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雄虫一生要经历两次蜕变。
第一次是分化期。十八岁左右出现，信息素伴随精神力爆发，历时三天。在此期间b级及以上的雄虫精神海中将孕育出精神伴生兽，作为精神力的外化。因为肉·体较雌虫更为脆弱，所以这是雄虫主要、也是唯一的攻击手段。
在此期间，精神力将与身体一起发育，进入力量增长期，同时也易受影响，表现出不稳定的姿态。
第二次是成熟期。二十岁左右，精神力与身体完美契合后出现。此时身体发育完全成熟，精神力再度扩张至极限，并在一个月后回落并完全稳定下来，不再改变。
雄虫自此每周定时迎来发热期，并保持容貌不变，直到接近一百四十岁的寿命年限时，才会在一年之内迅速衰老并死去，因犹如流星坠地般急促，又称陨星期。
雌虫的发育也大体相同，但仅有a级及以上的雌虫才能孕育出精神伴生兽，寿命年限最高也仅有一百二十年。
两者最为不同之处，在于雌虫能独自完成这两次蜕变，而雄虫不行。
雄虫的肉·体更为孱弱，特别是在分化期，根本无法容纳突然爆发的精神力，需要雌虫在旁抚慰，延缓力量爆发的速度。有研究者猜测，信息素突然爆发吸引雌虫的生理特性，正是基因的生存本能——为得到雌虫保护特意进化而来。
……最为有效的抚慰方式，就是生理上的结合。
这也是浩特和第二军团长赛伦斯出现在雄虫门前的原因。
纲吉被带上星舰后，脱身的高级虫族们带领来迟一步的联盟警备队疏通围堵的群众。两位团长也紧紧跟随着回到星舰中。他们接到了风留下的安排，必须随时静候在休息室外，以待雄虫的需要。
浩特红着脸接过了指令，赛伦斯一如既往地沉默着并未反驳。但休息室外厚重的冰层阻碍了他们下一步动作。他们试探着破开，但多番努力也只砸出了一个白点。冰层虽不寒冷，却很坚固。
这是雄虫的力量？
一些特殊血脉的虫族与生俱来便拥有奇特的能力。蝶族善于魅惑，天蚕族能释放出极细极锋利的丝线，枯叶虫一族的伪装无虫能破……但能同时使用火焰与坚冰的虫族？
赛伦斯沉默地想，唯有彭格列一世。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元素仅仅曾同时绽放在他指掌之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虫族、任何种族能做到。
肖似一世的面容。
出现在帝国与联盟边界的星盗岛。
一出星舰便发动了分化期。
想起他们此行原本的目的，眼中划过一抹思索的光，这名黑发黑眼，面容刚毅的虫族想了很多，却最终将一切都埋藏在唇齿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作为此次行动的统领，风元帅已经做出决断，他作为军人就应听从。
他望向眼前牢牢关闭的门扉，眸色凌厉。
任他宵小如何作祟。
彭格列的荣耀——决不允许玷污。
浩特不知道身边同伴脑海里已经诞生了一个惊天阴谋，他现在就是很急，非常着急。
雄虫的蜕变非常危险，成熟期还好，失败了最多精神力掉落等级，发热期延长而已。但一旦分化期受到干扰，雄虫很可能直接被精神力撑爆身体！状态不好的情况下，即便险之又险的挺过，精神力也很容易就此受损，等级回落，再不增长。
对于雄虫而言，分化期是决定一生前途命运的重要关节。
纲吉阁下已经是a级。但这并不意味着分化会很轻松。恰恰相反，想要稳定在a级，这并不比b级的雄虫冲上a级容易。
a级的雄虫精神力上限更高、爆发性更强，对□□的压力更是呈几何倍数增长，分化的风险也更高。
即便是有雄保会的贴身监护与安排，潜力为a级的雄虫也大多回落至b级，成功停留在a级的更是少之又少。也曾有雄虫不顾身体强行突破，但无一例外，代价都是陨落。
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雄保会从此对雄虫大力宣扬生命第一的观念，再肆意妄为的雄虫也不会拿自己的分化期开玩笑。
但纲吉阁下一直流落在外，这些事他根本不知道啊！
毕竟返航时检查一直非常平稳，医疗官也认为分化期到来时间并不急迫，打算将准备工作移交给更有经验更加专业的雄保会，也没有在这些方面过多告知。
如果有机会回到几天前，他一定每天都向阁下科普分化期的注意事项！哪怕阁下因此厌烦他也绝不退缩！浩特懊恼的抿紧了薄唇。
他们不敢造成太大动静干扰正敏锐的雄虫，更不敢放任处境危险的雄虫独自一人。用尽了各种温和的手段，万般无奈之下，浩特压抑着声音呼喊雄虫，语气中的焦虑与担忧让赛伦斯为之侧目。
“纲吉阁下！请让我和赛伦斯进来。您需要我们的引导……您是无法独自蜕变的，这很危险！纲吉阁下！！”
自始至终，冰层没有任何融化的痕迹。
风刚平定下心绪，就因为“纲吉阁下蜕变异常”而请到了新成的冰室前。浩特见到长官，终于稍稍冷静了一点。
“里面一直没有回应。”浩特忍耐着焦躁“冰层也无法轻易破开，若使用武器，难保不会对纲吉阁下造成影响。”
风轻轻敲击冰层，两指捏碎了一个小角。面对浩特期待的目光，他摇了摇头，这已用了他的八层力。即便是他，也没有把握无声无息的粉碎冰层。
“这该怎么办……”浩特低头喃喃自语，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难道他们只能束手无策的等待最后结果吗？
“纲吉阁下的精神增长幅度现在很平稳”一直沉默的赛伦斯突然发言“护卫员记录到，自您离开之后，纲吉阁下就恢复了意识，并用冰墙封闭了自己。”
他凝视着风，迈进了一步“您有什么建议吗？”
身为蝉族的赛伦斯对精神力有着得天独厚的感应力，甚至更甚普通a级雄虫一筹。风不怀疑他的判断。
但，他分明暗藏深意。
串联起几日发生的种种与军团最初的目的，一切发生的未免太过巧合。从常理上来说帝国不可能将a级雄虫当做棋子，但若是那位杰索陛下，一切也并非没有可能。
可……风想着纲吉初醒时诚挚的谢意，那些星舰中相处的点滴。雄虫看似随性，对雌虫们含蓄的殷勤来者不拒，但无论是否对他释放善意，纲吉一直目光坦荡而尊重、平等的看待每一名与他交谈的雌虫。塞伦斯从不与他多做交流，他也仍旧在其每次出现时致以真心的问候。
他如今将近六十，已经走完了雌虫生命历程的一半，生命的苦甜都已尝遍。他自认无论身处何种境地，也能坦然接受。
但，一平和恭弥还那么年轻。
他们还没看到更自由更美丽的世界。他不忍心。
“议会下令优先保证纲吉阁下的生命安全。”两双黑沉的眼睛对视，一者柔和，一者冷肃。
联盟已经做出了选择。
“注意纲吉阁下的精神力波动。”他将缓释剂交入赛伦斯手中，充满鼓励意味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你只需要服从。
“一旦有变动，你便和浩特一起进入。”嘴角的笑容如拂面春风。
至于结果。
“我会协助你们破开冰层，在外等候，直到纲吉阁下蜕变完成再离开，报告就由我来提交。”
我会承担。
“你们不用担心。”
我只是想冒一次险，无碍大局，无足轻重。
也是最后一次。
赛伦斯沉默了。面对这名为联盟立下累累战功，如今却为家庭所累的前·元帅大人，他其实并无恶感，反而多有敬佩。
如果有可能，他也同样希望，这位戎马一生的前辈，能得到更好的结局。
此刻心下已有决断。
他退回神色难辨的浩特身边，决定暂时遗忘那些隐晦的命令。
三者安静的守着冰墙，神色不一。
冰墙内，纲吉的力量还在平稳的增长。
在那些力量涌入身体的同时，他的意识浮离了身体，进入了一片虚无之中。
一个不辨男女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嗡鸣。
原来，这里确实是平行世界，犹如他与自己世界里的守护者们一般，这个世界本应该也有池田纲吉。
但支柱没来得及成功孕育便已死去。
迫不得已，它只好拉入其他拥有力量的灵魂暂时顶替。但那个灵魂竟然带着不知哪来的系统，那个系统竟然还想截取它的本源力量！它一怒之下和系统大战一场，系统丢盔卸甲的躲入了外来灵魂之中。偏偏灵魂拿着它给与的“通行证”，它无法直接驱逐，只能半道上“请”纲吉来帮忙。
这根本不是请。纲吉面无表情。但他拿这个脑袋里嗡嗡作响的小妖精没有任何办法。
我要做什么？
保护其他的支撑，让他们尽量活到下一个支柱诞生之后……就是你认识的七三那些人。它闷声闷气地解释。你能帮到他们。
活下去？纲吉疑惑，纲吉震惊，好歹是一个世界重要的支撑，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
就是、就是那样嘛。声音支支吾吾了半天。那个灵魂补了支柱的空缺，当然要重复原本的命运轨迹。
到底不是原装，意料之中的不受欢迎。但意料之外的惹人厌烦。
总、总之，他乘着我不注意悄悄掠夺了他们很多气运，后来我又忙着打架，没注意到他们……变成这样可不是我的错，我也有好好呵护他们的！毕竟是世界的支撑……。它絮絮叨叨，又带着几分心虚的扭捏态度，让纲吉猜测背后是不是藏着一个啰嗦的虚伪大妈。
那分一点点力量给他们不就好了。只是长命百岁很容易的吧。纲吉建议。
那怎么行！我现在可是很虚弱的。它立刻理不直气也壮的拒绝，丑恶的嘴脸像极了油腻中年男人拒绝辛苦操持家庭的妻子增加生活费的请求。珍贵的力量怎么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但这是你的错。纲吉提醒它。是你识人不清。
……我是他们的世界，我养育了他们，为我付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它的态度突然强硬起来，像不负责任的父母把重病的孩子推给了好心的路人·纲吉君，并不断强调对方已经收下足够了抚养费。
我已经支付给了你力量。
是指这股充盈在身体里的精神力吗？还不如我完成一个a级任务的奖励。
既然同意了你就要完成我的委托。
你也没给我正式拒绝的机会吧。
如果额外完成会有更多报偿。
听起来更像小公司给新来的员工画大饼了呢。
没给纲吉更多吐槽它的机会，那个声音慢慢变得模糊了起来，他感到意识正在渐渐被扯回身体。
保护他们——
我要知道我失忆期间发生的事。纲吉努力停留在空间中，想继续这场不公平的讨价还价。却被一个推搡，意识迅速坠落。
最后的声音遥遥回应他——
完成任务。
就恢复记忆、送你回家。
纲吉猛然清醒，梦中的一切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最后尽显资本家本色的回答让他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世界意识也信奉主义吗。但愿我的世界能体谅我这个无产者的辛苦。
在星舰上醒后他就发现精神海里有暗藏的封印，虽然能轻而易举的冲破，但他直觉上并不愿意这么粗暴。如果破坏封印——他一定会后悔。超直感从不骗他。
有问题的是封印本身，而非封印内容。他用三脚猫的占卜手段得出了这个结论。
于是他想以此为交换，从世界意识的得知记忆的真相，却反而被安排了一道。
这下说什么也要干活了。
他懒得起身，躺着将节节高升的力量纳入体中，压缩凝实。肌肉线条流畅，身形矫健的棕色雄狮从精神海越入实现，无声轻盈的落在了光洁的地板上。
尝试着摊开手，不用言语，雄狮便主动上前搭上了自己的大脑袋。
他轻轻搔了搔狮子的下巴，大猫就愉快的晃起了尾巴，一股奇妙的舒适感也从自己心中升起，舒服的让他想也学狮子咕噜噜的哼叫。
原来这就是半身。
他若有所思的翻身坐起，大狮子也人立起来，将两只前爪搭上了纲吉的肩膀，任由他把脸埋在自己的大毛领里，他蹭着乖巧的毛绒绒，心情都明媚了几分。如果能将大型毛绒绒随身携带，感觉就算要重回社畜日常也不是不能忍受了呢：）
他和新出炉的半身玩得不亦乐乎，几乎忘记了外面还有雌虫在急切的等待。
回过神来，揉捏着粉色的肉垫，纲吉抱着取名为纳兹的大猫郑重的列下了计划。
首先，要探查情况，不宜引起更大的注意，毕竟那可是世界意识都觉得棘手的对象。选择性的忽略了自己在港口惹出的巨大骚乱，他认真的决定将低调作为自己此次任务的方针。
然后就根据具体情况来定吧。他乐观的放弃了思考。
整理好凌乱的的衣衫，他撤去无意识释放的保护屏障，隔着银白色的门感受到了房间外熟悉的三道气息。纳兹站在右脚旁，无聊的打了个呵欠。
那么，就从风团长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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