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妹妹，你看是这个吗？”十岁的丰瑞背着小背篓，指着路边的一棵树问道。

        丰雪正在寻找龙脑香，听到丰瑞的话连忙走上前去“我看看。”

        丰瑞面前的是一棵倒下的龙脑杉树，树木高大，若是能够长成绝对是龙脑香中的精品，可惜，早早的就断了生机，经历风吹日晒，坏了品相。不过好在没有长成，龙脑香需要在龙脑科树木树枝或者树干的树心中提取，成年龙脑树可达□□丈，需六七个成人方能合抱，若丰雪他们面前真的是成年的龙脑树，她也只能望而兴叹了。

        不过就算如此，现如今的龙脑樟树他们兄妹怕是也要费老大的劲儿了。眼前的杉树粗略估计也应该有两三丈高，直径约一尺来粗，以丰瑞和丰雪两个半大的孩子来说，恐怕到了晚上也很难把它从中间砍断。不过幸好，树的枝干中也能提取出龙脑香来，虽然比不上主干中的龙脑香品相好，但是对现在的丰雪来说也是够用了。

        丰雪围着龙脑树，找到一根不算太细，但是里面也有龙脑香的枝干，和丰瑞一起用砍柴刀把它破开。

        “流了，流了。妹妹，里面真的有东西。”砍了有三五分钟，丰瑞终于看到从枝干里流出来的树脂，晶莹剔透，丰雪连忙将带来的竹筒放在开口的地方，看到树脂顺着切口流下，流到了竹筒中，可惜这棵杉树倒的时间有点久，枝干中的树脂并没有留下来多少，丰瑞又在开口的地方上去五寸左右又开了一个口，如此反复几次，丰雪带来的竹筒终于填满了。

        “终于好了！”看到丰雪终于满意的盖上竹筒的盖子，丰瑞松开手里拿着的砍柴刀，甩着酸痛的胳膊。

        “是啊，终于弄完了。”丰雪看了看砍的坑坑洼洼的树枝，又忍不住打开竹筒看着大半天的成就“这么点东西也不知道炼出多少龙脑香。”其实丰雪更好奇的是能炼出什么品相的龙脑香。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在丰家的时候，整个家族都是调香师，制香必备的香炉，香盛，香箸，香匙，香壶，香婴等等随用随取，甚至家族内从上到下，连扫地丫鬟也都备全了一套制香用具，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什么都没有的。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今没有一样趁手的工具，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龙脑香的品相。

        不过还好，丰家所在的红旗公社也就是原来的韩家村背靠大山，山林茂密，常用的一些香料似乎都能在里面找到。不过转念一想就连比较贵重的龙脑香今天都被她得到了，其他的就先不要想那么多了。丰雪想到这里就先不去考虑那大山深处的财富了，就是可惜了眼前的这棵杉树，看样子应该是还能取不少。

        丰瑞休息完，看到丰雪一脸可惜的看着杉树，笑道“小雪既然想要，明天我再陪你过来取就是了，不用着一脸可惜的模样，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似的。”

        “哥哥说的倒是轻巧，今天咱们两个偷偷跑出来，回去不知道娘怎么生气呢，明儿个咱们能不能出来还不好说。”丰雪摇摇头，不觉得自己明天还能再上山来。

        “明儿个来不了就后天呗，这树就在这儿放着，又没人发现，咱们瞅着机会再来就是了。”丰瑞并不觉得丰雪说的是个问题。

        “也是，反正已经坏了品相了，早些时候晚些时候也没什么差别，就是这树干里的东西可惜了，就咱们两个一定取不出来。”丰雪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里已经算是深山了，一般没有人敢进来，自己若不是无意中配成了驱兽粉，也是不敢来的。

        “算了，就这样吧，来的时候也没想到能找到这东西，就没跟娘说，不知道娘该怎么着急呢。”丰瑞看看天色已经中午了，等到了家早就过了饭点，到时候就算想瞒着恐怕也瞒不了。

        “走吧走吧。”丰雪见状，转身就要下山，既然现在取不了，就赶快离开吧，看不见就不想了。

        丰瑞和丰雪背着出门要捡的柴火回到家，弯着身子正想要偷偷溜进厨房，就看到韩桂枝沉着脸站在院子里。连忙直起身来，

        “娘，我们回来了。”丰瑞和丰雪慢慢的走到韩桂枝，抬起头来，讨好的笑道。

        “你们还知道回来啊！”韩桂枝生气道“说吧，捡柴火，捡到哪里去了？”

        “没去哪儿啊，就捡柴火了嘛！”丰雪开口就要否认，看着韩桂枝的脸色，声音不由得越来越低。

        “你们两个早上五点就出门了，我倒是不知道，捡个柴火能捡七八个小时。”韩桂枝明显不相信丰雪的话“让我看看，你们捡了多少柴火。”

        韩桂枝说着就把丰雪和丰瑞的背篓拿下来“呦，捡的倒是不少啊。”

        听到韩桂枝的话，兄妹两个都低下了头，这背篓是丰建军专门为他们兄妹两个做的，本来就不大，他们又急着去找东西，就随便往里面放了几根干透了的木头，看着是大，轻的很，也不经烧。

        “鸡蛋，你们从哪里拿的？胆子倒是不小啊？”韩桂枝看着背篓最下面藏着的五六颗野鸡蛋不由得吸了一口气。

        现在正在打击资本主义，在公共土地范围之外，不允许私下种地，饲养家畜，一年下来，每人的口粮也才一百来斤，成天都是忍饥挨饿的，按说他们这儿背靠大山，应该不至于吃不饱饭。不过山上的东西都是国家的，村民们去捡些柴火，割点猪草还行，私人打猎，是坚决不允许的，只要被发现了，就要抓起来，知情不报者同罪。

        本来他们一大队不是这样的，每年的秋天，大队长会组织村民上山打猎，打来的东西各家分了，也能补充补充营养。原来的大队长不是本地人，也是从外面逃难过来的。

        后来村里另一个外来者贾大富揭发大队长，说是大队长家里有资本主义倾向，把一家人都送到了农场改造去了，这个贾大富搭上了革委办的人，直接被指定为新的队长。

        贾大富就是革委办的疯狗，三天两头□□这个□□那个的，弄的人心惶惶，所有人都看不惯他，可是所有人又都不敢去招惹他。

        贾大富也就越来越猖狂，革委办交代下来的事情他不仅言听计从，甚至是毫不手软。

        自从他上台以后，就说了，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是国家的，捡些枯枝烂草的是国家仁慈，不忍心你饿死，可是这山间的猎物就不许再打了，那是挖社会主义墙角，坚决不允许的。

        若家家都是这样，也不会有什么不平了，可是贾大富不许别家打猎，他自己家倒是没少去山上弄好东西，原来也没人知道，后来还是贾家的小子嘴贱，在和小伙伴玩儿的时候说漏嘴了，另一家的小孩就想要捅出来，却被贾大富罗列了一个不敬伟人的罪名抓了起来。从此，贾家也仗着革委办的关系，将一大队变成了贾家一言堂的天下。

        正因为如此，从丰瑞丰雪的背篓里找到鸡蛋韩桂枝的反应才会这么大，若是被贾家知道他们两个在山上捡了鸡蛋，一个挖社会主义墙角的罪名就摆脱不了了。

        “娘，不就几个野鸡蛋嘛？吃干抹净谁知道？我都捡回来了，你总不能让我再送回山上吧？那不是更危险？”好长时间没见荤腥了，丰雪早就馋的不得了，也是今天山上怕危险，还拿了两颗驱兽粉，一路上连个野鸡都没见着要不然？算了，不想了，鸡蛋壳好办，这鸡毛还真不好处理。

        韩桂枝狠狠瞪了丰雪一眼，拿起丰雪背篓里的竹筒，看着丰瑞问道。

        “那是……”丰雪直觉就要找借口，只听韩桂枝高声道“我问你哥呢。”

        丰雪吓得慌忙低下头，嘴中还念念有词“那是我的东西，哥哥怎么知道？”

        丰瑞正在手足无措，听到丰雪的话立刻说的“那是妹妹的东西，我怎么知道？”

        听到丰瑞的话，丰雪勾了勾嘴角，就知道哥哥不会掉链子。

        “行，小雪既然想说，那你就说吧，这是什么东西？”韩桂枝一眼就看出来两个孩子打什么迷糊，便问着丰雪。

        “那是我的……水杯……”丰雪抬头说着找好的理由，看到韩桂枝手里的东西，叫道“娘……”

        原来韩桂枝早就把竹筒放下了，拿起了两个小香囊，这是丰雪缠着韩桂枝帮忙做的，她虽然也会，但是丰雪的女工甚至比韩桂枝的要好，不敢自己做，怕露馅，就让韩桂枝做了几个，出门带自己制的香方便。今天带的驱兽粉就是放在这个香囊里。

        不过平时韩桂枝是不让带的，现在全国范围内打击四旧，丰雪的那本制香的书，不管从哪里算起都是要毁掉的东西，若是有人看出来这香囊的秘密，他们可就是百口莫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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