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宋允湘跳湖
她的双手搭在他肩上,第一次没有推开他,而是任由他抱着,良久,春夜的寒意爬上背脊,冷得顾青竹打了个寒颤,慕锦成双臂收紧,恨不能将她揉进自个的骨血里。
“慕锦成,清明之后,我定是要走的,你……只当我亏欠你的,山林我算你一半股,另外……”顾青竹声音低低的,这会儿更低了几分,“你若……觉得……,我也可……”
说着,顾青竹反手开始脱慕锦成的衣裳。
他一把捉住她纤细的手腕,扬起赤红的眼眸,笑得凄凉:“我在你眼里,竟然如此不堪吗?”
“不……是我不好。”顾青竹哽咽,“我们本是云泥之别,我有我一定要去做的事,你待我极好,我除了……,又拿什么回报你!”
“我是想要你,从来没有避讳,但我要的不是这种,用报答来偿还!”慕锦成死死握着她的手,面色惨白,心头寸寸滴血。
自个真的暖化不了她吗?她宁愿拿身体偿他,也不肯爱他!
顾青竹被他的骇人的面色吓住了,蚊吟道:“我们合离后,我肯定不会再嫁的,我……你……”她到底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一时还没说明白,就已经红了脸,哆嗦着没法再说下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慕锦成脱下外裳披在她身上,“你好好来,好好走,是我没出息,何必糟蹋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他年,你若没有遇见意中人,我慕锦成还会再娶你一次!”
顾青竹压抑地哭,哭得梨花带雨。
哪里有什么意中人,他早偷了她的心!
慕锦成裹紧她,她虽仍旧是瘦的,但女孩子像花骨朵儿似的,也许一日,或许几夜,她就悄悄饱满起来,这会儿的顾青竹早不是初见时的一马平川了。
“去睡吧,明日还要早起跟爹学管铺子。”慕锦成忍了忍,哄她,“是要我抱你?”
顾青竹摇头忍泪上床,慕锦成拧了热帕子:“把眼睛捂捂,明儿见人呢。”
她极听话地将热帕子搭在眼睛上,虽是不哭了,却一直不停地抽气。
慕锦成又换了一条,塞到她手里:“把脸擦擦!”
顾青竹依旧不说话,胡乱擦了,递还帕子,便歪到里间睡了。
到底是累了一天,适才又哭了一场,待慕锦成洗漱回来,顾青竹已经睡着了,他挨着她躺下。
“丫头,你执意走,我可以放你,但你一定等我,所有的烂桃花,一朵都不许有,我必定全给你掐了!”他将她揽在怀里,睡过去之前,最后的念头。
第二日,慕锦成早起练了剑,和顾青竹一起吃早饭,茯苓亲自送了凤梨酥来。
顾青竹接了,轻声说:“茯苓姐姐,这大清早的,你打发小丫头送来就是了,母亲那里早间那么忙,怎么能离的了你。”
茯苓偷眼看了看两人面上神情,一个眼皮微肿,另一个神态自然,显然是和好了,遂笑道:“夫人新得的,想着给你们尝尝,怕你们晚间回来不新鲜了,这才催着我来的。”
慕锦成翘着二郎腿,拈了块凤梨酥道:“我瞧着是我娘不放心,让茯苓姐姐来看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闹得把蕤华院的屋顶掀掉吧。”
“三爷惯会与我玩笑,两位主子今儿都有大事忙,我就不耽搁了。”茯苓笑着行礼告辞去了。
“我去换衣裳,不能让爹和二哥等。”顾青竹匆匆吃了粥,起身进了内室。
不大会儿工夫,顾青竹换了身宝蓝的长袍,头发绾起,只用同色发带束着,她生得黛眉杏眼,有股子女孩子少有的英气,这般男子的衣裳穿上身,活脱脱就是个淡雅清嘉的粉面小公子。
慕锦成一时看呆了。
“我穿的不对吗?”顾青竹头一次穿,有些担心道。
“咳……右玉!”慕锦成尴尬地咳了一声,转头朝外间喊。
右玉闻声进来,看见顾青竹也是一愣:“少夫人?”
“你把她的眉毛画浓些,面色再抹黑点。”慕锦成吩咐道。
“这……”右玉为难。
慕锦成心里微恼,抢白道:“什么这那的,她是去学经管,又不是去出风头,各处的大掌柜都是五十开外的年纪,最是守旧,不喜长得好看的草包!”
这说的是人话吗?他自个就是那个啥,也没见各处掌柜怎么嫌弃他。
右玉不敢说,顾青竹倒是挺信他的话,拿了螺黛递到大丫头手上。
顾青竹再出来,已经完完全全像个少年郎了,乌黑浓密的眉毛,浅麦色的肌肤,唯有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和忽闪的长睫毛让人过目不忘。
“走吧。”慕锦成恨不能用墨镜将她那对美目遮住,可这里啥也没有,也就想想罢了。
在门口等了半盏茶的工夫,慕绍堂和慕明成也出来了,见着慕锦成身边的顾青竹,父子两人俱都一愣,尤其是慕绍堂,若不是顾青竹曲身行礼请安,他差点没认出她来。
慕绍堂本还担心不好和各处掌柜的介绍顾青竹,见她这般装扮,倒是省事,遂嗯了一声,若无其事负手走了。
“弟妹既穿了男装,就行男子礼吧。”慕明成走过她身边,低声道。
“啊?好。”顾青竹连声应了,她看了眼慕锦成,急急地跟上去。
慕锦成看着顾青竹坐在车辕上,庆丰吆喝了一声,马车嗒嗒得走了,他翻身上马,自去聚宝钱庄。
廖青昨日和金福谈妥,两家共同管理钱庄,两家小主子,肖骏和慕锦成也由他俩一起教,几时教会,几时正式移交。
肖骏背负父亲的冤屈,慕锦成为了顾青竹,两人难得舍了懒性儿,一本正经地学,廖青和金福自然是倾尽所有的教。
慕锦成前世学的是经济管理,虽大学没正经好好上,但多少懂一些,人又聪明,当真用了心,倒真学进去了。
做男子打扮的顾青竹,跟着慕绍堂和慕明成到各处铺子里去,掌柜的见她低头顺眼,只听只看,不言不语的,只当是私学里的新出来见习的,并不放在心上。
平日里慕绍堂应酬多,顶多在铺子里听听有什么大事和棘手的事,关键的时候拿个主意,定个法子,其他的时候,都是慕明成带着顾青竹视察各处铺子。
因着她的男子打扮,又不曾开口与人说话,故而,两人同行,并没有引出什么非议,何况,顾青竹谨守做下人的本分,并未与他同乘同坐,自然心里坦然。
慕明成见她虚心上学,并不以得了妙机亲传而自傲,心里对她颇为赞赏,在处理事情的时候,故意多说些缘由和方法,变现地教她。
顾青竹聪慧,又肯用心琢磨,不过几日,已经将各家铺子都熟悉起来了。
两夫妻日日忙得脚不沾地,晚间说的也是白日遇见的各种事情,彼此互相提点,举一反三,愈有进益,感情倒比往日更融洽了,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分别在所难免,两人都小心翼翼,谁也不敢提,只夜夜相拥而眠。
这日晚间,慕锦成和顾青竹归来,刚换了衣裳,在朝晖院陪着卢氏吃饭,却见茯苓面色难看地来回:“夫人,表小姐跳了风园里的湖!这会儿已经着人去请谭先生了。”
“这是怎么说的?她的丫头念棋和跟着的婆子们呢?”卢氏啪地放下筷子,皱眉道。
“听园子里喂鱼的婆子说,表小姐只身一人,并没有看见旁人,若不是她恰巧经过,只怕是……”茯苓咬住唇,不敢说下去。
“她为啥想不开?”慕锦成狐疑地问。
卢氏气得不轻:“她前几日冲撞了你祖母,老夫人让我赶紧给她寻门亲事,早些定下来,等下半年就把喜事办了,可她倒好,整个南苍县叫得上名号的人家子弟,她都看不上,还到老夫人那里说刁话,弄得我里外不是人,好似我对这个姑奶奶家的外甥女多不上心,这会子又闹这一出,是想怎样!”
“都不愿意?难道允湘心里有人了?”慕锦成偏头看了眼顾青竹。
卢氏叹口气:“她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能遇见什么人,就算是鬼迷心窍,心有所属,大可说出来,哪怕是家境穷点,只要肯上进,慕家又不是帮扶不起,就拿宋家来说,姑奶奶都去了这些年了,不还是大把银子往里填么!”
“她不是看上二哥了吧。”慕锦成咬着鸡腿,突然想起外间流言,信口说道。
“呸,你胡吣什么!”卢氏朝地上唾了一口,“慕家怎么说也是大族,外头什么人家配不上,再说,慕明成早定了谭子衿,你爹心里想什么,你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么,这门亲事是板上钉钉,任谁也拆不了!”
“母亲别生气了,我想表小姐也不是真心寻死,我记得园子里喂鱼喂鸟都是有定时的,她约莫不太想这么快嫁人,所以才这般吧。”顾青竹给卢氏盛了碗鱼翅羹,小心地劝。
“那丫头不知那根筋搭错了,往日看着都是好~性儿的人,这些日子隔三差五地愈发作起来,老夫人说的对,女大不中留,早些嫁出去方是正经。”卢氏没心情吃饭,喝了两口羹,便扶着茯苓去了槿华院。
慕锦成看向顾青竹:“到底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我们去看看吧。”
“你去吧,她一向与我不对付,我就不去招人嫌了,免得给她添病。”顾青竹低头擦手。
慕锦成往后一倒,歪在椅子上:“算了,我也累一天了,再说,她是大姑娘了,我也不适合到她院里去,待会儿,让右玉去看看吧。”
“你……真不去啊,你们别为我生分了。”顾青竹有些局促地扭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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