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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闹剧


英语节圆满落幕的下个礼拜就马不停蹄地步入了期中考试的准备之中,校园里迅速换上了一片忙碌和唉声叹气,俗里俗气的阶梯教室也被不舍地扯掉了布置,空心艺术字改成了“期中冲刺动员会”。

        身为从国外转学而来的特殊同学宁绡,即便数理化考成个位数也不足为奇,于是毫无压力地趴在隔壁四班课桌上玩手机——虽然因为串班被两个班主任训斥了好几次也还是会掐着午休时间和放学时间溜到姚文瑛班级闲聊,毕竟自己班级里不怀好意的女生实在多得难以应付。

        虽然也会有很多刻意接近的“好友”,但属实太过刻意了,就差把“接近你是为了接近你身边的帅哥”写在脸上了。

        宁绡也懒得应付她们,索性跑到隔壁班逃灾避难。

        姚文瑛可没有把数理化考成个位数的特权,可惜物理成绩甚至能被凭实力一遍遍刷新史低。

        虽然同桌钱墨已经很努力地在每次考试倾斜卷子倾囊相助了,但可惜期中期末是分班考,再好心也无能为力。

        于是只好从根源学起,钱墨正撑着脑袋一遍遍地向姚文瑛解释前半段和后半段时间内运动位移的区别,女生显然听得一头雾水,于是两个人的注意力同时被宁绡手机上的画面吸引,钱墨盯着干着急,“后面呀!屋顶上!哎呦…”

        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组起队来,在钱墨同学的热心带领下,鸡是吃到了,受力分析图姚同学还是画不出来。

        …

        临近期中,因为周考成绩难看而被留下训话的姚文瑛站在办公室里愣神。

        办公桌前戴着厚重镜片的物理女老师犀利道,“这种讲烂了的题目也能错,上课干嘛去了?还有这个,基础中的基础,初中都做过的题,现在你还给我写错,搞不好我还以为你头一次学物理呢!你看看这一整面,该错的错不该错的也错,你对了什么?”

        眼神飘到窗外,天空有些暗淡,新叶在树梢上统一幅度微微晃动,几个背着书包的女生从走廊上说笑着经过。

        “发什么呆呢,听见没?听见了快点回去订正,别让我看见单色的试卷!”

        把试卷拍在桌上然后忍不住小声嘀咕,“学成这样…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想什么东西。”

        离开学校的时候天气阴沉,倏忽刮起大风,眼看就要下雨。

        姚文瑛单肩背着书包往回走,也没有因为起风加快脚步,从学校到家,再熟悉不过的路线,拐进巷子里闻到空气里弥漫的饭菜香味,暖色的路灯和斑驳的墙壁,充斥着熟悉的归属感。

        另一份归属感源于坐在楼梯上的男生,走到巷口的时候就忍不住在想会不会在楼道口看见他,拐弯的时候又在想如果他坐在那里的话要不要和他说两句话。

        “回来了?”

        葛子榆的声音阻断了乱七八糟的犹豫,敞着校服外套慵懒地坐在第二级楼梯上翻课本。

        于是顺理成章地跟着坐在楼梯上,“嗯。”

        声音闷闷的,和阴沉闷热的空气混在一起。

        “挤兑我是因为心情好,那么今天大概是心情不好。”

        葛子榆淡笑着转头,视线落在女生丧气的脸上,她睫毛微垂,嘴角幅度是沉重向下的,眼里也有显而易见的失落。

        姚文瑛把书包放在一边坦诚地点头,“是啊,捉襟见肘了。”

        挨了一通劈头盖脸的骂然后领着一张烫手的惨不忍睹的物理试卷回家,很难不难堪。

        葛子榆没再追问,两个人一时间沉默下来,不过这样的安静只维持了片刻,眼前就忽然落下雨点,先是几滴打湿地面的雨滴,紧接着越落越大,连成灰蒙蒙的雨幕,模糊了面前的砖墙,以及墙外的微薄月色。

        姚文瑛望着眼前稀里哗啦的大雨发呆,如果晚走两步,大概就会适逢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雨水带来阵阵微凉,葛子榆突然开口,“我明天把高一的物理笔记找给你。”

        “哦。”几乎被雨水声响淹没的微弱回应。

        “试卷我帮你签吧。”

        “嗯。”不易察觉但是模糊在语句里的感谢。

        “没事,笨了点而已。”一边开着玩笑一边促狭地转头微笑,明明刚刚还在做善人非要下一秒揶揄一句。

        “滚呐!”

        挥起拳头砸在葛子榆肩膀上,不轻不重的力度,对方非但没有收敛,反倒因为她的恼羞成怒笑得前仰后合。

        姚文瑛怒目瞪了她一会,转而问起,“你呢,为什么心情不好。”

        葛子榆微怔。

        明明把负面情绪掩藏地无可挑剔,却还是被轻易察觉。

        坐在身旁的女生神情淡漠,却总能捕捉到他微小的情绪起伏,微笑的假面也掩饰不住。

        他突然不想含糊过去,而是认真解释起来,“乐队出了点矛盾,风格上的问题,我和贝斯阿澄觉得应该走朋克风格,主唱觉得应该偏向重金属和前卫一点,鼓手自己摇摆不定就在胡乱搅局,最后吵成一片也得不出个结论。吵着吵着本来只是流派上的矛盾,最后却上升到了乐队存亡的问题,主唱放狠话说,’既然人心不齐还有什么继续待在一个团队里的意义,干脆解散算了’,我听得都来火,阿澄直接说,’那要是你不满意就自己退出啊’,主唱直接摔门而出,于是讨论了半天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姚文瑛不禁感叹原来组乐队也不是以为的那样简单,找几个各有所长的人凑在一起就能玩得志同道合。

        葛子榆的乐队是他提出建的,他和贝斯手阿澄早在初中时就认识,高中凑在一所学校之后就觉得创个乐队再好不过,后来认识了鼓手和主唱,他脑海里的乐队便有了雏形。

        乐队建立有一年多了,名字叫极夜。

        虽然只参加过几次学校活动的演出,但也算是在校园里人尽皆知。

        或许是某种通病,好像所有学乐器的都会羡慕那些有自己乐队的人,所以姚文瑛也不例外。

        “其实他说的对,人心不和就是分歧的开端,即便想方设法缓解了第一个问题,之后也会呈现接二连三更严重的争执。”姚文瑛阐述事实,葛子榆听着微微蹙眉,显然这并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姚文瑛接着道,“如果只是翻唱,那么走什么路线根本不重要,但是你们肯定不想止步于此,作为一个乐队肯定会有自己的作品,四个人的品味不和,那么接下来在写歌的过程中难免要出问题,到时候只会吵得更厉害了。”

        葛子榆转头,“所以你觉得我们应该现在就在根源上解决问题?”

        女生点头,“其实最大的问题就是主唱的问题,如果待在乐队里为了迎合你们的品味而选择并不那么适合的东西,或许还不如他自己去玩摇滚呢。”

        如果不是由姚文瑛挑明,自己不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相同的想法,乐队是一个整体,即便只有一年时间的交情,也不想轻易放手,殊不知有时放手对彼此都是更好的选择。

        还是想争取,于是提出了下一道难题,“可是这样的话主唱的位置就会空下来了。”

        姚文瑛朝他眨眼,“亲力亲为呗。”

        …

        下周一期中考试,于是这个周五分班考的座位表就被张贴在了班级布告栏上,姚文瑛望着表单无语,旁边的唐穗噗嗤笑出声,然后在姚文瑛犀利的眼神里收起了笑意,感叹,“冤家路窄呗,九班考试,祝你好运,那可是周以嫣的主场。”

        姚文瑛先是唉声叹气了一番,转念又想,“不就是考个试吗,谁的主场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事实证明,还真有些许主场优势。

        周一上午刚考完第一门语文,监考老师抱着一摞试卷出门,姚文瑛收好笔袋往后门走,就被堵在半路。

        一个坐在最后一排的男生拦在门口,顶着一头中分头,大概是分在本班考试的幸运儿,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姚文瑛,露出一个挑衅又讽刺的笑容,“就是你欺负我们班周以嫣?”

        姚文瑛扫了他一眼,没打算搭理,拨开他往外走。

        中分头并不打算让路,伸出手臂阻拦,与此同时后门口涌入几个九班人,目标明确地望向姚文瑛,这下后门算是堵死了。

        “谁欺负谁还没搞清楚吧?指着受害者谴责好像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姚文瑛站在人群中央抱臂,摆出一副你们想拿我咋办的神情。

        不过这几个男生好像并不买账,尤其是站在对面的中分头哥们,也装模作样地抱起手臂,不怀好意地撞向姚文瑛的手臂,“明智?在我眼里和自己人统一战线就是最直接的明智了。”

        身后几个人讥笑着附和,“欺人太甚什么时候还有理有据了?”

        “还是现在施暴者都喜欢抢占受害者的身份?”

        说罢就笑成一团。

        姚文瑛气得脑门冒火,显然在别人班里动起手来自己只有被揍成筛子的结局,于是只好耐着性子以理服人,“她从上往下泼我一身水,我不过说她两句,有错了?”

        对方愣了片刻,又迅速找回了自己的步调,“你和宁绡那个死女人是一伙的别以为没人晓得,抢别人男朋友的事你也觉得光明正大?”

        姚文瑛一噎,明明是周以嫣蛮不讲理对着宁绡一通扫射,现在非但把罪名安在宁绡头上,甚至连自己都跟着遭殃。

        她着急脱身,索性直接卖队友,“那你们去找当事人说理啊,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罢就往外走,才刚走一步又被中分头推了把肩膀,不得不退回教室里,刚要对着一群跟流氓无异的男生发火,另一位当事人就现了身。

        周以嫣笑容满面,“说得也有道理,这也不是文瑛的错,你们也真是,胡乱迁怒,这下把局面都搞得难堪了。”

        姚文瑛莫名其妙地盯着周以嫣,心里盘算着这个女的又在演哪一套戏。谁知周以嫣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挽着姚文瑛的手臂往外走,“抱歉啊文瑛,大概是他们搞错了,你别在意。”

        姚文瑛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抽出手臂干笑,“这出红脸唱得又是什么意思?”

        两人已经远离教室了一段距离,周以嫣也没再兜圈子,直接道,“意思是和我统一战线会比和宁绡来得收益更多一些。”

        姚文瑛加快脚步,“你不知道我和宁绡认识快四年了吗?”

        …

        好不容易抽身回到教室的时候人都已经走空了。

        唐穗坐在最后一排课桌上晃着腿等姚文瑛,看见她黑着脸走进来连忙跳下桌子追问,“怎么了?”

        姚文瑛把笔袋扔进桌肚里还没来及回应,唐穗就自顾自地捂嘴惊讶,“不是吧,教学楼发生校园欺凌?看来校园暴力的势头是愈演愈烈了!”

        接着撑住下巴暗自琢磨,“要不向年级主任提出调整考位申请?不行,可行性太低;那要不我每场送你上楼?但我也赶不及接你…”

        姚文瑛急忙赶在她的思绪飞天之前制止,“没事,她也不是针对我,不会拿我怎样。”

        “宁绡?”

        姚文瑛耸了耸肩,忽然想到,“宁绡呢?怎么没等我们一起吃饭?”

        唐穗摇头,“我好像也没看到她,可能在办公室吧。”

        …

        葛子榆的物理笔记本是黑色牛皮本,字迹清晰娟秀,好看得不像是男生的手迹,公式原理解释用的是黑笔,例题及解析用的是蓝色,条理清晰地无可挑剔。

        内页纸张有点褶皱,显然不是葛子榆本人翻的,他这样的学霸记笔记大概纯属因为干听很无聊,写完之后大概自己也不会再看,于是这本笔记的用处就变成了借同学、借女友、以及借学妹——于是女生们接近他的动机不纯又叠加了一项合理理由。

        姚文瑛发现这本黑色牛皮本失踪是在下午考完数学之后。

        抽屉翻了个底朝天顺势收拾了一遍也没找到牛皮本的踪影,回想一遍上次看到它还是在考语文之前,语文考试之后的闹剧涌入脑海,于是周以嫣就成了第一嫌疑人。

        只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合理,想要膈应自己的话,明明拿走物理课本就会更有杀伤力;想要物理笔记的话,朝葛子榆开口不过一句话的事,何必绕这么大的弯。

        以晚自习考试为借口留在学校上了晚自习,想找到笔记本可能只有亲自去翻一种办法——而如果真的弄丢了葛子榆的物理笔记,他可能会在将来至少一个月内每天站在楼道口用杀人的眼神迎接自己。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窗外下起了毛毛雨。

        雨点轻飘飘的,缓缓敲打玻璃。

        教室里的同学成群结队得往宿舍走去,姚文瑛故意拖慢了收拾书包的速度,直到教室只剩下最后关灯锁门的同学以后,才慢悠悠地和他道了别走出教室。

        此时教学楼已经基本人去楼空,静默地没入夜色,一片空荡漆黑,空气里只剩下雨点白噪音。

        收尾的几个女生抱着课本消失在楼梯拐角,姚文瑛反向上了楼。

        爬到二楼半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往楼下走。

        轻手轻脚地穿过夜色中的走廊,从没上锁的后门进了隔壁三班。

        因为转学,宁绡的学号排在最后,分配给她的柜子也在最后一格,于是轻而易举就找到了贴有她姓名的储物柜。

        储物柜门上有锁扣,但因为学校没有统一发过锁,也不会有人闲到翻别人的柜子,所以没有人会给储物柜多此一举地上锁。

        拉开宁绡的柜子,一眼就看见了躺在最上面的黑色笔记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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