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Part23，“友善”的深夜会面
颜疏桐冷淡回答：“没关系。”
说完，她把装着饭盒的袋子交给小陈：“你是要去看望他是吧，正好帮我把这袋垃圾捎过去吧，谢谢，我就不去了。”
电梯到达一楼。
颜疏桐和小陈分走两路。
还不等她走到停车场，突然接到一通加班电话，让她马上回公司去做方案，明早八点用。
颜疏桐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非常想说自己已经回家了。可是回家之后难道就能不加班了吗！
只会连加班费都没有！
还不如在公司。
颜疏桐当场拐弯往回走，为了钱，忍着吧打工人，以后要打工的日子还长呢。
为了应对十一月上半个月售前客服的忙碌，还有下半个月售后客服的辛苦，颜疏桐要做的工作非常之多。说不定这么下去，接下来几个周末都得泡汤。别人加班多了还能调休，她？连轴转起来就难停了。
她之前因病休养了很长时间，重回职场后入职这个公司，也才刚一年左右。她年龄到这了，领导难免会考虑她要不要结婚啊，生子啊，往后职业规划啊，很多问题就像巨石一样挡在她的面前。
她想成功，想在自己的事业之路上走得更长久，就只能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然后交出比别人更优秀的答卷。她不会给任何人说她不好的机会。
夜里在公司一直忙到九点半多，她终于把所有资料准备好，发给领导后，收到一句满意的回复：“辛苦了，还在公司？快锁门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颜疏桐吐出一口气，一边活动着脖子和肩膀，一边赶紧坐电梯离开。到达一楼时正巧碰见值班的物业，她登时投出非常感激的目光。
谢谢物业尽职尽责地卡点锁门，才让她不必通宵猝死加班。
就像伟大的地铁执着地晚间不营业，才让996没有变成007。
这都是这个世界对打工人最温柔的疼爱。
再次离开大厦，雨势变得越来越大了。颜疏桐匆匆地走向停车场，这里虽然地处中心繁华区，但是写字楼周边么，主要还是为打工人服务的店铺居多。晚上这个点，大多都关门歇业了，到处都黑漆漆，唯有24小时不会累的广告牌还在发光。
颜疏桐随意往旁边看了一眼，街角二楼，刘思默的店里还亮着灯。像他这样直接住自己店楼上的人还是比较少的，这里可是商用水电，而且租金那么贵，一般人谁脑子这么不好。
也就刘思默这个绝世奇葩。
颜疏桐再仔细一瞧，好家伙，他那不仅二楼灯亮，连一楼大门都开着呢。
夜深了，不怕招贼？
颜疏桐想起白天星星三号说的话，心里觉得有些不放心，还是决定悄悄过去看看，至少帮他把门关上呢。
夜里乌漆嘛黑，他自己一个人要是真摔出个好歹来，回头可别讹上她。或者被贼闯进去捅一刀，那也怪血腥的。颜疏桐倒也不至于想在新闻上看见他。
走到店门口，黑暗的一楼，夜光的时钟很清晰，显示21:46。
她试了试想帮他关门，发现这门是被刻意固定住的。
怎么着，白天都不接堂食了，晚上迎鬼呢？
她往后退了两步，朝着二楼扯嗓子大喊：“刘思默！”
“哐啷”
不知道什么东西被撞掉了，接着窗户“哗啦”被推开，刘思默从一片绿植中探出脑袋：“谁？”
“你大爷！”
“啊？”
“晚上不知道关门啊？”
借着路边的灯光，即便有特殊举着伞，他还是认出了她。
“等一下！——”
说完后，他风风火火地从楼上跑了下来，只穿一件深蓝色的宽松t恤，黑色长裤，踩着人字拖。秋风涌上来，差点没给他鸡皮疙瘩吹掉一地。
他冷得下意识抖了一下，整个人看起来蔫蔫儿的，好像刚从暖烘烘的被子里爬出来。
“颜经理，你怎么在这？”
这时候还知道叫她颜经理。
颜疏桐抬了抬下巴：“干嘛不关门？”
刘思默后知后觉：“诶，门怎么是开着的？”
“你问我？”
“我……”他挠挠头，又像个老年健忘患者，到处摸着找什么东西，“诶，我手机上哪儿去了……”
“神经病。”颜疏桐不想多说话，她还得回家呢，转身走人。
“颜经理！”
刘思默竟然跟着她追了出来。
雨砸在身上，他才恍然发觉下雨了，手挡在额前，狼狈得像一条无家可归的狗。
“你疯了吧，跑出来干嘛？”颜疏桐这么说罢了，并没有给他打伞的意思，反而把伞往后闪了一下，生怕他蹭到便宜。
刘思默说：“中午的饭……还合胃口吗？”
饭盒里不仅干干净净，还已经被清洗过了，摆得整整齐齐。
颜疏桐轻舔小虎牙：“干嘛，你下毒了？”
“我没有……我就是问问你明天想吃点什么。”
以前他送去的饭，他也都听说了，颜疏桐本人压根就没动。今天是第一次。
雨点子越落越凶猛，他就这么站在雨里，越看越像个傻子。
颜疏桐心里莫名觉得很畅快。
凭什么他当年拍拍屁股走人那么潇洒，让她缓慢复健那么煎熬。
现在知道后悔了是吧，变勇敢了是吧，想插足她的未来是吧。
行。
颜疏桐这一肚子的坏水直晃荡，在雨中悠然地撑着伞，故意说：“我想吃的那可太多了，一时半会还真说不完，要不我慢慢说吧……”
刘思默眼前一亮：“好啊！”
然后伸出冰凉的携着雨水的手抓住她的手腕，领着她就进了店里。
不是。
等一下！
她不是这个意思！
她是想在外面慢慢说好让他淋雨，想折磨他一顿啊喂！
怎么还进去了！
被拉进店里，刘思默这会儿既不健忘也不傻了，动作利落地把门给关上，将雨声和冷意都挡在屋外。在窗边的木桌旁打开落地台灯，似乎真的想跟她好好聊一聊。
颜疏桐被推着坐下，伞被他拿走支在了一旁。
她愣愣地才反应过来：我就这么进来了？早知道不如在外面直接给他一脚。
刘思默的头发已经淋湿，他随手拿了一条干毛巾擦了擦，然后搭在肩上，又从前台拿来本子和笔，坐在她旁边：“说吧！”
说你大爷。
这画面，这环境，这氛围，她还能说什么，说她其实只是想虐他，一想到他生病难受就很高兴？这不变态么。
刘思默十分体贴，把本和笔推给她：“要不……你自己写？”
颜疏桐没有接，只觉得莫名烦躁：“我刚才说笑的。”
能看到刘思默的整个人登时撒了气，肩膀都耷拉下去了。
颜疏桐舔舔发干的嘴唇，想告别离开：“我……”
“我给你倒水！”刘思默非常积极地打断她，然后跑进了厨房。
进去之后又补充：“你先等一下！”
怕她会悄悄地跑路。
颜疏桐拿起那个本子随手翻了翻，最近的一页上面，写着的正是她今天吃的菜式。
再往前翻，基本每一页搭配的都不一样，每个日期也正好跟刘思默送饭的日子相符合。
“来了来了！”刘思默端着水壶拿着水杯跑回来，“只有白开水了，饮料是小星星管，都放在冷饮柜里，晚上不太好喝凉的。”
说着话，他给她倒了杯水。
透明的水在灯的照耀下，闪着轻透又璀璨的光，“哗啦”落进可爱的四四方方的玻璃杯中。他棱骨分明的手捏着杯壁，整个画面干净又简单，就像他留给她的印象一般。
水杯推过来，颜疏桐伸手抵住杯子，并没有喝。她心想，来都来了，要不找点话题，用言语狠狠地暴击他！当着面暴击，还能看见他伤心失意的模样，简直不要太爽。
于是她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刘思默愣了一下，在她旁边坐下：“你要听吗？”
“不听。”颜疏桐直接拒绝，然后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
刘思默很有眼力见地把水给她满上，跟服务员伺候大爷似的。
颜疏桐继续问：“你怎么会突然想卖炒饭呢，还做起了直播。”
冷夜秋雨，夜色沉寂，窗外闷闷的淅淅沥沥的声音非常有节奏，十分悦耳。
刘思默回答：“我会做的其实挺多的，但是营销团队建议找个噱头，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定了炒饭。”
颜疏桐语气嘲讽：“不愧是网红，还有营销团队呢。”
“有啊，就是小星星。”
颜疏桐：？
“小星星是你的营销团队？”是谁没出息的震惊了！
“是啊。她们三姐妹那么戏精，脑洞还巨大，不做营销都可惜了。”
说的有道理。
不过……
之前小星星为了骗她进店，谎称自己是什么穷学生，捏造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设定，幸好她没相信。
漂亮的手指在桌面轻敲，颜疏桐就像一个来视察工作的领导，她的神情变化，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刘思默的心。她不言语，刘思默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终于，她再次开口：“你后背好点了？”
刘思默明明一身湿漉漉，却回答：“好多了，不疼。”
然后紧跟着一连串的咳嗽。
装呢搁这。
“可你刚才淋了雨，不会有事吧？”
刘思默很是腼腆：“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那就好，要是你真的出点什么意外，我恐怕很难接受。”
刘思默分明露出喜色：“阿颜！你……”
颜疏桐叹息：“你可是我认识的人类里最无能的一个，你不在人间多受点苦，大家要损失多少乐子啊。你千万不能出事，要出也得出个大的，给大家留点惊喜。”
刘思默眼里的光暗了下去，为了掩饰心绪，又给她倒水：“颜经理你喝水。”
呵！
一会儿叫阿颜一会儿又是颜经理。
颜疏桐向后倚着椅背，细细地打量他：“你说你老大不小了，二十八了吧？以后就打算当网红了？”
“我直播……就是想锻炼一下，开始也没打算当网红，后来……阴差阳错就这么着了。以后肯定会转行的。”他倒是诚实。
“诶唷，差点忘了，你以前跟个自闭儿童似的，别人跟你说话你特别没礼貌，都不搭理人家，弄得那些朋友都以为你脑子有病才不跟你一般见识的。现在看你起码说话顺畅了，原来是直播的功劳！炒作这么有用，也难怪什么歪瓜裂枣都喜欢当网红。”
“我以前是内向了点。”刘思默声音沉闷。纵使他变了再多，在颜疏桐面前，他还是下意识矮一头。
“何止是内向了点，简直是人格障碍，他们都说你严重了可是要发展成精神病的。幸好你现在比较乐观……”颜疏桐的模样非常认真，话里话外无一处不带着刀子，“你是有去看过医生吗？医生怎么说，是不是给你吃了很多药啊？你们这种心里有毛病的人能听进医生说的话吗？”
刘思默有没有病她不知道，反正她是有点病的。她去看过医生，她太知道别人怎么说她能让她心里不舒坦。
刺耳的话仿佛荡着来自地狱的回音，刘思默神色复杂，又给她往杯子里添水，只说：“喝点水吧……”
夜越来越深沉。
颜疏桐最后走之前是这么说的——
“刘思默，你是我历任男朋友里面最可耻的一个，我都不敢承认你。本来这茬不好意思提的，但咱俩既然把过往的事一笔勾销，算是冰释前嫌了吧？我就随便说说，你别放心上。毕竟你自己什么水平你也清楚，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别生气啊，我这人就是实在。”
说完后她走了。
刘思默当然没有送她。
撑着伞走进雨里，颜疏桐虽然腿疼但走得飞快，生怕走慢了他会从背后给她一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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