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清晨审贼
“青竹,你们怎么样?我心里担心地不行,只得请了郭嬷嬷来,你不怪我吧。”郑招娣挤过人群,跑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道。
“我无事,你来得刚刚好。” 顾青竹笑得眉眼弯弯,拍拍她的肩膀道。
“那我可就安心了,青英还睡着,我回去陪她。”郑招娣轻抚胸口,深吁了口气,转身走了。
“嬷嬷,这里还有两个同伙!”顾大丫三人将另外两人拖到大家面前,拔掉她们嘴里的布道。
“让我好好瞧瞧,咱织坊里都养出哪些个兴风作浪的贱蹄子!”郭嬷嬷冷喝一声。
小来将灯笼压了压,只见地上躺着衣衫不整,鬓发蓬乱的贾敏和彭珍珠。
“你俩还真是死性不改,打第一天来闹换屋子,到今儿结伙翻窗闯工坊,到底是我太仁慈宽宥,还是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如今,整个织坊被你们搞得乌烟瘴气,人心惶惶,我若再不好好收拾惩戒你们,都没法跟大小姐交代!”郭嬷嬷恨恨地跺脚。
“嬷嬷,我们什么都没干,这不关我的事,我是被她们强拉来的!”彭珍珠哭哭唧唧,语无伦次,像个大虫子似地在地上扭动。
“姓彭的,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能不能不要这么怂!”贾敏咬牙骂道。
就在这时,看门的粗壮婆子从工坊里小跑过来,附在郭嬷嬷耳边说了几句话,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的郭嬷嬷厉声道: “哼,我劝你们说话前,仔细掂量,想好了再吱声,免得到时罪证确凿,打烂了脸都不知道!”
贾敏和顾二妮一时沉默,唯有彭珍珠哭泣着抵赖:“不是我,我没有,我啥也没干。”
郭嬷嬷嫌她聒噪,退后半步,吩咐身侧的婆子:“来呀,把她们关进柴房,好生看着,明儿当着其他人的面好好地审,让女孩子们看看吃人魂魄的妖猫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看门的婆子领命,一挥手,几个粗壮的妇人扑了上去,平日里这个时辰,她们早喝过小酒,睡着打鼾了,可这会儿不仅搅了她们的觉,还得整夜不合眼地看守,自然心里满是怨气。
几个妇人下手极重,又掐又拧,捡起地上的布,也不管脏不脏,有没有沙石泥土,一下子堵住了三人的嘴,为了下半夜能迷瞪会儿,她们生怕顾大丫她们捆得不够紧,又用绳子将三人狠命勒了一圈。
一番折腾后,三人全身上下,除了脖子还能动外,手脚全被几道绳索五花大绑,妇人们两两上前,利索地左右一架,连拖带拽,毫不怜惜地将她们扔在柴房地上,惊得蚊子嗡嗡叫。
门扉哐当一响,咔哒下了锁,三人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剩眼珠子在黑暗中瞪得老大,被捆得完全动弹不得,别说逃走了,连翻身都很费劲。
三人到底是十来岁的姑娘,虽比不得大家小姐的娇贵,但也是细皮嫩肉的,夏日蚊虫肆虐,刚才惊飞的蚊子,一瞬间就将她们团团围住,但凡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成了蚊子美食,更有很多饥渴的蚊子循着味儿,从残破的窗隙门缝里源源不断地飞来饱餐一顿。
刚开始她们还打滚避让,之后连翻滚也无济于事,只得像条干涸在河床上,苟延残喘,濒临死亡的鱼似的被蚊虫肆意叮咬。
门外看守的两个婆子一边啪啪打蚊子,一遍低声咒骂,里间三人已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工坊门口,郭嬷嬷处置了顾二妮三人,转头看顾青竹,担忧地责备:“你胆子也忒大了点,发现这么重大的事,为啥不来叫我?这要是她们看出点啥来,穷凶极恶拿刀砍你怎么办?”
顾青竹顺了下鬓边的碎发,眸光如水般笑道:“我与她们的恩怨不是一朝一夕,明着打架,我们上次就较量过了,她们输了,这次,她们在明,我们在暗,她们自恃成功散布了谣言,吓得旁人不敢出门,根本不会怀疑我居然偷梁换柱,而那件白斗篷确实好使,一骗既得,她们就更加注定赢不了了。
至于为啥没早告诉您,一是因为我不确定她们什么时候动手,若是让婶子们每天在这儿守着,不仅人累,还容易被发现,不如我们人少,来去方便,二来她们特意翻墙进去破坏双缴丝机,不仅让织坊蒙受损失,也是专和我过不去,单凭这个,我也得亲手抓着她们问个明白。”
“既如此,我便成全你,明儿你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好好审审,权且帮我分忧,省的我与这帮蠢货浪费口舌。”郭嬷嬷拍拍她的肩膀道。
顾青竹点头应下,郭嬷嬷将余下众人打发了,各自安歇,这事事发突然,处理果决,又恰是半夜三更,除了她们几个,后院里竟无一人知晓。
隔日一早,工坊里罕见地没有开工,空地上站着一圈不知所以的女孩子,而慕锦成曾经常坐的地方,郭嬷嬷正端坐其上,顾青竹立在案旁,她的身侧放着一把明晃晃的刀以及一件极大的白斗篷。
“昨儿,你们惧怕的大白猫,被我们夜里剥了皮,今儿,就让顾青竹带我们看看这妖到底是个什么货色!”郭嬷嬷见底下女孩子都到齐了,全都迷茫地看着她,遂挥挥手道。
很快,外头的婆子就将顾二妮等人拖了进来,过了一夜,三人满脸红包,手腕脚踝全被勒出青紫的印记,早没了之前的神气,像朵清晨刚摘下饱含朝露的娇花,被随手搁置一天,不管不问,及到傍晚便枯萎憔悴了。
一旁的婆子在郭嬷嬷示意下,拔掉了她们口中的布,看着她们三个浅海棠色的襦裙上沾满灰尘草屑,前襟后背全是汗浸润后形成的白色盐霜,底下女孩子们一片惊呼:“竟然是她们假扮的!?”
“说吧,你们昨夜翻窗做什么?”顾青竹面色冰冷地问。
“要杀要剐,随便,何必明知故问恶心人?”顾二妮唾了一口泥沙。
“关了一夜,居然还这么横,掌嘴二十!”郭嬷嬷威严地说。
“我……我可不是谭家的家奴小吉,你无权打我!”顾二妮连连退让,嘴上毫不示弱道。
“放心,我自会送你见官,不过,我现在打的可是偷入工坊,破坏机子的贼,任谁也管不着!”郭嬷嬷猛地一拍案几,底下的女孩子们都被吓了一跳。
一个粗使婆子上前,一把捏住顾二妮的下巴,她可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只见她毫不迟疑地抡起厚厚的手掌,照着她的脸左右开弓,不一会儿,顾二妮脸颊就红肿起来,嘴角更是沁出了血。
“这下你总该老老实实说了吧。”郭嬷嬷探身逼视着她。
她的目光冷,冷得如同万年寒冰,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顾二妮吐出一口血,哑着嗓子说:“我们来两个月了,想多挣钱,白日做的有限,就想夜里多做一点。”
“我看你是死鸭子嘴硬,你去缫丝还需带着这样的长刀?外面还有人假扮妖猫放风,这样挣钱的法子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顾青竹冷嗤了一声。
顾二妮见再也没法遮掩,遂歇斯底里地大叫:“对,我们就是见不得你小人得志,这样做也是被你逼的!”
她一整夜只流汗,没喝水,甫一用力,干哑的嗓子撕裂般地疼。
“我逼你?我如何逼你?有本事咱们搁在明面上比,如今你在织坊里散布妖猫吸魂的谣言,又几次三番半夜潜入织坊用刀割裂缫丝机,你不仅与我作对,还与织坊众人为敌,这样阴毒狠辣的心肠,我可没办法逼出来!”顾青竹双眉紧拧,大声喝问。
“你胡说,你的机子是你自个踩断的,如何能赖在我头上!”顾二妮不甘心自个就这样被打败,狡辩道。
顾青竹俯下身子,盯着顾二妮的眼睛说:“顾二妮,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大概只知道那台单缴丝机是踩坏的,却不知,我昨日在你来之前就和木器行的师傅彻底检查过,他分明说我的机子是被刀割坏的。
至于我现用的这台,肯定也被你们昨夜割过,若不是我用石子敲墙的法子将你们引出来,只怕这会,那台机子就和之前的一样,只要一踩就会断掉。
到时,你们就要蛊惑旁人说我是妖猫附体,专门破坏机子,继而孤立加害我,最后轻则将我撵出织坊,重则乱棍打死!”
顾二妮被她像狼一样幽深的目光盯得心底发毛,她说得半点没错,她们如此算计,就是要将顾青竹彻底打倒,然而,不知是她们运气不济,还是顾青竹太聪明,一夜之间,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她们设想的方向,正把她们自个带到令人窒息的绝望漩涡中去。
双方正在剑拔弩张对峙的时候,一个婆子将昨儿来过的那位木器行师傅请了来,中年汉子一见工坊里紧张的架势,心里一惊,他赶忙抱拳向郭嬷嬷行礼。
“昨儿你修机子走得早,我还没来得及问,工坊里那台双缴丝机到底是哪里坏了?”郭嬷嬷沉声问道。
“这……”汉子看了眼顾青竹,他昨儿可是答应暂时为她保密的。
“师傅,今儿就请你给我做个见证,另外,这里还有一台机子,再请你看看。”顾青竹屈身行礼,朗声道。
“郭嬷嬷,昨儿,我确实是和这位姑娘一起检查的机子,发现脚踏不是被蹬断的,而是连轴被人用刀割了几个大口子,才导致一踩就断。”中年汉子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
“既如此,咱们再去看看另外那台。”郭嬷嬷从案几后站起来。
底下的女孩子自动分开一条道,簇拥着郭嬷嬷走到原先顾二妮的工位上。
中年汉子不敢怠慢,找了一个壮实的婆子搭手,将机子侧翻过来,在连轴上再次发现了刀痕,但没有顾青竹原来那台机子的破口深。
“师傅,你看看,是不是这把刀割的?”顾青竹将那把长刀递到中年汉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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