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争执

柳二叔忌惮了，这时候族里虽然内部会有点小矛盾，可遇到事都会格外团结，谁家被外来的欺负，都会帮着反击回去的，他们万里村的人死的都差不多了，哪里能站到上风，比不上杏花村。

柳二叔眼里闪过恨意。

知道自己没办法计划得逞，不能轻易将人带走，柳二叔目眦欲裂，趁着姜老头不防备，冲上去一耳光狠狠冲着陈柳絮打去，“臭娘们！老子让你乱说话！”

就是这么个臭东西牙尖嘴利，敢反驳他，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资格说话，他非得把这张嘴打烂。

柳二叔一脸蛮横，粗大的手掌挟着风，想也知道用了多么大的劲，他脸上带着快意，陈柳絮心跳加速想要躲开，却见那只大掌被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柳二叔整个人也被大力掀开，一拳头落在脸上。

陈柳絮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回来的姜寒水。

姜寒水紧抿着唇，眸色沉沉，面含怒意，他那一拳力道凌厉，让柳二叔疼得龇牙咧嘴，恼羞成怒地想冲上去反击，他虽然长得大块头，肌肉却并没有那么硬实，又是几拳落在了肩胛和腹部，柳二叔的儿子上前帮忙，也被揍得吐出颗牙，半点都讨不着好，两人毫无反手之力，踉跄后退，眼里闪过怨恨和忌惮。

柳二叔呸出一口唾沫，“你……你别过来！”

“你们姜家竟敢打我，欺人太甚。”

姜寒水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他手指微动，带着满满的压迫感，柳二叔知道自己打不过，他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被打痛了后只能灰溜溜地软着脚出门，他憎恶地看了眼柳玉，这么个贱人果然没用，居然眼睁睁看着自己叔叔挨打。

三个不速之客被送走，陈氏拍拍胸口，叹了口气，她只是一个女人，对上那么凶恶的汉子，心底还是怕的。

陈柳絮不放心地问姜寒水，“你没事吧。”

虽然姜寒水完全是单方面碾压，但对方有两个人，难免有拳头落到身上。

姜寒水摇摇头，“那点力气没什么大碍。”

他皮糖肉厚并不觉得疼，反之柳二叔的巴掌落在陈柳絮脸上，那才是不堪设想。

陈柳絮眉头舒展开来，没那么担心了，现在整个人放松下来，突然觉得姜寒水打人的样子还挺帅，招招又狠又快。

“这些人不会回来了吧？”姜老头皱紧眉头。

姜寒水冷静道：“应该不会。”

柳家没那个底气过来，那几个人都是色厉内荏的，只是万一有些小算计，还是要提防的。

知道自己安全了，柳玉如释重负，幸亏那几个黑心的被赶走了，她看向陈柳絮的眼神有些晦暗，虽说陈柳絮帮着骂了她二叔，但她可记得呢，她要说出豆芽方子的时候，陈柳絮拦住了她，豆芽是保了下来了，可陈柳絮的阻拦让她心里不得劲。

害怕因为柳二叔的找茬，让陈氏和姜老头对她不满，柳玉赶紧道歉，“对不起，姜叔叔，我不知道我二叔会上门来，给大家惹这么大的麻烦。”

她眼眶盈满泪水，“我是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做的这么绝情，半点都不为我着想，我都快要成亲了，他们怎么能这样害我呢。”

“你们骂我吧，我心里才好受一些。”

陈氏觉得糟心，看柳玉觉得伤心，并没有迁怒，“这哪能怪到你身上。”

“那几个杀千刀的就是想要银子，你别放在心上。”

‘你也受惊了，回屋歇着吧。

安慰了几句柳玉，陈氏又看向陈柳絮，“柳絮，没被吓着吧？”

陈柳絮摇头，“娘，我没事，我没那么胆小。”

她神色淡然，陈氏安心了，只是脸上的笑意没了，家里原本要准备喜事的，突然冒出这档子事，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柳玉更是不敢说话，来找茬的是她家亲戚，她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等姜原从镇上回来，她立刻就眼泪涟涟，让姜原极度怜惜，手足无措道：“小玉，不要哭了，你要是还生气，我立刻就去万里村找他们算账。”

“我会护着你的，不会有人伤到你。”

柳玉眼角通红，声音沙哑，“你为什么不在呢，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怕！”

“陈姐姐有丈夫挡在前面，而我什么都没有。”

“我二叔他们太凶了。”

姜原立刻满脸愧疚，“小玉，都是我不好，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柳玉摇摇头，满脸期待，“姜原哥，我们赶紧成亲吧，那样我二叔就没办法了。”

“我嫁了进来，他们就没办法再威胁我了。”

之前柳玉还对成亲的事有所犹豫，经过这遭后，她不能再等了，绝不能落到她二叔手里。

柳玉这要求姜原哪有不答应的呢，干脆地保证道：“咱们明天就去跟娘商量。”

在两个人的殷切请求下，婚期就定在半个月后，以免夜长梦多。

即便柳玉是个孤女，陈氏也并不打算亏待她，知道镇上布庄开了门了，给柳玉做了衣服被褥，果干米饼，家里如今不比以往，陈氏也只能尽力准备聘礼，把攒的银子拿了一半买银耳环。

姜原这段日子赚的钱买了布料，让陈氏帮忙做喜服。

家里似乎忙碌起来了，十来只鸡被陈氏喂得圆圆胖胖，就等着喜宴那天添上好菜。

姜寒水有木匠手艺，可以给姜原打衣柜矮凳当作贺礼，陈柳絮跟他是夫妻，自然不用再格外准备礼物，不过她把姜原当弟弟，还是想有所表示的，便买了支钗子打算送给柳玉。

如今天气凉爽，办起各种杂事来也分外精神。

陈柳絮抬头看了眼天，觉得天色昏沉沉的，他们这里旱了太久，大家并没有奢望过下雨。

可惊喜来的就是这么突然。

半夜，秋夜的一声轰隆，仿佛劈散了这整年的压抑，风呼呼作响，叶片窸窸窣窣，淅淅沥沥的雨滴洒落而下，在房顶落下清脆声响，窗户糊纸微动，在静溢的夜里格外明显。

陈柳絮蓦地被惊醒了，她仔细听了听动静，惊得睁大了眼，睡意顿时烟消云散，这是下雨了？终于下雨了！

她赶忙走下床，就见姜寒水已经打开了窗户，手指探向窗外。

陈柳絮急忙问道：“真的下雨了吗？”

姜寒水应了声’嗓音里暗含着激动。

陈柳絮点亮烛火，也赶紧凑到窗边，借着微弱光线，看清了串串屋檐坠落的雨珠，微微浅笑，“真好。”

雨在她眼里本来是再平常不过的，可来了这里后，就显得无比珍贵了。

不远处响起陈氏和姜老头激动地叹声，他们克制不住情绪，甚至都不顾衣裳打湿，直接走了出去，仿佛细细密密的雨点打在身上，才能有真实感。

杏花村中点亮盏盏灯火，在密密雨雾中朦朦胧胧，村民们喜极而泣，当成宝贝一般，迅速拿上木盆出去接水，有多少接多少，以防万一。

家家都兴奋地说着话，欣喜得辗转难眠。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凌晨，雨势凌厉，将以往的干热全部都冲刷掉，地面变得泥泞不堪，有些房屋甚至还漏了水，但没人会抱怨半句，比起水来，那些根本微不足道。

大家喝饱了水，又纷纷去了河边，此时河水已经涨了起来，清澈幽深，不再露出底部的泥沙。

村民们神情有些许颠狂，他们知道，这下他们真的可以活下去了，有水有食物，压在他们身上的绝望不安彻底被挪走了。

这场雨下的突兀，却并没有匆匆结束，继续连着下了好几天，许多村民都只能趁着雨水停歇的空隙，匆匆将屋顶给补了，姜家是青砖瓦房，并不担心有雨渗了进来，风雨都被隔绝在外。

下雨后气温也跟着降，总会有凉气透过缝隙窜进来，陈柳絮晚上睡着都有些冷了，每天都要把窗户严丝合缝地关好，真正有了深秋的感觉。

她床上垫着被褥倒没问题，但姜寒水要是继续睡在凉席上肯定会着凉的。

男人一副大大咧咧，不以为然的模样，陈柳絮却并不放心，从柜子里翻出了被褥，没办法清洗，就将灰尘掸去，幸好没落太多灰，她把烂了的地方补好，又将棉花拍得松软，在火堆旁烤去潮湿气，摸着软融融的。

她递给姜寒水，“喏，把这个铺上。”

姜寒水自然地接过手，他昨天看见陈柳絮忙活了，以为是给她自己准备的，原来是在帮他么。

他摸着柔软的边角，温声道：“很暖。”

声音低沉，眼里跳跃着烛光，映衬在深邃的眸中有种明亮的光彩，寒锐的眉眼似乎瞬间就柔和下来，带着股笑意。

陈柳絮目光像被烫到了一般，倏然收回眼神，姜寒水笑得这么勾人做什么，她挪开视线，“都是用火烤过的，当然软了，你睡觉记得裹上被子，免得受了风寒了，别传给我们。”

姜寒水轻嗯了声，“你要是怕冷，我明天把窗户再加固一下。”

陈柳絮点点头，家里被褥都旧了，再怎么烘烤也比不上新被子暖和，她半夜觉得挺凉的，决定等雨停了就去买些新的布料棉花。

这场雨连着下了几天，外面的路不能走，一家人就窝在家里休息。

下雨天最适合睡觉，让人容易犯困，陈柳絮懒洋洋地眯了个午觉后，去厨房想做点好吃的。

她先做了红豆糕，香甜软糯，又用花椒烧了兔丁，最后用母鸡炖了浓鲜的汤，在这种天气，吃点热乎的东西再舒服不过。

她想起自己好久没用到小厨房了，无聊躺着的时候，就把小蛋糕拿出来解慘。

多方面营养补充，陈柳絮的胳膊不再枯瘦如柴，渐渐补了起来，头发也从枯黄转为柔顺乌黑，最让她满意的是，水面上映出的那张脸终于有了清秀的模样，虽说依旧有点消瘦，但皮肤状态好了许多，不再粗糖得像是临近中年，眼眸水汪汪的，再继续补下去，应该会更满意。

雨过天晴，河水涨到了岸上，树木洗涤一新，路面慢慢烘干，坑洼不平。

村民们不再是只为着那点吃的发愁了，他们的生活仿佛回到了饥荒以前，纷纷杠起锄头，要去把自己的田地整理出来。

雨水就是希望，这次大雨过后，旱灾应该算是彻底过去了，土壤里有了水分，明年的庄稼有了盼头，村民们挖埂松地，为明年的春耕做准备，在地里忙得热火朝天，每个人都精神勃勃的，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姜家也有六亩地，也要忙碌起来，推掉其它的事，先把地给收拾出来，家里有三个男丁，挥舞着锄头，干起活来进度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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