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六十一章
行船七八日, 约莫再过十来日便能到达蛮州。
夜晚,明月与行船烛光印在湖面上, 波光粼粼, 水声波澜。
翁璟妩在船上无聊得已经答应与谢玦下棋了。
但因教谢玦的棋艺的师傅是他的祖父,所以暂时还没赢他一局。
胜负欲不过维持了数局,数局败了之后, 也没劲了起来。
懒洋洋地倚着凭几上, 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棋罐中圆润清亮的白棋,扫了一眼棋盘,随意下了一步。
“下好了。”
……
一看这步棋, 便知妻子的敷衍。
谢玦瞧了一眼眼前姿态慵懒的女子,鸦髻微松, 雪肤唇红,衣襟略散。
自她生了孩子后,身段越发的丰腴成熟。
以前虽有风情,但因年纪摆在哪里, 身子也略显青涩。但现在生了孩子后, 身体丰腴后, 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十几岁到二十岁间达不到的成熟韵味。
目光落在她那圆润白嫩的耳垂上, 谢玦只觉得手指微微泛痒, 欲伸手去揉捏一番。
久未见谢玦下棋, 翁璟妩抬眼正要催促,却对上了他略为幽深的目光。
为人妻这么多年了,翁璟妩对自己还是有自信的。
只是不知为何, 这辈子的谢玦在房事上竟然没有上辈子那么的重欲罢了。
尽管如此, 她也清楚自己若是略施勾引, 这辈子的谢玦定会把持不住。
但现在却没那心思。
“侯爷, 该你下棋了。”她提醒。
谢玦虽回神,却也已经心不在焉了,只随意下了一步棋。
二人都下得随意,等棋局差不多的时候,竟是翁璟妩占了上风。
确定自己占了优势后,她便也就认真了起来。
几乎只差几步棋就能赢一局谢玦的时候,外边忽然有人敲响了船舱的房门。
听到声音,翁璟妩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脸上皆是被打搅之后的不悦之色。
谢玦看到她的脸色,嘴角微扬,说“我们一会再继续。”
说罢,转而看向房门,问“何事?”
门外传来东墨的声音“侯爷,有一艘舢板在不远处向我们求助。”
翁璟妩闻言,坐直了身子。
谢玦沉吟了一下,跨下床,与她道“我去看看。”
他把外衫取来套上。
翁璟妩看着谢玦出了屋子,正要下船时,睡在里榻的澜哥儿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像是做噩梦了,所以忽然就哭喊了几声。
翁璟妩忙俯身过去轻轻拍着他,柔声抚慰“澜哥儿别怕,阿娘在这。”
轻拍了一小会,澜哥儿才平缓了过来,小脸蛋也舒缓了。
房门轻敲,明月道“娘子。”
她开口“进。”
明月端着一壶茶水推门进来,看了眼棋盘,打趣的问道“娘子可赢了侯爷?”
翁璟妩剜了眼她“就知道埋汰你家主子。”
明月抿唇一笑,把茶水放下。
“外边什么情况?”翁璟妩问她。
明月道“奴婢方才去瞧了眼,那舢板上除了船夫外,还有一对姐弟,好像说是他们的船遇上水寇抢劫了,他们乘舢板才得以逃脱,其他人便不知晓情况了。”
翁璟妩闻言,下床走到船窗后,略一探头往船尾望去。
远远望去,只见一艘小舢板在靠近大船,舢板上坐了三人。
谨慎起见,需得一一盘问,确定没有危险后才能让舢板靠船。
翁璟妩想起上辈子听到的消息。
自朝廷派兵去邕州剿匪失利后,邕州的贼寇更加猖狂,不仅是陆路,便是水路都是时常出没贼寇。
不知想到了什么,翁璟妩犹豫了一下后,吩咐明月“我出去瞧一瞧,你好生看着澜哥儿。”
说着,她把外衫取来穿上,再而扶了扶松散的发髻才从船舱中出去。
走过船廊,到了船尾。
虽然舢板上就几人,但船尾一众将士也是严峻以待。
谢玦就站在船廊出口的一丈外,他身旁有将士见翁璟妩出来了,便低声与他说了一声。
谢玦转回头望去,翁璟妩已经快走到了他的身旁了。
待走近后,他问“你怎么出来了?”
翁璟妩回道“我也出来瞧一瞧。”
说着,看向靠近了大船的舢板,依着船上的灯火约莫看清了舢板上的的人。
那船夫是个约莫四十来岁,模样憨厚的中年男子。
然后是一个大概八九岁,白白嫩嫩的男孩,而另一个姑娘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生得柔柔弱弱,很是漂亮。
那男孩依偎着姑娘,显然很是害怕。
有将士在与那船夫交涉,船夫道“我家主子在岳州经营商行,此番带着公子和姑娘是去金都进货,不巧回来的时候遇上了水寇,为保公子和姑娘的安全,便让小的划舢板先带着二位主子离开了。”
那船上传来姑娘家哭中带着颤抖的嗓音“求求各位军爷去救救我阿爹,只要救了我阿爹,我们定然会重金酬谢。”
她的说话还带着地方口音,翁璟妩猜想应该是岳州的口音。
不多时,金校尉走了过来,询问谢玦的意见,问是否救助。
谢玦沉吟了一会,道“先把人拉上来,寻一处河滩先停船,等天亮再派人去一探虚实。”
夜间贸然营救风险极大。
第一,不知那几人说的是真是假。
第二,夜晚凶险,而水寇熟悉水性,将士水性没有那么好,在晚上只会凶多吉少。
谢玦自是不可能为了另外不知生死的人而白白折损了自己人。
他们两艘船,人数众多,且还挂着官家的旗子,水寇自是不敢轻易出手。
那几人被拉上了船,那年轻姑娘一眼就瞧见了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谢玦。
她许是知道谢玦是这船上的头,便哭红着一双眼要跑过来,但却被拦下,她索性在那头直接朝着谢玦跪下“求求大人派人去救救我阿爹他们,我给大人你磕头了。”
说着,用力地磕着头,俨然是一个孝女。
就是一旁的男孩也跪了下来,哭喊求道“求大人救救我们阿爹!”
金校尉厉声道“我们大人已经吩咐过,天亮后会去查看的。”
“天亮后就来不及了!”姑娘哭道。
谢玦冷漠地瞧了一眼那姐弟二人,道“若是不想待着,便下船。”
那男孩忽然道“可你们官兵不是应该要保护我们老百姓的吗?!”
翁璟妩瞧了身旁的谢玦一眼,只听他沉静的道“是可以保护,但不是为了保护你们而去送死。”
说罢,转身与身旁的妻子道“我们进去。”
翁璟妩点了头,随他一同入了船廊,依旧可以听见外边那对姐弟的哀求声。
她琢磨了一下,说道“可能是我多虑了吧,但我听说这水上的贼寇多为狡诈。”
谢玦看了眼她“何意?”
她沉思了一下,靠近他,用二人听到的声音说“在你去后,这水上的贼寇便猖狂了一段时日,我听说过这水上贼寇掠夺过往船只的方法层出不穷,也有假扮成遇难者上了旁人的船,然后传消息给同党,里应外合。”
她转头往船廊外看了眼那姐弟二人,依旧小声“虽然那对姐弟看着确实是可怜,但还是派人盯着为好。”
谢玦沉吟了两息,点了头“我一会让金校尉派人紧盯着他们二人,且会在最近的港头把他们放下船,再安排人送他们去官府,官府会另行派人把他们护送回岳州。”
翁璟妩点头,继而道“最好是我多虑了。”
回了房,她吩咐明月“你差个人煮几碗宁神汤,煮好后给方才上船的三人送去。”
明月应声退了出去。
谢玦看了眼棋盘,问她“可还要继续下?”
眼看就要赢了,她焉能不下?
翁璟妩观着棋盘坐了下来,重新沉浸。
谢玦也坐了下来,看向对面的妻子。
他暗暗的揣测——若是她再输了,也不知她会不会气急瞪他。
如此想着,捻了一颗棋子在手中把玩着,待她下了一子,他也认真的落子。
约莫一刻后。
原本大好的局势,但竟然还是被谢玦给反败为胜了,气得翁璟妩抬起杏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且也已气得全然没了温婉“你就不能让我一局?”
下了七八局了,她一局都没赢过,若是个会看眼色的,怎么样都会让一局,他倒好,还反败为胜了!
越想越气,心底也越发委屈。
旁的夫妻下棋是培养感情,她与谢玦下棋,纯属就是被他单方面厮杀,她只有饮恨败北的份。
谢玦虽如愿看到妻子再次瞪自己,但看着她有些不对劲的情绪,便知自己是把人惹急了。
他琢磨了一下,商量似的询问“若不然再来一局?”
翁璟妩拿起枕头就向他砸去“要下你自己下!”
翁璟妩蹭了鞋子,直接背对他就睡入了里边,拉着薄衾就盖在身上,紧贴着儿子来睡。
翁璟妩虽知是自己技不如人,但心底就是气。
什么木讷玩意,气死她了!
稳稳当当地接过了软枕的谢玦,不知为何,明明又被瞪,又被骂,更是被砸枕头,但心底却是没有一点的不快,反而隐隐有些愉悦。
谢玦知晓自己的情绪要不得,瞧着她气愤的背影,把软枕放回了她的身旁,诚恳道歉“是我过分了,莫气了。”
翁璟妩还是没搭理他。
谢玦把桌上的棋子分别收入罐子,把棋盘放好,随而又看了眼她,道“我出去吩咐金校尉注意一下水上的动静,你先歇着。”
交代后,他便出了屋子。
谢玦离开后,翁璟妩才从床上坐起,深呼吸了几息后,也渐渐平缓了过来。
她给澜哥儿盖了小被衾才下了床,走到窗后的小桌坐下,吹着清凉的江风。
心平气和。
不知谢玦去了多久,久到她隐隐犯困,正要上榻入睡,却在隐隐约约之间闻到了淡淡的香味。
像是烤鱼与烤鸡的香气。
房门从外打开,谢玦端了托盘入了屋中,见她尚未睡,便道“我想你下了一宿棋也饿了,便去船尾烤了鸡和鱼。”
翁璟妩看了眼他手上托盘里的两碟子烤鱼与烤鸡,再而抬眸看向他,轻嗤一笑,语带揶揄“侯爷这可又是在哄我?”
谢玦承认得倒是直接“嗯,我还是在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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