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初见（三）
又是一声咳嗽声。轻轻的，但却足够摄人心魄。
这声咳嗽声传入耳朵之后，秦玉凤和华青青约而同就沉默了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房中的沉默逐渐令人觉得压抑时，秦玉凤长长地出了口气，长身而起。
华青青自然一怔，下意识伸手拉住秦玉凤的手腕。
秦玉凤安抚道：“若是有事，我们等了这么久，该进来的人一早就进来了。”说着，将华青青的手取下，扭身前去开门。
门外，除却盛宸，当然不会有第二个。
既然一早就知道她们面对的情况，出声招呼之前，盛宸当然已将附近埋伏的人手全部清理了个干干净净。若不如此，他也不可能安心现身。有关这一点，他自是不会当面和华秦两位姑娘提起，特别是当他躲在窗外眼睁睁看到两位姑娘下意识的紧张之后。他所做的，只是在房门打开时抬起眼，冲着来开门的秦玉凤露出了笑容。
“秦姑娘”，盛宸轻声唤。带着独属于他的，那份淡而冷的笑意。
秦玉凤总算是在江湖行走多时，反应也比普通人要快许多。几乎在看清盛宸的脸的那一刻，她已经伸出手，一把将其拉进了房门。
比起秦玉凤，华青青则真有些愣愣的。她瞧一眼秦玉凤，这才又看向了盛宸，喃喃道：“我听着像你，居然真的是你。”
“是我”，盛宸说着，转身看向了正走向他的秦玉凤。
秦玉凤嫣然一笑，道：“司岩大司尊回去还未多久，盛宫主来得可真快。”
盛宸随口道：“怎的，姑娘知道我要来。”
秦玉凤道：“也算不得知道，不过是猜的。”
华青青接口道：“早先司岩大司尊来，当真不是了通知秦家主你的到来么。”
盛宸道：“司岩那小子当真是这么说的？”
秦玉凤看一眼华青青，道：“司岩大司尊还真不是这么说得。”
“他自然不是这么说的”，华青青截口道，“他什么都没说。你明知道，除了我们可以知道得，他什么都不会说。而我们可以知道什么，也从来都不是他能决定的。”
盛宸没理会华青青的言下之意，而是看着秦玉凤微笑：“先坐下再说吧。”
秦玉凤，点着头道：“宫主说得对，青青，坐吧，坐下说。坐下目标小些。”
华青青目光突然闪烁，道：“姐姐说得对，我差点忘记了。盛宫主若并非来见秦家家主，又是如何能这么容易出现在这里的。”
盛宸淡淡一笑，道：“至少现在，我们可以放心说话。”
华青青和秦玉凤迅速互换了个眼色，脸色都微微变了变，也都没说话。
盛宸有意让华青青和秦玉凤都有足够的时间想了一会，才缓缓说道：“单凭秦家主的身份，还不配我亲自登门拜访。至于派司岩来走一趟，只要，是送名帖。”
“你的名帖，不是不常出世的么”，华青青截口道。
盛宸瞅着华青青笑。
华青青翻了个白眼，道：“不是我这么说的，是秦姐姐这么告诉我的。”
盛宸笑了笑，看向了秦玉凤，“姑娘说的不错，逍遥宫宫主的私人名帖，确实极少出世。”
秦玉凤嫣然一笑，道：“江湖中人都这么传，知道的人又不止我一个人，不值得宫主夸赞。”
“那你出帖子”，华青青截口道，“还是派你最亲信的逍遥宫大司尊来送，一定没那么简单的。”
盛宸笑了笑。他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
华青青瞧了秦玉凤一眼，到：“秦姐姐你看，又这样。”
盛宸缓缓道：“正因为不常见，我是想要他掂量一下我的意思。”
“我怎么听不明白”，华青青瞅了眼秦玉凤，皱起眉缓缓道。
秦玉凤沉吟道：“我猜呢，宫主这招叫敲山震虎。或者叫打草惊蛇也可以的。完全看宫主怎么想。”
盛宸淡淡道：“他是虎还是蛇，完全得看他自己。”
秦玉凤目光微闪，看向了华青青，道：“青青，这么说，你总明白了吧。”
华青青没有正面回应秦玉凤的话，她看着盛宸，一双眼睛亮亮的。“你是说，你用这种方式，在逼他先动手。他动了，你才会动。”
盛宸笑了笑，道：“可以这么讲。”
“但是……”秦玉凤迟疑着说道。
华青青截口道：“但是什么？”
盛宸看了华青青一眼，缓缓道：“秦姑娘是担心，被秦家主看穿了我的计谋。”
秦玉凤道：“之前宫主还未来之前，在下正和青青说起，秦家的这位家主，既然一早就到了，却为何迟迟不进中州。”
盛宸道：“姑娘认为两者有关？”
秦玉凤摇了摇头，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是才意识到，他也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盛宸略作思索，缓缓地笑了笑，道：“姑娘所说的确实可能发生，但那也没关系了。”
秦玉凤和华青青迅速互换了眼神，秦玉凤说话时依旧难掩惊讶：“没关系？”
盛宸点了点头，没说话。
“这一次”，秦玉凤干笑了两声，道，“我是真不明白了。”
盛宸淡淡一笑，改变了话题：“除了一些明显的原因之外，我之所以过来，是还有个问题，我得亲眼来看看，不然一时间实在是想不通。”
“什么问题还能让你想不通”，华青青一脸好奇，认认真真道。
盛宸笑了笑，没说话。
华青青眨了眨眼，道：“你是绝对信任司岩的。是以，绝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我一般不轻易使用”绝对”这个词的”，盛宸淡淡道，“不过，司岩的身上，可以这样说。”
华青青又看了秦玉凤一眼，道：“那我就不明白了，究竟是怎样的问题，竟然难住了你了。”
盛宸也跟着瞧了秦玉凤一眼，淡淡一笑，道：“他看到了情况，但没有意识到问题。司岩那小子是我的眼睛，但却不是我的脑子。这几年，我一直是通过他来看中原武林的情况，但并不是通过他来想。”
秦玉凤接口道：“宫主不介意的话……”
盛宸淡淡道：“秦家是皇商。”
秦玉凤眨了眨眼，道：“严格来说不是。”
“不是？”华青青讶然道，“那为什么会……”
盛宸看了华青青一眼，紧接着问：“是有名无实，还是有实无名？”
秦玉凤沉吟道：“后者。不瞒宫主说，这么一大群人能住入官驿已经蛮奇怪的，更别说还已连续住了数日了。实在是太奇怪了一些。”
“兴许是因为花了钱呢”，华青青嘟囔道。
秦玉凤瞅了盛宸一眼，不言语了。
华青青看看盛宸，又瞧了秦玉凤一眼，道：“我有证据的。早先我在院子里溜达，听到几个官驿的差役说，秦家主原本不能住进来的，谁让他有钱呢。这世上，没人当真会和银子过不去的吧。”
盛宸点点头，道：“姑娘说得有道理，这世上是没人当真会和银子过不去的。”
华青青才笑了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声道：“不对！”
“不对？”秦玉凤瞧了盛宸一眼，道，“青青你说什么不对，哪里不对？”
华青青瞪着盛宸，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说他，他的身上，哪里都不对。”
秦玉凤还未来的及反应，盛宸淡淡道：“青青，你有话不妨直说。你瞅瞅，把秦姑娘说糊涂了吧。”
华青青白了盛宸一眼，看向了秦玉凤，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姐姐你认为这一切最奇怪的就是秦家主一行人住在官驿。”
秦玉凤道，“据我所知，秦家虽有皇商之实，但这么多年来皇家的旨意始终未到。严格来说，秦家一日未接到圣旨，一日都算不得真正的皇商。这样的情况下，秦家人出门是从未住过官驿的。他这般正大光明，我的确是觉得很奇怪。”
华青青点点头，看着盛宸，几乎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我也同意这点很奇怪。但他的问题，绝不止这么简单。至少，也不是这一个。”
盛宸笑了笑。他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
华青青瞪着盛宸，少倾，忽然道：“要说就说，不说拉倒。我不猜了！”
盛宸笑了笑，道：“秦姑娘奇怪之处我也好奇的。但只要细心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就呼之欲出。这个角度上说，秦姑娘好奇的东西的确算不得什么。”
“那什么才是”，秦玉凤和华青青又迅速互换了个眼色，秦玉凤说话时，眼睛亮亮的。
盛宸道：“他在等什么。”
“什么？”秦玉凤和华青青应得不约而同。
盛宸道：“我没猜错的话，他提前出现在这里，一定有他的用意。”
华青青目光一闪，认真道：“难道说，他一早就猜到了他早晚都得出关中。”
“有可能”，盛宸随口应。
华青青看了秦玉凤一眼，道：“这答案也太过敷衍了吧。”
盛宸笑了笑，道：“我还有更敷衍的青青你听不听。”
华青青翻了个白眼，道：“爱说不说，懒得理你。”
盛宸沉默了片刻，缓缓地笑了：“这就是那张名帖的用途了。”
秦玉凤伸手握上华青青的手腕，露出了一丝笑意：“青青，宫主的意思是，这张逍遥宫宫主名帖究竟有多重，得看在秦家家主心里，他自己的计划究竟有多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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