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哭过之后
慕云哥哥，阿久无能，但是……阿久一定努力，终有一天，我不仅要种出万昼的九恒苦漫花，还要种出青莲！给你看看，阿久多厉害，阿久永远都不会让慕云哥哥失望的。
久陌又默默地趴在桌子上，双肩一耸一耸，泪水涌涌而至，她几乎还是每天会哭，目之所及之物一入眼，耳之所听之声，凡是种种一触碰到心，有关慕云的一切就会蜂拥而至，霸占她的整个思绪和脑海，虽然慕云离开她很久了，可所有的场景亦如昨昔。
她又独自一人哭了很久，坚强的擦了擦眼泪，通红着双眼，静坐深呼吸去调整状态，去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看了一眼枫忘昔，见他没事，便去了蓝桃温泉那边，把手掌划破，用血浇灌了一小块地，运灵养物，地面很快长出一株小木苗。
久陌在蓝桃温泉打坐调息了一会儿，心里还是挂念着枫忘昔身上的毒，再次去看他时，她远远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朝湖心亭走去，她害怕是坏人，准备迈开步子时，又收了回去，如果是坏人她也不一定打得过，飞身躲在一颗高大的树上，大树繁茂的花与叶给她做掩映，她悄悄的静观其变，如果真是坏人，她要么选择以卵击石，要么去太素山求助。
……她伸出手轻轻拨开眼前稠密的花、叶，才发现那个人是遐和。
久陌每每次见到遐和，心里的第一句话就是：她好美～
她见过花倾颜的美，他再美也是男人之容，女人之美在水；遐和是真正的一位美人，是神仙姐姐，秋水为神，玉为骨的佳人，透露出来的自信气质，清稳而从容，给人一种雅然安适。
久陌觉得遐和又美又善良，还行医济世，如果她自己是男人，遐和这样的女神，追千年、万年也是无怨无悔的。
遐和进了湖心亭，检查了一下枫忘昔的伤，目光暼到一旁的小茶杯，拿起茶杯闻了闻，她先是惊讶、疑惑，然后立马环顾四周，久陌立马躲了起来，其实她躲那么远，那么隐蔽，遐和根本发现不了她的。
枫忘昔轻咳了一声醒来，遐和把杯子放在一旁，扶起枫忘昔：“仙主，可还有不适之处？”
枫忘昔看了看自己手臂，毒已经解了，伤口也愈合上了：“无恙，辛苦了！”
枫忘昔这一句话让遐和心暖，如一股春风拂在心头，她微笑着道：“仙主有去过句芒山吗？”
“并未。”
“这次遐和幸入句芒山，采得神君遗留的诸多仙草。”
“如此甚好。”
“仙主去了小圣谷？”
“嗯。怎么？”
“仙主中的是小圣幽蜈影之毒。”
“看来慕云对他们千年禁足有些轻，还不老实。”
“人心难测，何况小圣谷是被魔界统领之地，仙主万事当小心，这次若不是两仪叶草的功劳，仙主怕是安危难测了。”
“两仪叶草？”枫忘昔皱眉，然后眉目舒展开：“此番你也诸多辛苦。”
“不累。”
枫忘昔以为是遐和解的毒，她曾为自己历经千山万水，吃过的苦不比他受过的伤少，他枫忘昔自有了凡缘，冰菱也化了了一些，虽然冰，但至少不是冰锥刺人生疼那种了。
遐和想给他再检查一下伤口，他伸手挡在遐和的手前阻止了：“这万年还好吗？”他抬眼看着遐和，眼里含辉，多了那么一丝温柔。
久陌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她那个角度看过去就是枫忘昔拉着遐和在谈话，她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回想起那一日昊翎的话：他们确实没骗自己，是自己太无知了而已。不，不是自己无知，慕云哥哥是自己的慕云哥哥不假，而枫忘昔不是慕云，他对什么人好，他是谁，与自己又有什么干系呢，他又不是自己的慕云哥哥，自己为什么要伤心难过，他只是长得像慕云哥哥而已……只是长得像而已……难免他的一举一动会触痛自己的心。
久陌坐在树枝上，抱着膝盖，又埋头无声哭泣起来：自己要离开这里了，不能再待下去。
她心里本就有伤，一看见枫忘昔只会更伤，他会让久陌想起慕云，想起曾经的一点一滴，都是挖心刺骨的疼，疼到她全身每一处忍不住抽搐。
她不知道自己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走出去，只是要去适应的这个过程，一定是心痛到无法呼吸的一段心旅。
“一切都好。仙主？”她凝眸而视，浅笑一下，清颜生辉，暖如春风。
遐和把自己全身心都放在枫忘昔身上，她对枫忘昔的心意世人皆知，追慕了他万年，等了他几个千年。
枫忘昔收回了手：“辛苦了，早些回湖光秋月吧。”
遐和又笑了一下，一切都那么得体清然，虽喜不自胜，但笑容保持得刚刚好，不骄不显，既真实也不做作，她本就是世间清然之人，欢喜是由心而散发的美。
万年来，她第一次听到枫忘昔关心自己的话，觉得弥足珍贵，她以是极容易满足的，小满刚好，太满她亦怕自己承受不住。
“仙主要不与我一起回湖光秋月，你身上的伤还需静养几日，切勿再奔波劳累。”
“你留些仙草灵药便是，我近日无暇。”
“仙主，那我留下照顾你可好？”
“不用，我一会儿还要去雪霁原。”
“可仙主你的伤……”
“休息半日即可。”
“那仙主好好休息，遐和便不多打扰。”遐和把身上的仙草灵药都留下了：“过几日，我再给仙主送些药草过来。”
“嗯。”
“仙主回房间睡吧，这里风大。”
枫忘昔和遐和一同出湖心亭，到了岸边，遐和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枫忘昔送她到院门。
久陌静静地坐在树上，粉紫色的花叶见透过明亮的光线，和煦的阳光，微暖的风，她却再也感受不到在上古城时的惬意了，心里的冷，这光似乎怎么也照不进去。
她看着那张相似的脸，只是远远的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间泪眼又朦胧，枫忘昔对遐和的那一丝柔情，让久陌想起曾经慕云对自己好的时候。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慕云了，久陌一想起这件事，心头不尽的悲怆涌来，那种钻心窝的疼，让她捶胸顿足无奈何，手无力的想抓住什么，可什么也没有，只能使劲抱住头，逼自己不要去想慕云，却还是怎么也逃不出去……她如同迷失在一片无边昏暗而潮湿的泥泞沼泽里，无论怎么挣扎，只会越陷越深，像是有一双魔爪死死禁锢着往地狱拖……
她仰头张开嘴，呼气很短，出气很急促，眼角的泪如线不曾断过：慕云哥哥……阿久好想再抱抱你，阿久，好想你……阿久快坚持不住了……慕云哥哥……你回来看看阿久好不好……
她在内心世界里呼喊着、乞求着，恳求神明给她一丝怜悯……
久陌痛哭出了声，她把自己又一次逼进死胡同，走不出去，全身颤抖着缩成一团，紧紧拽住拳头，指甲死死嵌入肉里，哭到全身都是汗，湿衣贴背，风一过，全身又是凉透了的冷风裹身而过……
久陌紧紧抱着自己，伤心抽泣着，心头万般挣扎，逼自己走出去，逼自己去忘掉，如同梦魇的人一般拼命让自己醒来，她不停告诉自己，不会再有慕云了，不会再有他温暖而安稳的怀抱了，以后再也没有那个人替自己擦眼泪了，自己身后已经再无他……
她缓缓抬起头，用湿透的衣袖横着擦了擦脸上的泪，……又一次从绝望中挣扎出来。用手捂住嘴，抽泣了两下，眨巴了一下眼睛，睫毛湿漉漉的，悲伤还挂满面容，当她放下手后，做了几次深呼吸，调整情绪，安抚自己道：久陌，你一定要坚强，不能让大家担心，知道吗？
不知什么时候，枫忘昔来到了树旁，她回过眼，看见他静静地站在远处，看着自己这边。
久陌想起初次见他时的神情：目空一切，那么深沉、冰冷，人在他眼里向一根小草一般，世间怎会有如此冷漠的神色，那么，他的心呢？心也是无情的吗？
忽而，仿佛几片落花飘过久陌的眼前：慕云也飞扬跋扈，也傲视九天，但他眼里是清朗明澈的，让人感受到的是他的畅然、豁达，是愉悦。对自己永远都是温柔宠溺着……而今，再也看不见了，纵然世界上有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却再也没有当时的温柔。
很久之后，久陌飞下了树，她朝枫忘昔在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在离枫忘昔稍远的地方顿住了脚步，瞥开眼神，不去看他，她不想让这个陌生人的容貌再一次勾起自己心伤。
枫忘昔目光一直在她身上：随着久陌的步伐而移动：久陌一身灰绿色裙子，既不明艳也不动人，孤凉而坚韧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前面，不屈不挠，如同风欺雪压之下的竹，正在积雪之中长出新叶来。
阿久，当有一天，你的脊背挺直而又力量的时候，你就是自己的神明！
从此在他面前，多了一份成熟，不惧不卑的气质，与前一段时间已经完全改变，那时候的她……和现在的她已经大不一样了，这样的变化似乎就在一朝一夕之间发生的。
是啊，枫忘昔看见的是朝夕之间就变了，但他不知道久陌需要花多大的努力才能做到这样。
他已经看不见久陌身上的悲伤，因为她已将它深深藏了起来，不会再让任何人看见。
“还没回去？”枫忘昔不觉然间开口问了一句：他语气里好像没能把心里的意思表达出来。
他于久陌来说是陌生人，虽是高高在上的仙主，但久陌不怕他，因为她的慕云哥哥从来没教过她去怕任何人，她在他那里学会的是无所畏惧，管他人神！
久陌没有回答，没有表情，没有理会枫忘昔。
她冷漠的态度，让枫忘昔的眼神越发深沉下去，如深暗的大海一般深邃，目光逐渐变得锐利起来。任何人都经不住他那强大的气场，在他面前都自卑，而久陌却敢无视他！他从她骨子里看到了她的倔强和对自己的不屑一顾！
他微微皱眉：这个女人，前一段时间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如今可以冷漠到无视自己？
他甩袖回屋，气什么，他不清楚！
久陌在原地站了很久，她抬头望了望这里，看了看这里的一切，她并非留恋什么，只是看看这个陌生的一切。这里春意盎然，却抵不过人心荒芜。
她轻轻打开院落的木扉，轻轻合上，再不愿惊扰到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步一步走下山去：慕云哥哥，跟着阿久一起回家了。
枫忘昔回到屋里，才想起遐和留的药还放在外面，便转身出去拿，远远看见久陌离开的背影。
他这才通知上古城的人来接她。
枫忘昔回了房间，瞥了一眼，看自己的置物架上整整齐齐，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备注了分类，做这件事的人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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