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预算
人的目的，迟早都是会暴露出来，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听到他提起新粮种的事，林思月却并不担心：“新粮种如今，不过是我美好的愿景而已。”
“我看地理志的时候，发现南方有好几个与大楚不同的小国。上面介绍了那儿的气候，说是一年有一半的时间在下雨，剩下的一半则是干旱。那儿耕作方式粗放，也不会灌溉，不会像我们这般侍弄田地。”但其实她也是照搬前人经验罢了。
“更有甚者，观那几个小国的人口与土地的情况，可以看出，起码那儿的粮食产量会比较高一些，否则会支撑不了众多的人口。”
索性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东西，说出来的话，要是他愿意从中出份力，也是好的。
“之前我让王五帮忙找了些曾经去过更南边走商的人家，得到了一些我想要的消息。”林思月告诉他：“那儿多是种稻，早熟，从播种到收成大约需要五十多日。到时候若是配合得宜，一年便可种两季稻。”
她接着道：“您既然找人盯着我，人家都没跟您说，我同那几个商人见面的事？”
萧景让沉默片刻，虽然稻种的事情让他欣喜，他心中亦有了打算，但终究还是有些不光彩：“你若因为这事生气，那我同你道歉。”
他决定和林思月说明白：“自你我定亲之后，盯上你的人便多了许多，你身边没有可用之人，我怕你被人欺骗，或是危及你的安全，是以才派了护卫。”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顺便，你若是又有什么新点子，滇南自然不能落下。”
林思月闻言亦十分平静：“好啊，以后我若是想到了什么，一定通知您，您便拿钱来买。在我身边安排护卫可以，但他们是需听我的话。”
“您若是不答应，我便自己去牙行找，到时候若是引来了谁家派来的细作，引狼入室，您可不能怪我。”
林思月考虑过了，这种明里暗里都防不了的事情，即使同他争吵，又吵赢了，私下他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如把那些盯着自己的人过了明路，好歹自己还能光明正大地使唤他们。
有的事想让他们知道便知道，不想便不想了。
萧景让略微思索后，便同意了。
林思月得了想要的结果，便转移了话题，问他什么时候会离开。
“这一走，大约要到成婚时，才能再见了。”萧景让是这么告诉她的。
这么算来，还有数月才到成婚的日子。赐婚旨意上头的良辰吉日约是中秋前后，总归是个好日子。
纵是好日子，但过不好的人家还是多的是。
这段时间，她正好能在安州多做一些事情。成功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起码前期需要做大量的准备。
如今她做的许多事都是需要时间沉淀的。只有少部分才能得到回报。
索性养殖如今发展的还不错，没有重大致死的疾病发生，以免她的心血东流。
如今在养殖处负责给牲畜看病的，是李娘子帮忙推荐过来的一位老者。
当时考试时，葛老考的试题是医学类的，成绩还不错。但李娘子在进一步了解之后，发现葛老精通的是兽医，还是和人医有差距。
之后她筹办养殖处，整日往安州医堂去拿药材，李娘子才同她提了这事。
如今这些牲畜被葛老和他的徒弟看得很好。
如今既然已发展出一套模式，从育雏到疾病防治到口粮调配，甚至是常见疾病治法，都已经趋于成熟。
如今天气暖和了，大自然亦给了不少馈赠，是时候让姚大人帮忙筛选愿意养牲畜的人家了。
如果姚大人事忙，那她便去拜托张大人。总之，要他们点头同意才行。
想到这儿，她才回过神来，反而惊讶于萧景让为何一直还在她身边。
于是便问他：“既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你为何还不离开？”
即使知道她是在公事公办，对待自己同旁人亦没什么特别的，萧景让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失落。
“我先送你回去。”他听到自己这么说：“山路不好走，人又稀少。”
“反正顺路。”
林思月并未拒绝他：“我爹娘远在都城，我兄长亦在外做事。前段时间爹娘来信，问我是愿意在安州出嫁，还是想在京城出嫁。”
“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该同你商量。京城毕竟危险，安州亦不是十分安全。倒不如我先去滇南，寻一处客栈或宅子，索性不是第一次成婚了，还是简单为好。”
她问身边人：“你意下如何？”
萧景让知道她的顾虑：“你若不觉得委屈便好。”
林思月笑了：“何来委屈？不过是合作的关系罢了。”
他叹了口气，并未答话，说回去之后会把宅子的事情准备好。
“对了，我爹娘要来，我也给拒绝了。”林思月告诉他：“山高路远，我不愿让二老奔波，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带你见我的爹娘。”
萧景让确实很好说话。虽然这可能是因为他看中自己的价值，所以在这些无关大雅的问题上，对她很是迁就。
“你离开之前，我也为你办一桌饭菜，算是为你践行。”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补偿对方一些。
萧景让却顾左右而言他：“你是不是给萧景云准备了几瓶药丸？怎得知道我要走了，也不给我？”
“是他告诉你的？”林思月下意识道：“他怎么什么都往外头说？”
萧景让闻言挑了挑眉，义正言辞道：“我算是哪门子的外头？”
这些人杂乱无章的关系，她实在是搞不明白。
“你若真想要，我会赠予你。”林思月也不是小气的人：“只是，药材难寻，除非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否则还是不要轻易用，以免产生依赖。”
“你的身体一旦被这些药材治愈，但凡品类比这些药材差的，就相当于对你无用了。”林思月叹了口气：“如今的医学条件，您也是清楚的。”
上香念经，甚至要点上火把围上一圈。
“还有，吃我的药，可不能饮酒。与酒相冲。”
“此等神药，自然不能让酒气玷污。”
什么叫神药，这是现代制药技术，怎么经他这么一说，还变得神秘了？
“总之，您得给我保密。这个萧景云，得了东西也不知道自己留着，在外头胡说什么？”林思月有些气恼：“下次可再也不给他了。”
萧景让则莫名其妙地说了声抱歉：“你若不喜他，日后我也少同他说话。”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萧景让把她送回府衙之后，说不日就会让那两个护卫出现在明面上，就跟在她身边。
林思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同他道别之后，她便去找张大人，开始说推广安州家家户户养殖的事情。
诗会挣得钱她拿出来一部分，用于修缮她看好的一处破庙。试图在最短的时间里头，将安州希望书院建起来，尽早招生。
石灰石的事情，萧景让临走时也未与她详谈。她也不敢在未上报的基础上，就把技术拿出来。
不过，应该会很快，她会着手写折子，然后做一个小小的实验，总要让人见到成品才好。
萧齐光则开心地在一旁数着挣来的钱，谢家兄弟在旁帮忙规整记录。
谢家祖父在编写启蒙要用的教材。他对林思月曾经在都城希望书院开课所授的内容十分感兴趣，也观看了她的教案，觉得很是实用。
萧齐光还打趣她：“你都是要成婚的人了，可想要什么贺礼？”
他骄傲道：“这可是我自己挣来的银子。”
说来，之前虽嫁给萧景云，可那时他心有所属，连表面上的关系都不怎么想维持，她对他的亲眷倒是都不怎么熟悉。
林思月摆了摆手，从一旁积压的文书中抽出一份计划书来，递给他。
“这是安州水利沟渠的预算文书，还请小公子看看。”
萧齐光把东西接了过来，一打开来就是安州的地形图，山地，丘陵，凹地，平原的曲线，在提示下，他都能看得懂。
甚至，在提醒下，他还看出了湖泊的位置。
萧齐光不免感到惊奇：“这比舆图还要详细。”
“这图的来源自然是舆图，只精简了其中的表示，用了曲线与符号。”林思月同他解释了。
符号和线段是她参考后世地图而得来的。
“这怎么要这么多银子？”萧齐光看到末尾，惊讶道：“这预算怎么这么多？这开诗会的钱，就算全搭上也不够。”
“小公子若信不过，便可自己乔装去市面上打听价格。安州下头还有村乡，工程本就耗大。这里头细枝末节的东西，无法预测的天灾人祸等等所需预算，我还没加进去呢。”
说罢，看着小公子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她还坏心眼地说：“我的分成可是要拿来建书院的。这水利的事，就麻烦小公子你了。”
萧齐光下意识地捂住面前的银钱，叹了口气：“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谢小堂弟还在一旁好心道：“哥哥若是想要，我再多写几首诗出来，应当也是能卖出去挣些银子的。”
谢家祖父闻言在旁重重咳了一声：“你还有脸说。”
正当林思月以为谢家祖父会就卖诗的事狠狠说小堂弟一顿时。
谢家祖父却说：“既要卖诗，中间也得做干净，不然叫别人拿到把柄，有损你的名声，日后还如何能继续卖？”
林思月顿时诧异极了，可在场几人都见怪不怪的样子。
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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