绾瞥了眼门外的高大虚影，揉了揉太阳穴，尴尬比怒意更为汹涌。
一阵水声后，她深呼口气，犹豫再三，一遍遍告诉自己没必要计较，都是假的，等寻到合适时机，她便会离开这里，回到她的世界，终于，她喊道：“宋屿乔。”
话音刚落，门瞬间被推开，男人大步走向她。
苏绾绾被他的火速吓到了，她只是上个厕所，他如临大敌一般的表情是闹哪样？
见他俯身抱来，她立马开口：“我要洗手。”
男人似乎笑了一下：“好。”
他仍单臂抱起她，走到洗手台边，另一只手打开水，人倾身将她往前送了送。
苏绾绾被他抱得很稳，伸出手时也不怕摔了，洗手时目光扫过架子上边摆放的两套牙杯牙刷，一个粉色一个黑色，略一迟疑，她拿了其中一个。
“这是给我用的？”她举着粉色牙杯问道。
男人点头：“嗯。”
苏绾绾眯了眯眼，语气不明：“你手臂能抱我多久？”
宋屿乔认真思考了下，道：“坚持不住了我会换一只手，一定不会伤到你。”
苏绾绾猜测过他很多种回答，甚至是油嘴滑舌地说一句“一辈子”，结果他却挑了个最朴实无华的回答。
“行，要换手记得告诉我一声。”
说完，她忽略所处环境所处姿势，从牙杯里拿出牙刷，挤了牙膏后，兀自刷起牙来。
抬眸时，她在镜子里看到和现实世界的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也看到了男人弯唇浅笑的俊俏脸庞。
心脏不禁往下沉了沉。
他喜欢她。
不管是哪一种喜欢，她注定无法给予同等感情，这于她而言是负担，是必须舍弃的累赘。
苏绾绾被抱回床上后，趁着男人进卫生间洗漱，她对着空气冷冷说了一句：“在这里弄把刀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啊啊啊你除了拿刀威胁我还能有其他法子吗！”白团骂骂咧咧出现，“你不怕疼是吗？你跳水里差点死掉时就一点都不害怕是吗？”
如果没见过她跟绑匪间的拉扯，白团一定会将她说的话当成玩笑。
但那天的场景历历在目，它知道自己生平第一次看走眼了，这姑娘，她就不能用寻常上班族的身份来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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