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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我有一剑,杀心百年


山顶处,一个六七岁穿着红衣的小姑娘从榆树枝上轻飘飘的跳了下来,蹑手蹑脚的走到老者身后。

小姑娘对着林仲篪眨了眨眼,伸出粉嫩的小指头竖在嘴巴上,垫着脚丫便要去偷喝老者身旁的那碗酒。

林仲篪不动声色的眨了眨眼,以示回应,轻咳一声,将手中的那本寒山忘忧集翻得哗哗作响,给小姑娘打着掩护。

那红衣小姑娘探出头去,看着近在眼前的那碗酒,眼睛弯成了两枚小小的月牙。

就在这时,一只手出现在小姑娘的身后,捏着她的耳朵轻轻一扭。

小姑娘对着林仲篪吐了吐舌头,口中大声叫道:“痛,好痛啊,徐爷爷,我只是有些好奇,就让我喝一口嘛。”

此间主人姓徐,是以,整座星河秘境皆以徐为姓。

小姑娘亦姓徐,名为清梦,取的乃是满船清梦压星河之意。

过了一会儿,小姑娘卖惨的声音忽的一停,悄摸摸往旁边看去,二人已经重新开始落子,眼见无人搭理自己,小姑娘便拖着一截榆树枝开始围着石桌乐此不疲的转着圈,一个劲儿的咯咯直笑。

棋局还未结束,小姑娘觉得有些尽兴了,便停了下来,将手中的榆树枝高高的举起来,蹦跳着摇晃起来,站在山崖边大喊:“船儿,船儿,快来……”

随着小姑娘声音的落下,天边处一点白光骤闪,速度极快,朝着山顶奔来。

转眼间,一头通体雪莹的白鹿自那白光中现出身来,这头白鹿走到小姑娘的身前,前腿一屈,用额头亲昵的顶了顶小姑娘。

红衣小姑娘抱着白鹿的脖子,翻身坐了上去,右手高高举起那截榆树枝,向下轻轻一挥,“船儿,走喽,我们去看看那个爬山的笨蛋,徐爷爷和林爷爷打赌了呢。我觉得徐爷爷说的对,但他不让我喝酒呢,嗯,我还是希望那个笨蛋能爬上来……”

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姑娘骑在白鹿上,踏着星光,飞掠而去,空中还隐隐回荡着小姑娘银铃般的咯咯笑声。

青石台之上。

宁苏在此处庞大的威压之下,周身血雾弥漫,一头黑发浸染血色,更为骇人的则是其一双眼眶,有两股殷红的鲜血不断涌出。

而他的脑海之内,更是不停的响彻着那道如同天威般的磅礴声音。

“退下!”

这声音好似蕴含一股令人无法拒绝的威慑,好似听到此音的天地万物都要遵从其意。

宁苏双拳紧握,两腿发力将自己牢牢定死在这第两千零一处的青石台上。

他一边竭力对抗这股威压,一边缓慢却又异常坚定有力的抬起头来,怒目圆睁,脖颈之处的青筋鼓动如龙,仰天发出一声怒吼!

这怒吼是宁苏对此间意志的反抗,亦是他对整个命运的咆哮!

他不甘任由命运摆弄,沦为三生道果的附庸之属,走三世轮回道,受罡风噬魂之苦。

在他终于化灵,抓住了那一似可能之后,他曾立誓,永不失去!

宁苏紧守灵台,任由那道磅礴的威压震荡神魂,他眼眶之中两道殷红血线涌动不绝,但目光却无比平静,就连他的心脏都随之律动渐渐平息。

宁苏平视前方,在这一刻,好似万物俱散,不萦心怀。

他的心中,唯有一念。

我有一剑,经行三世轮回。

我有一剑,杀心百年。

此剑出,当斩命!

斩天地,斩神魔,斩自我!

有风起于林。

这风吹动宁苏的一头血色长发,吹动虚空,吹动三千青石台,直至吹动了整个星河秘境。

宁苏于此刻间出剑。

这一剑,始于三百年前的空明界,历经三世,藏心百年。

这是宁苏三百年来的毕生一剑,凝聚了他一路的跌跌撞撞,汇聚了他三百年来的爱恨交织,自他的心间而出。

虚空中,有一道剑光骤起。

这剑光好似跨越星河而来。

此处天地不应有声。

日月亦不应有光。

唯有一剑。

这一剑笔直的斩落而下,斩在虚空中,斩在这三千青石台之上。

星河上,一个骑着白鹿的红衣小姑娘,看着这道透亮璀璨的剑光,捂着嘴巴,眼睛睁的圆溜溜的,失神之下,一时忘记了隐藏身形,就这么的暴露在星河中。

及至察觉到宁苏看来的目光,这小姑娘对着宁苏咧嘴一笑,抱着白鹿的脖子,口中大呼道:“船儿,快跑,这笨蛋好厉害,他的心里都是剑呢。”

在这一剑出现在星河之时。

山顶上,林仲篪一边饮酒一边随手落下一子,他棋艺不俗,但显然比不上厨艺那般无敌,距离这老棋奴差的尚远,更远远比不上星河道人。至于臭棋篓子一说,不过是其聊以自娱之说。

而他的对面,那老者正襟危坐,翻阅着寒山忘忧集,好似直达忘忧之境。

直至宁苏出剑。

林仲篪面色一正,瞬间起身,朝着山下望去。那老者亦是眼神一凝,将一枚白子放入棋盒之中,转头看去。

林仲篪站在山崖处,负手而立,目中难掩惊色,似是自语又好似说与那老者听,“神魂剑意。”

那老者端坐在石椅之上,面色感慨道:“确为神魂剑意,且此剑……不凡!此子了不起!待其踏足神通境之后,哪怕只是初入神通的搬山境,也足以轻易踏过主人布置的三千青石台,说不得真能如你所言,摘得寒星种。”

林仲篪轻轻一笑,这老棋奴此言分明是断定宁苏依旧跨不过这座青石台。

他并未出言反驳,拭目以待即可,他虽不知宁苏有几分把握能跨过那座青石台,但愿意在宁苏身上搏那个万一。

因果缠身,外人不得其算,万法不扰其果。

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一样照不到宁苏的身上。

似宁苏这般人,永远有那么一丝可能。

林仲篪对着宁苏远远的看了一眼。方才这一剑,即便是他都觉得分外惊艳。

此剑之纯粹,即便是他这些年来也几无一见,更为了不起的则是此道剑意发自神魂之中,直斩身外。

而斩出这一剑的宁苏,此刻的修为不过是区区聚元境,就连神魂离体都难以做到。

想到此处,林仲篪口中啧啧有声,似是感慨,又似是期待,若是其修为到了他这般境界,这一剑又该是怎样的了不起。

林仲篪收回目光,手腕一翻,一柄通体流银的长剑出现在他的手掌之中,剑柄之上带有一道金黄剑穗轻轻垂落。

望向那道剑穗,林仲篪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柔情。

那端坐的老者转头看了一眼长剑,随后又看了林仲篪一眼,目光复杂。

这道剑穗乃是林仲篪成道之前,其道侣亲手所系,寓平安之意。

这世间有踏足阴阳虚实境界之人,有看不破阴阳两隔之人。

造化弄人,概莫如是。

林仲篪这些年看似踏遍诸天,游历红尘万界,但按照主人所言,其目的无非是与其妻有关,然逆转轮回寻一丝生机,何其渺茫。

老者敛去心念,重新翻阅那本寒山忘忧集。

然而,下一刻,他面色骤变,其上似是欢喜似是迷茫,再无一丝淡然,带着将将回返的红衣小姑娘已消失在山顶之处。

林仲篪同样面色一顿,骂骂咧咧的朝山下踏去,“臭棋篓子,敢昧了我的寒山谱,老子拆了你这破地方,再去踏平你那破道观。”

青石台之上。

宁苏一剑斩出,好似落在了空中。

其身前的那股威压如同流水,被其一剑斩开之后,短暂的消失一空,但转瞬间却又合二为一。

宁苏身周仍旧爆出层次的血雾,其一双眼眶之中血涌不绝。

但在斩出这一剑之后,他心念已然不同,而其目有光,如含日月。

他感知到了一种奇妙的变化,在他的识海深处悄然发生。

——

星河深处,有无数寒光闪耀,或飞鸟,或走兽,或游鱼,其光无数,其灵也不定。

同样在宁苏斩出那一剑之后,一个中年道人似是刚刚睡醒一般,就那么躺在星河中,他随手掬了一捧星光,轻轻揉了揉脸,打了个哈欠,而后站了起来,坤了坤手脚。

随着这中年道人的站起,整个星河秘境如同有灵,瞬间爆发出无数的勃勃生机。

其道人身周的星光如同活物,骤然明亮起来。

而山脚那处多年未开的桃林,随着这中年道人双眼的睁开,霞光大盛,无数枝头上瞬间开满桃花。

这中年道人一步踏出,跨越星河千万,再现身时已出现在那眼含阴阳的老者身前。

在这老者身后,有一个握着榆树枝的红衣小姑娘骑在一头白鹿之上,正咧着嘴朝着他咯咯直笑,明亮的眼睛中却不知怎的又流下了大颗大颗的泪珠。

红衣小姑娘从白鹿背上一下子蹦了下来,走到中年道人的跟前,牢牢抱住那中年道人的左腿,抱得紧紧的,小小的脸颊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把头埋下来,只是轻轻嘟囔了一句,“爷爷,徐老头他不让我喝酒呢。”

中年道人看着挂在腿脚上的小姑娘,目光温和似有无限暖光,拨弄着小姑娘的头发。

而后,他对着红衣小姑娘埋怨的老者笑着点了点,“老棋奴啊老棋奴,没出息。”

就在这时,一声怒骂响了起来,“臭棋篓子,输给我的梅山落子图拿来!”

中年道人立在星河中,朗声大笑,声如清玉,回荡不绝。

“老友重逢,当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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