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来了多久了

“快起来，别睡了，下去提水。将军说了，今日晌午就离开这里。”一个大厨娘嚷嚷着，并并拿着一根小木棍敲打着每个躺在地上的小厨娘。
  郑闺美换了厨娘的衣服，自然也是厨娘了，也要去干活了。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看看天色，天边还很黑。
  但是没法子，只得起来了。
  有一个小厨娘起来吃了，被老厨娘打了几棍子。
  小厨娘痛得呜呜叫。
  郑闺美急忙站起来，跟着已经走在前面的厨娘们去前方拿木桶。
  拿了木桶的厨娘转身去了山下。
  她拎了一个中等的木桶，跟着她们去打水。
  “打水要走多远啊？”郑闺美小声问身边的一个瘦小的厨娘。
  这个厨娘很木讷，“反、反正也没多远，只、只是提着累。”
  郑闺美想从她口里掏些话，“你来了多久了？”
  “唉、唉，别提了，我是被抓来的。我不是氐人，是汉人。我的爹娘死得早，和哥哥相依为命，氐人来了我们村子，抓我哥去当马夫，还把我抓到这里来给他们烧火做饭。村里的几个嫂子不肯来，被他们劈死了……他们实在是太凶残了……”瘦小厨娘很悲伤。
  “你没想过逃走？”
  “往哪里逃？往北边去是草原，往西边去是大山深谷，往东边去是戈壁，往南边，各个路口防守很严，根本走不了……被他们抓到，下场很惨的……”瘦小厨娘的脸上显露出恐惧。
  “有没有人逃走，又被抓回来？”
  “有三个厨娘跑了，很快被抓回来了。几个氐人把他们推下山，全摔死了。唉唉，我不想跑了，活一天算一天……”瘦小厨娘走路走得很急，差点摔到石头堆里了。
  郑闺美扶了她一把，她才没倒下。
  老厨娘从后面赶上来了，“别说话了，赶快走。将军们还等着吃早饭呢。”
  她凶神恶煞，拿着棍子打队伍里不听话的人。
  不久，这些人走到了山下林子里，斜坡下有一条小河。
  每个人拿着木桶在里面提水，装满了，就提上来。
  瘦小厨娘大约是每日太劳累了，又没有休息好，竟然倒在了河里。
  郑闺美要下水去救她，被老厨娘拉住，“她连一桶水都也提不上来，应该也快死了，随她去罢。就算到了军营，也会被军爷们打死的……”
  瘦小厨娘还想活，伸出双手说救命。
  可所有人冷冷地看着河水将她吞没。
  郑闺美掉了泪，老厨娘叫她快走，回去迟了，将军若发了脾气，可又要杀人了。
  只有忍住悲伤，提着满桶水，往上走。
  这些人走到了林子里，又往上走，走到迷谷地的谷口，才看到天边已露出了鱼白。
  老厨娘带着她们去了临时搭建的厨房，在里面洗肉、泡米，要给氐人做一顿丰盛的早饭。
  “快点生火，将军是杀人不眨眼的！”老厨娘拿起棍子又打在了一个厨娘的背上。
  郑闺美赶快忙起来，她可不想挨打。
  此时，老厨娘牵了三只山羊过来，递给她一把刀子，“把这三只羊杀了。”
  她接过刀子，“大娘，这三只羊，这么多人来吃，吃不饱罢？”
  “别废话，我们做的饭菜是给将军们吃的。那些兵爷，自己烤肉吃。”老厨娘皱起眉头。
  郑闺美把一只羊摁在地上，用刀划开它的脖子，冒着热气的鲜血全流出来了。
  这只羊咩咩了一声，倒地而死。
  但是她不会剥羊皮。
  正当她踌躇之际，身边的一个长得很矮的厨娘说：“来，我来告诉你。”
  矮厨娘拿起刀子，从一只羊腿开始剥皮，没多久，就把一整张羊皮剥下来了。
  “你真好。”郑闺美的心里涌起感动。
  “我也是被抓来的，看你可怜，也就帮帮你。否则被老厨娘发现你干活慢，她会打人的……”矮厨娘的心很善。
  郑闺美看了矮厨娘的剥皮全过程，心里也有了底。
  她一学就会，很快把另外两只山羊也杀了，还全剥了皮。
  老厨娘走过来，看了很满意，又找来一把大刀，递给她，“将军们要吃大块肉，你只管剁成大块，别剁小了。”
  “好，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郑闺美抬起头，向老厨娘一笑。
  这把大刀很有劲，剁下去，羊骨头立马碎了，切羊肉也像切豆腐块一样，快速轻便。
  她把这三只羊处理完了，又在大木盆里用水清洗一遍，再分别抓到三口大铁锅里。
  有专门的厨娘坐在锅前用柴火烧着，自不必她来管。
  她刚站起来，想活动一下手臂，老厨娘又来了。
  “没事的快去山上找些山葱，将军们说昨日煮羊肉没放它，味道不好，今日一定要去找。”老厨娘双手叉腰。
  她的话，谁敢不听？
  七八个忙完了手中活计的厨娘，起身往山上走去。
  山不是很陡，却长了很多杂草。
  那山葱长在石头缝里，细长的管状叶子，很容易分辨。
  有几个厨娘看到路的左边有很多山葱，匆匆过去。
  突然，她们站立的地方全垮了。
  石头、沙子挟裹着她们掉了下去。
  郑闺美看得心惊肉跳。
  几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
  她也看到了上面很多石头缝里长着野山葱，但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她身后的几个厨娘也跟上来，在这里挖野山葱。
  这片区域挖完了，她们几个又往上走，越往上走越多。
  挖了没多久，她们的双手都拿不下了，只好每人抱着一捆野山葱下山。
  她们回到灶台前，老厨娘很满意。
  当她听郑闺美说摔死了几个厨娘时，她不屑地说：“死了就死了，不要再提了，你们还没死的，想活下去，就得用心干活。”
  厨娘们个个噤若寒蝉。
  郑闺美也憋了一肚子的气，决定找机会进行反击。
  此时，她听到了盔甲的“咔咔”声，抬头一看，柳青隐穿着盔甲军服走在一个将军的身后。、
  他朝郑闺美眨了一下眼睛。
  她大概猜出来了，柳青隐杀的那个氐人兵应该是亲兵。
  现在他顶替了那个亲兵，而将军没发现，可见氐人也不是很精明的。
  能蒙就蒙罢。
  穿上氐人的衣服，也算耻辱。
  但这是权宜之计。
  这个仇总是要报的。
  只是早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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