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菜油

郑闺美走到很远的地方，站在一棵大树下。
  此时，柳青隐也走了过来。
  郑闺美把刚才跺墙外听到的吕回说的话，讲给他听。
  “走啊，去杀了那老贼，为你爹报仇。”柳青隐情绪激动。
  “大白天的，也不好杀他。就算杀了，也不好跑。我有一个法子。”郑闺美神秘地一笑。
  “甚么法子？”
  “我到食肆买一桶菜籽油，翻墙过去，倒在老贼的屋外。等他早上起来，不一定会发现，只要他踩到菜油上面，一摔就死了。”郑闺美捂住口大笑。
  “也行，如若老贼没摔倒，我上前一刀结果他。”柳青隐用手做了一个砍的动作。
  郑闺美往回走，她决定去买菜油。
  只有食肆里有菜油，如何跟掌柜的说呢？
  一刻钟后，她走进一家食肆，找到了掌柜的。
  “掌柜的，还有多的菜油么？买一桶给我。”
  “你要菜油做甚么？”掌柜的很好奇。
  “我们一家人想带在路上炒菜吃。”
  掌柜听后，点点头，“之前天下太平，菜油很便宜。如今乱起来了，菜油涨了价。”
  “您直接说，多少钱？”
  “呃，一两银子罢。”掌柜的抬起下巴说。
  “一两银子？”郑闺美瞪大了眼睛。
  “你不要就算了。”掌柜的转身要去忙了。
  她从袖子的暗袋里拿出了一两银子，拍在了柜台上，“给我拿来！”
  “好！”掌柜的眼睛发亮，收了银子就去了仓房。
  很快，掌柜的提来了一木桶菜油，大约十斤左右。
  她揭开盖子，一股清香扑鼻而来，“真香。”
  她刚要弯腰提走这桶菜油，却被柳青隐抢先一步，提了起来。
  “我帮你做点事，你救过我。”
  “些许小事，别总挂在嘴边。”郑闺美笑道。
  两人走出门外，她指着一家客栈，“提上去，放在房里。”
  柳青隐把油桶提到了她的屋子里，刚要走。
  “告诉你，天黑了，客栈掌柜的不准进出。等下早点吃饭，到了天快黑时，你再来把油桶提出去。我们躲在杂树林里，只等子夜过后，就去驿站后面翻墙。”郑闺美压低了声音。
  “现在还早呢，要不这样罢。我把油桶提到我那边去，天快黑时，我把油桶提出来——到哪里见你呢？”
  “那就这样罢。傍晚时，你就在食肆尽头的那棵老槐树下等我。”郑闺美扬起眉毛。
  于是，柳青隐把油桶提走了。
  天快黑时，郑闺美去食肆吃了一只烤鸡，没吃米饭。吃完后，她就出来了。
  食肆外挤着很多难民，没钱吃饭，只能吃野菜，或者讨要些客人吃剩的饭菜。
  郑闺美走到老槐树下，却没见柳青隐出来？
  难不成出了事？
  如此隐蔽？还能出甚么事？
  她在老槐树下来回走着。
  树下有三十多个面目漆黑的人，饿得没一丝气力，躺着连眼皮都不想睁开，就像死了一样。
  她身负重任，没有多余的精力管这些人，只是暗暗咒骂皇帝无能，造成动乱，哀鸿遍野。
  天黑之后，柳青隐提着油桶来了。
  “在忙什么？”
  “唉，别说了，掌柜的忙不过来，看我好说话，拉我去帮他炒菜。我帮他炒了一百多盘菜，就跟他说我有事。他板着脸，丢给我几个冷馒头——再不去那家吃饭了。”柳青隐从怀里拿出了几个馒头。
  “这里人多，去那边罢。”
  郑闺美所说的那边，是几百米外的一口池塘。
  池塘边上长满了构树、柳树等等。
  “你说菜油恁香，那老贼会不会闻到，打开门时，低头一看，发现是菜油，会有所防备？”
  “有点道理，要不这样，在天亮前的一刻钟，我们翻墙进去，把油桶倒在他门前。等他开门出来，摔死他！”柳青隐呵呵笑了。
  子夜过后，两人哈欠连天。
  郑闺美走到树下，靠着树睡了。
  柳青隐担心有人过来抢油桶，一直不敢睡。
  到了寅时，月儿还亮着，四周阒寂无人。
  郑闺美醒了，发现他坐在地上，抱着油桶，昏昏欲睡。
  “你去靠着树，睡睡罢。”
  “没事。”柳青隐刚说完，就倒在地上睡着了。
  到了卯时，郑闺美拍拍他的肩膀，“早点去后墙蹲着，太迟了的话，路上被人发现了就不好办了。”
  郑闺美走在前面，他提着油桶走在后面。
  他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差点踩到睡在路旁的饥民了。
  两人悄悄地走在食肆后的密林里。
  月光稀薄，偶尔还有黄鼠狼慌忙逃窜的身影。
  很快，两人走到了后墙下。
  郑闺美要翻墙过去，被他拉住了。
  柳青隐小声说：“就让我去撒油罢，你在外面等着，如若出了事，你就赶紧走，别管我。”
  “那怎么行呢？”
  “你听我的，我自有法子逃出来。”柳青隐说完，爬上了靠墙的一棵树。
  郑闺美把油桶递给他。
  他接住油桶，撩开腿，站在了墙上。
  忽然，院子里出现了一只狗。
  他急忙把怀里的几个馒头扔下来了。
  狗有了食物，也不去叫了。
  他抱着油桶，轻轻跳了下去。客栈有十几间房，到底哪一家住着吕回呢？
  这还真是个问题。
  忽然，他看到一间木屋子的门前挂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吕回”两个字，心中大喜。
  他揭开了油桶盖子，正要把菜油倾洒在吕回的门前。
  此时，从屋子里传出了声音。
  好像是里面有人在说话。
  他抱着油桶闪到了一边，仔细一听，原来是里面的人在说梦话。
  原来如此，虚惊一场。
  他又把油桶的盖子打开，将油洒满了吕回的门前。
  那只狗大约没吃饱，又摇着尾巴来了。
  柳青隐挥手让它走，它却很不满，发出低沉的“狺狺”声。
  他放下油桶要离开这里，它却以为他要拿桶子砸它，发了疯似的大叫。
  这下坏事了。
  柳青隐急忙撒腿就跑，脚踩到了菜油上，摔了个狗啃泥。
  但他不敢停留，起身就跑。
  “谁在外面？”屋里的人大叫。
  接着，屋里亮起了蜡烛。
  昏暗的灯光，将人影映在窗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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