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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零九章 听闻贵言


结香花自古就是象征喜结连理、夫妻相爱的花种,而桂花则有收获和永伴佳人之意。

        若非夫妻之间,此种香囊是断不得随身携带的。苏氏又怎么能预判吴五莲是位性情豪放、无事世间大多规则的女子,又怎能料到韩道济会随手把刚得来不久的香囊放错。

        所以,她也默认了韩道济是有家室之人的事实,而何汀自然看到韩道济一次都未履行“浆果之约”,却和另外一名妙龄女子在车中卿卿我我后,更是认定自己一时糊涂。

        何宁是这些人中最尴尬的,事先明明都从兵部来人那儿得知韩道济和韩父的消息,却没曾想是个“假消息”。

        文熙瑶见场面不对,告别众人,早早带着何禾回房待着,不参与是对尴尬场面最好的保护。

        何贵将银子收回钱袋里,照旧放回台上,正要一声不吭地离开饭厅,想了想还是道别了父母亲,小心地屏住呼吸,从何汀身边轻声走过。

        何汀此时已经认定事实,强装平静,明明看见却还要确认,“母亲,手中香囊可是方才钱袋之中拿出的?”

        苏氏想说不是,但打开钱袋的过程都被看全了,如何辩解,只得笑笑,“或许是要赠与你的也说不定……”

        何汀想到母亲闻过香囊后叹气的场景,展现出往日脸上没有的神情,带着哭腔,“呵,赠予我的,那您方才闻过,香囊之中是何香?”

        苏氏更是一时语塞,此时何宁已经走入饭厅,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母亲,是何香?”话在何汀嘴里竟然有了逼问的意味。

        “结香花、桂花。”苏氏从未知道何汀有如此咄咄逼人的一面。

        “哼,好一个结香。”何汀轻呼一口气,声音间断地拜别了父母亲,转身回屋。

        苏氏一手拿着香囊,一手摊着,哀叹一声,“此事如何会变得如此嘛。”

        何宁默不作声,只想把“传错话”之人的嘴狠狠捏住,若不是听闻韩道济未婚,又怎会出如今这纰漏。

        此时才刚过晚膳的时间,整个何宅上下,除了何一在被棍棒敲打的声音声声入耳,处处都是一片寂静。

        何一的哀嚎声,盖住了何汀屋里的哭声,因为是埋在被褥之中哭的,所以几乎听不见任何动静,但厚纱纺的被罩已经透湿。

        她脑中尽是韩道济与那名叫吴五莲的女子在车内说笑的场面,又想到母亲手里的结香花香囊,新的一轮鼻酸眼紧再次袭来。

        “笃笃笃。”敲击木门发出的声响此时格外恼人,何汀选择无视。

        “笃笃笃。”“笃笃笃。”“大姐,是我。”

        竟然是何贵,何汀一下不知所措,何贵既叫了自己名字,自然知道自己在屋里,装不在是不可能了,但眼下自己这哭的惨相又实在难堪。

        “笃笃笃。”“大姐,是我,小贵。”

        平日两人虽说不上冷漠,但之间也极少串门,如今来,肯定是为了刚才的事。

        何汀取了点水,用帕子沾了,略微擦了擦泪眼,走到门前,把门打开。

        何贵站在门口也不进来,手上托着块布,布里包着东西,布下好像又垫着一张叠好的纸。

        “小贵,进来吧,自己坐。”何汀鼻音极重,只能靠说话短促来掩盖。

        “好。”

        何汀也坐下,刚吃完晚饭,饮了汤,都应该水饱,就没有倒茶。

        两人干坐了一时,何贵把手中的布包和纸放在桌上,“大姐,这两样,您选哪样?”

        何汀本已坐得有些无聊,也快无暇敷衍何贵,只想他尽快离开,没想到突然来这么一出。

        “这是何意?”

        “选一个,选完告诉你。”平日异常平静冷漠的何贵一下变得活泼起来。

        “纸。”

        “好嘞,这是我抄来的,您读读?”何贵张开叠的四方的薄纸,递到何汀手里。

        “奉天承运——”何汀刚读了头一句就发现这是宫里贴在坊间的告示,继续读下去,才发现是选秀女的诏令文书。

        “你抄这作何用?”她对平日不爱入塾、操弄笔墨的胞弟何贵抄写这种文书感到很奇怪。

        “我听人言,这选秀女一回就得数百人,这一朝已经选过一回。大姐您说,这些秀女,万岁可都认得?”

        “满朝文武数百人,后宫数百人,宫内女用更是数千,太监数千,只是一群秀女,如何能都记得名字?”何汀虽然觉得这个问题幼稚,但仍耐心回答。

        “那为妃嫔呢?”何贵追问。

        “妃嫔也有几十人,不过都有朝夕共处之机,记住名字,应该不难。”何汀抽了抽鼻子,鼻音稍弱一些,把手上的纸递还给何贵。

        “此次补缺的九嫔,万岁定能记得名字吧。”何贵叠好纸,放在布包的一旁。

        “九嫔一共九人,此次补缺只补其中几位,你说万岁能不能记得?”何汀突然一下有些烦躁,语气也变化得很快。

        “郑皇贵妃,是不是当年的九嫔之二?”何贵仍旧接着问。

        “是,听爹说她是当年第二位,为淑嫔。”

        “既与另外八位,都妃嫔,为何听人说,万岁独宠她一人,还宠了十年,十年育六个子女?”

        “独宠一人,世人相传而已,她莫非是仙,后宫那么多人,为何就只是她?”何汀也听别人说过类似的话,但同样的话由何贵说出来,不知为什么,就很想反驳。

        何贵不再说话,只是摆弄着方才叠起来的纸。

        何汀却陷入了沉思,按理说一般人家,三妻四妾尚有一两位最喜的,万岁后宫成百上千,竟只喜这一位。

        若要问为何说只喜这一位,人事何汀尚且懵懂,但大概还是知道的,若非频繁侍寝同住,十年六个子女如何得来?

        自己记事开始,也耳闻过两三回郑皇贵妃产子的事。每回都从父亲那儿听到,要从光禄寺匀几万两白银为哪个郑皇贵妃的皇子皇女庆生。

        若不是母亲受宠,皇子皇女又怎会有这个待遇?

        世人传的皇长子不就是一个鲜明的反例,只因母亲出身低微,自己难以得到重视,如今成人也未获得嫡位,倒是前一阵子宗庙附近在传有块石碑上写着“皇三太子”。

        出身这件事在皇宫之中,尚有受宠与不受宠这种天差地别;到了自己心仪的人这,反而没有了。

        何汀默然想到这点,直望着自己胞弟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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