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南海拂穴手（一）
至司岩进门之前，盛宸已经很久没说话了。他端坐在那里，凝视着桌上的这把剑。一言不发。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到，他忽然留意到了司岩伸过来的手。
“别碰”，他这样说话了。
骤然听到盛宸的声音，司岩自然一愣，连伸出的手也都悬在了半空中，“公子你说什么。”
盛宸抬起眼。四目相对，他抬手拍了拍司岩的手腕，示意其放松：“我只是不叫你碰那剑，放松一些。”
“哦”，司岩恍然一笑，放松了下来。
盛宸瞅着司岩，淡淡一笑，道：“你怎么来了。”
司岩眨了眨眼，笑得狡猾：“公子这是从何处得来如此好剑。”
“好剑？”盛宸道。
司岩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那剑上。青光花人眼，司岩沉默了半晌，做了个鬼脸，自语道：“难道不是？分明是柄难得的好剑。”
“你再细看看”，盛宸淡淡接口。
司岩目光闪烁，不说话了。
盛宸瞧着司岩，淡淡道：“剑的确是把好剑，然而……”
司岩截口道：“公子的问题，一向都不简单。既如此，公子干脆直说不就好了。”
盛宸笑了笑。他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
司岩凝视着盛宸，又沉默了片刻，道：“属下听说，公子自从回来就将自己关在屋里，属下这不就过来看看。”
盛宸淡淡道：“我只是在想。”
司岩有些愣愣的。目光微闪，他迟疑道：“想什么？和这剑有关？”
“算是吧”，盛宸淡淡道。
司岩不说话了。
盛宸也没催着司岩说话的意思，他同样沉默了片刻，才吁了口气，道：“你真觉得这是把好剑。”
司岩笑了笑，道：“是公子您说的，兵器只不过是兵器。正如杀人的是人而非兵器，但凡高手用的，皆可称为好兵器。现在问属下这样的问题，岂非浪费。”
盛宸道：“你小子是不是将我说过的话都记住了。”
“倒也不是所有”，司岩的眼睛亮亮的。
盛宸淡淡道：“继续说。”
司岩目光闪烁，道：“属下就这么看着，此剑比常见的剑至少要长将近一寸，同时还薄一些。能用得了这样的剑，必不是个普通剑手。”
“是好手？”盛宸接口道。
司岩点点头，道：“应该是。”
盛宸道：“你还看出了什么。”
司岩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道：“属下真再看不出什么了，还望公子赐教。”
盛宸看了眼司岩，淡淡道：“我方才为何不叫你碰它。”
迎上盛宸的目光，司岩讶然瞪眼，认认真真问道：“剑上真有毒？”
盛宸点点头。
司岩沉吟道：“属下看着就觉得这剑照在阳光之下的颜色不太对，但一时也分辨不出是否有毒。”
盛宸道：“锋刃之上确有煨毒。”
司岩目光闪烁，不说话了。
盛宸有意让司岩想了想，缓缓道：“你在想，但凡真正能称得上剑客的人，通常都不屑于在兵器之上煨毒。”
司岩摇摇头，又点点头，道：“是。”
“但这么好的剑”，盛宸停顿了下，认真道，“普通剑手不配使用。”
司岩凝视着盛宸，缓缓点头。
盛宸吁了口气，淡淡道：“问你真正想问的。”
司岩勉强笑了笑，道：“属下一开始就问了，公子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么好的剑。”
盛宸道：“我抢来的。”
司岩“噗嗤”一笑，道：“这是什么人，连公子都得用抢的。”
盛宸淡淡道：“他想杀我，我自然抢了他的剑。”
司岩一时实在不知盛宸说得真假，忍了忍，还是闭上了嘴。
盛宸有意让司岩想了半晌，吁了口气，道：“你回来的这般快，这一趟看样子很顺利。”
司岩干笑了两声，道：“顺不顺利的，属下觉着，胡楼主兴许和属下的想法不太一样。”
盛宸挑起一边的眉毛，道：“说清楚。”
“胡楼主要找的人找到了”，司岩做了个鬼脸，道，“但那事情一时还毫无头绪。”
盛宸没接话。
司岩前后思索了下，解释道：“那件事已过了很多年，如今虽说找到了人，莫说他和中州甚至和关中的关系了，就是让他承认当年的实情他都不肯。我是想细细问一问的，但胡楼主的意思是让我先回来和公子复命，其余的暂且不急。”
盛宸淡淡一笑，道：“人现在何处？”
“人在胡楼主手里，属下不知”，司岩眨了眨眼，道。
盛宸看着司岩，缓缓道：“好，我知道了。”
司岩目光闪烁，道：“公子，属下有点不太明白。”
盛宸道：“胡兄的做法没错。”
司岩斟酌道：“属下当然不是说胡楼主错了，属下只是觉着，如今的情况，咱们的步调是不是得快一些才会更好些。”
盛宸道：“你是认为，步调快些会更合适。换句话说，现在的情况，我们应该打草惊蛇。”
司岩笑了笑。他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
盛宸吁了口气，道：“若是那条蛇已经被惊出了草丛了呢。”
司岩目光闪烁，讶然道：“公子确定吗？”
盛宸没有正面回应司岩的话，他淡淡一笑，道：“煨毒，当然是为了杀人。”
司岩不由一怔，思索道：“杀人？杀谁？杀公子吗？什么人想杀公子？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那个人，究竟是谁？”说着说着，目光又投给了那长剑之上。
盛宸笑了笑，道：“莫慌，我这不是好好的。”
司岩定了定神，道：“公子……究竟是从哪儿遇到的这把剑的主人。”
盛宸淡淡道：“你还记得那几个”保护”秦姑娘和青青的人么。”
司岩目光闪烁，点了点头。
盛宸道：“这剑的主人不在那几人之中，然而，却和那几人有关。”
司岩琢磨片刻，迟疑道：“有关？属下听不懂。”
盛宸道：“我去了一趟那官驿。”
“官驿？”司岩目光闪烁，道，“公子不是说……”
盛宸截口道：“我不是去见他的。”
“我就说嘛”，司岩笑着道，“公子不会让属下白跑一趟的。”
盛宸淡淡道：“我和你讲过，我得去亲眼看一看，不然有些问题始终想不通。”
司岩目光闪烁，道：“那现在呢，现在公子想通了没有。”
盛宸笑了笑。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
司岩凝视着盛宸，沉默了半晌，道：“说到官驿，属下倒是想到件事。”
盛宸看向了司岩，道：“你说。”
司岩道：“那个官驿，和其他地方的官驿相比，真的不太对劲。”
盛宸挑起一边的眉头。
司岩沉吟着道：“属下没进过多少官驿，然而，属下觉得，官驿不都应该光明正大一些。”
盛宸目光微闪，轻轻道：“继续说。”
司岩道：“属下对官驿不熟悉，但是对江湖人的家的布局却很熟悉。”
盛宸这次没接口。
司岩沉吟道：“属下没猜错的话，那个官驿之内，应该也有密室。”
“密室？”盛宸目光微微一晃，道，“你确定？”
司岩点点头，道：“属下不确定。时间不够，属下也就那么打眼一瞅而已。”
盛宸点了点头，道：“你小子别的不说，自幼对这方面是很有天赋。你说有，十有八九就是有了。”
司岩笑了笑，道：“公子不觉得奇怪吗？”
盛宸没承认，也没否认，他吁了口气，道：“没有证据，我们倒是无法证明此事和秦家有无关系。那里毕竟是官驿，一定程度上说，有什么奇怪之处，都不奇怪。”
司岩沉吟道：“公子说的是。”
盛宸看着司岩，缓缓道：“有件事，你说的很对。”
司岩挑起一边的眉头，道：“公子这是在夸我么。”
“你认为是，就是”，盛宸浅淡微笑。
司岩忍了很久总算是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他琢磨道：“公子的话题还未说完。”
盛宸淡淡道：“你说得对，那人的确不是个普通剑手，他的剑法多少要比秦家武功要精妙一些。更重要的是，他更……阴损。”
司岩“噗嗤”一笑，道：“阴损，属下还真是头一次听到公子用这个词。”
盛宸淡淡道：“这不是个好词。”
司岩目光闪烁，认真道：“所以属下才好奇。”
盛宸笑了笑，道：“我的确不认为世间的事情非黑即白，然而，中原武林很多人是这样认为的。”
司岩目光闪烁，笑道：“属下倒想听一听，那人是如何的……阴损。除了剑上有毒之外。”
盛宸淡淡一笑，道：“现在这个时辰，该不该见到的，秦家的那位家主都应该见到了。”
司岩做了个鬼脸，笑道：“公子这么说，是还做了什么属下猜不到的事情吗。”
盛宸道：“你记得南海拂穴手么。”
司岩目光闪烁，点了点头，道：“记得。”
盛宸道：“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有人找你帮忙了。”
“找属下帮忙？”司岩有些愣神。
盛宸点了点头，道：“只要你记得南海拂穴手，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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