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豆腐
索性萧景云要回都城，她便拜托对方，将自己昨夜写好的折子转交给张大人。
“你是傻的吗？”萧景云无奈道：“张文和若是起了什么心思，将你的东西据为已有了怎么办？”
目前看来，张大人还是挺好的，她连给陛下上折子的渠道都没有，一般都是张大人先看过折子，盖上自己的印章，折子才有被呈上去的资格。
再说，她也没有交出图纸啊，要等陛下看完折子之后，准了，张大人才会召集人手建造这些工具嘛。到那时候图纸才能派得上用场，她也要去司农司给予指导的。
“应该不会吧。”林思月道：“张大人挺好的。”
“再说了，我又没有给陛下上折子的资格。”她有些小心翼翼道：“不拜托张大人又怎么办嘛。”
“那是本王多管闲事了？”萧景云突然道：“你怎么看谁都是好人？他张文和是，梁岳也是，那我呢？”
“殿下签和离书签得特别痛快，也没有为难我，所以您也是。。。”看着他不悦的神色，“您也是一个好人”这句话，她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眼见萧景云阴沉着脸拂袖而去，并未做回答，她只得追了上去：“殿下！”
“还有何事？”他停下脚步，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
“您还帮我带折子吗？”
“带。”萧景云叹了口气，无奈答道。
那刚才还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她还赶着去做豆腐呢。
豆子已经浸泡了一整夜。
一大早大虎就去把租好的毛驴给牵了回来。豆腐的制作方法其实很简单，将用水浸的豆子破碎、去渣、蒸煮，在加入凝固剂沉淀。
在所用豆子的选择上也很广泛。黑豆黄豆以及白豆绿豆之类皆可用来做豆腐。
这里的人们也早早地就掌握了这门技艺，历经多年的发展，不光有豆腐，也有豆皮、豆干之类，还做出了霉豆腐和腐乳的等物。
“既然技艺已经发展成熟，就没有在这个方面深入研究的必要。”如今也有了使用畜力拉动的大石磨，最多也就是将水磨研制出来了，这样能省些人畜力。
只是，如果水磨的造价比驴子贵的话，那么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毛驴。这里可没有什么动物保护法，只有在衣食无忧，不用发愁下一顿在哪里的情况下，人们才会讲道德。只是到何种程度才算是衣食无忧，便因人而异了。
在凝固剂的选择上，林思月选用了食醋。一来，食醋易得，二来她也不是大批量制作，放些醋便够了。
大楚以做豆腐为生的人家，则多把盐卤汁，山矾汁或酸醋当做凝固剂加入磨好的豆浆中。
“烧火也是很重要的。”安抚了人小却也想要帮忙做活的王二妞，林思月便让她帮着青青烧火。
按一定的比例和方法，将食醋加入熟豆浆之后，则还需静置一段时间。
待成型后，把凝固好的豆腐脑放入木盒子里，施加一定的压力，再压榨出多余的黄浆水，便可制成豆腐了。
若是想做豆腐脑来吃，就可以省略掉成型后的步骤了。
林思月则是坚定的“咸党”。地区有南北之分，口味亦有咸甜之分。
在她所来的那个科技发达的时代，喜欢吃咸口的人们和拥护甜口的人们，就“咸豆脑和甜豆脑哪个更好吃？”，“粽子里头应该包肉还是包蜜枣”，“咸汤圆好吃还是甜汤圆好吃？”这样的口味之争，争执不休。
只是条件不允许，调料匮乏，没有合适的卤做浇头，咸豆脑也不好吃了。
除了卤之外，也要放些榨菜、木耳、紫菜、虾皮之类的，还要放辣椒油和醋，最后再撒上点香菜和葱花。
手里头这碗只放了油盐的咸豆脑顿时就不香了。青青也评价道：“还是甜一点的比较好吃。”
两个孩子也在一旁附和地点点头。
那是因为你们没有吃过真正的咸豆脑啊！林思月叹了口气。
都说对某种食物的思念，其实是放不下与这个食物有关的人与地方。
“还是咸豆脑比较好吃。”她嘴硬道。
已经能起身下地走几步的梁岳也分到了一碗甜豆脑。副统领在汇报完巡查结果之后，还不忘评价道：“虽然说咸豆脑的味道有些寡淡，但属下觉得与甜豆脑相比，还是咸豆脑更像饭食一些。”
总之都比药好喝，梁岳问道：“你们这两日都在庄子上吃用吗？”
她一个和了离的妇人，连买农庄欠的债都没有还清。
做禁卫的人自然要耳聪目明，即使没有特地开口询问，他也能知道一二。
见副统领点了点头，梁岳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愧疚感。
接受富贵之人的馈赠，要牺牲自己的自尊来换，而接受穷苦之人的帮助，则总使人心生愧疚。
这是无关于救命之恩的事。
“这几日多有叨扰。”于是，他对前来送药的林思月道：“救命之恩，即使说千声万声“谢”字，也无以为报。”
“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还请林小姐不要吝啬于开口。”
“您已经道过谢了。”青青带着大虎和一份新做出的豆腐去别人家还毛驴了。禁卫们好像都很忙的样子，还有几人外出探查了，她只好自己把药送来了。
好在他的同僚也没忘了给他带件衣裳，梁岳现在的样子可比之前要自然多了。
“男子食量要大些。”林思月听到他这么对自己说：“弟兄们都很喜欢林小姐准备的饭食，这张银票还请林小姐收下，这几日就劳你代我犒劳犒劳他们。”
“这太多了。”就算是犒劳也用不上这么多，她摆了摆手，拒绝收下。
其实林思月能感觉到，他这么说，只是想找个借口用钱来还恩情罢了。虽然她之前也有想过收伙食费来着，但也没想着在这个上面赚差价。
梁岳却笑了：“禁卫毕竟是替陛下办事的，是陛下的身边人，让禁卫们欠着情，可不是一件好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银货两讫的关系反倒更让人放心。”
“您说的对。但是我并不想接受这额外的馈赠。”林思月接过对方递来的银票：“到时候要是没有用完的话，我会把剩余的钱退还给您的。”
说罢端起托盘便要向外走，在要出门之际，她回头道：“未免以后有过多的牵扯，您还是早些好起来吧。这庄子小，本就容不下这么多人。”
气性倒是挺大，梁岳心道，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孩子脾气。”
既收了别人的银钱，总要满足别人的要求。
只是，猪肉是腥燥的，耕牛是禁食的，倒是可以用鱼来煲汤给伤员补上一补。
还有禽类，则适合加些东西煮上一大锅，例如红烧鸡块，铁锅炖大鹅之类的。至于羊肉，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伤员吃。
她为了省懒，早上才拜托萧景云给自己递折子来着，难道自己避免不了地还是得去趟都城？
“也不知道订的木针梳和棒槌做得如何了？衣铺的掌柜说会帮我收羊毛的，索性也就一起去问问吧。”
“也不知道张大人有没有看到我的折子。”若是尽早推广的话，油价会不会稍便宜一些啊？
萧景云则当着陛下的面将折子转交给了张文和，他蒙召见被带至甘露殿议事，而此时张文和正准备退下。
他也有自己的心思，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想来，张文和也不敢动什么手脚。只一个掌管农事的农官，能有什么被值得召见的呢？
因为梁岳拼死带回的名单，陛下暗地里处置了一些人，这两日心情都很好，还有心思调侃起萧景云来：“既然已经和离了，还管别人的事作甚？”
“自然是她求着我，我才勉为其难答应的。”
“求你？”之前人家都是直接去司农司的，陛下也不拆穿：“想来，你同人家还是避些嫌好，人家以后可还是嫁人的。”
“嫁人？她还想嫁给谁？”萧景云突生不快，：“这和离才多久，我倒看看谁敢娶？”
陛下并未理睬，只让张文和把手里的折子呈上来，这便翻开看了起来，：“这行文流畅，言之有物，言辞虽不华丽，可却甚为实用。”
“日后公文也要按此方法写才好。”陛下吩咐一旁的学士道：“爱卿去给工匠所的廖云传旨，让他带人协同建造这“楔式榨油机”。”
说罢又将折子交给张文和：“这里头的增产之法，爱卿也仔细看看，若是可行，便按里头的方法安排耕作“冬季芸苔”。”
除榨油外，芸苔子也可作药用。
又打发了张文和与身边的近侍，独留下了萧景云。陛下道：“梁岳那，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梁岳已回到都城。若有意外，格杀勿论。”狗急跳墙，反而不利。
看着自己的亲弟弟，陛下叹了口气，还是提醒道：“萧如章那边，既有季嫣然做筹码，也许会从你身上打主意也说不定。”
“小九，你不要让朕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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