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代罪羔羊（六）
随着盛宸的话音，华青青瞳孔微缩，陷入了沉默。话音落下半晌，华青青总算是长吁了口气，接下来，她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道：“你说的是，所有人。”
盛宸淡淡道：“我的确是这样说的，这段时间，对所有人都十分的重要。青青，你并没听错。”
“我自然知道我没听错”，华青青说着，瞥了司岩一眼。
盛宸随着看了司岩一眼，道：“那就讲吧。”
华青青嘟囔道：“讲什么！你把什么都考虑到了，我又有什么可讲得。”
盛宸淡淡一笑，道：“讲让你如此顾虑的原因。说出来了，兴许你就有一切拨云见日之感了。”
华青青还未来得及开口，司岩忽然道：“所有人，自然包括所有人。有你有我，有房家父子，同样也就包括秦家姐弟。只不过，所谓的”重要”，对每个人而言各有不同罢了。”
盛宸瞅了司岩一眼，道：“身在局中，视线自是有所阻碍。青青，你不妨试着将视野展得更开阔一些，看得清对自己为何如此重要的同时，也可以看到全盘的重要性。”
华青青目光闪烁，道：“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有个问题。”
看了司岩一眼，盛宸示意华青青说下去。
华青青也瞅了司岩一眼，道：“你说对所有人都很重要。”
“继续”，盛宸道。
华青青眨了眨眼，道：“既然对所有人都十分重要，那对你呢，对你的重要，在什么地方。我实在是看不出来，解决了这件事，对逍遥宫的重要性。”
盛宸淡淡一笑，道：“真想知道？”
华青青瞪着盛宸，就那么瞪着，直直的。
盛宸道：“有件涉及逍遥宫的私事，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彻底解决。我曾和青青你提过，我此番南下，最初亦是最终的原因，就是这件事。”
华青青目光闪烁，迟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一些更冠冕堂皇的答案。”
“你当真喜欢我讲更冠冕堂皇的答案”，盛宸淡淡应道。
华青青横了盛宸一眼，不说话了。
司岩忽然道：“至于秦姑娘的安全，华姑娘尽可以放心。公子既然此时请了秦姑娘来，那就足以证明公子没想着让这只羔羊上砧板。”
停顿了下，司岩立马又道：“应该说，公子根本从没想过让秦姑娘上砧板。”
“那秦晋呢”，华青青瞅了盛宸一眼，忽然道，“他就是你砧板上的肉么。”
盛宸淡淡道：“他不是肉。”
华青青微微怔一怔，笑道：“不是肉，那是什么，”
盛宸道：“鱼，活鱼。秦家的那位公子，自我头一眼看到他我就发现，他不简单。即便相比秦姑娘，他依旧不是个简单人物。”
华青青道：“我记得，你说了的。”
盛宸淡淡道：“所以我才会说，相比秦姑娘，他是条活鱼。”
“活鱼”，华青青咋舌道，“会蹦跶么。”
盛宸笑了笑，道：“身为活鱼，即便给人放上了砧板，也不是那么容易认命的，当然会蹦跶。”
华青青截口道：“问题是他如何蹦跶，又因何蹦跶。”
盛宸点了点头，道：“说白了，事到如今，秦晋少爷的安全，得看他自己。”
华青青凝视着盛宸，几句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不瞒你说，大道理我懂，但我不明白。”
“何处不懂”，盛宸淡淡道。
华青青道：“对他而言，事到如今会有很多的危险么。”
盛宸没接话。
华青青眨了眨眼，迟疑道：“最大的那个，会是你吗？”
“你认为呢”，盛宸随口应道。
华青青眯了眯眼，沉吟道：“难道，会来自自己人。”
盛宸没正面回应华青青的话，略略沉默之后，他缓缓道：“如我方才所言，晋少爷入局已久，如今再想抽身已十分不易，但也不是全然不可能。关键，还在他自己。”
华青青目光闪烁，忽然道：“秦晋他不仅入局已久这么简单，他应该是自愿入局的。”
盛宸和司岩迅速互换了个眼色，都没接话。
华青青也没有非等到回应的意思，略作沉默之后，她便继续说了下去，“既是自愿入局，那么，他一定深得信任。深得信任的话，一定知道许多秘密。”
“那倒不一定”，盛宸淡淡道。
华青青眨了眨眼，不说话了。
盛宸有意让华青青想了想，才缓缓道：“以现在的观察可知，秦晋少爷必然知道很多事。然而，他知道的多深，距离真相有多近，确实得他得不得到真正的信任。”
华青青不解道：“倘若他当真没得到信任，岂不是他说不说出来都没有关系，那种意义上说，他的危机就没那么大了。”
盛宸道：“你说的不无道理，然而，论及危险，既踩入了局，便时刻都有危险。这一点，我相信秦晋少爷自己也有了觉悟了。”
迎上盛宸的目光时，司岩点了点头。
华青青看看盛宸，又看了眼司岩，道：“你是说，倘若始终找不出此人做局的真实原因，那么，谁也无法弄清这盘棋已经下了多久。不知道这些，莫说是真正破局，就连指出真正的幕后之人，也是难上加难。”
盛宸和司岩互换了个眼色，都没说话。
华青青看看盛宸，又瞧向了司岩，斟酌半晌，道：“所以说，大司尊方才，想必不算顺利。”
司岩瞅了眼盛宸，正色道：“说实话，这得看想在晋少爷的身上得到什么了。”
“怎么说”，华青青也瞧了眼盛宸。
司岩缓缓道：“诚如方才所言，对于我的问题，晋少爷答了一些，隐瞒了一些。隐瞒的同时，难免还说了些谎言。”
“一些”，华青青咀嚼着司岩的用词，一个字一个字得。
司岩笑道：“姑娘这么个表情，是属下哪里没说清楚么。”
盛宸接口道：“说下去。”
司岩冲着华青青做了个鬼脸，道：“现在，我们可以证实秦晋少爷和房公子之间的关系，但却不能近一步证实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对上房家的阴谋。”
华青青看了盛宸一眼。
盛宸淡淡道：“他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司岩停顿了下，继续道，“而是他有所隐瞒。”
华青青截口道：“怎么讲？”
司岩瞅了盛宸一眼，又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华青青，道：“是这样，依秦晋少爷的说法，此事应该就是对中州房家的一场有计划的袭击。然而，他一是不知道缘由。至于第二……”
华青青嫣然道：“第二怎么了。”
司岩缓缓道：“确切地说，他给出了理由。问题是，他给出的理由有问题。”
华青青截口道：“你还没说第二。”
盛宸忽然道：“人为何要杀人。”
“什么？”华青青微微一怔，自然地将目光投向了盛宸。
盛宸有意让华青青想了想，才重又说了一遍：“我说，在你看来，这世间的人，为何要杀人。”
华青青皱了皱眉，道：“人与人之间交往，无非就是恩怨情仇四个字。人在江湖，这四个字时常会莫名其妙地被放大，但并不代表江湖之外不会有恩怨情仇。你也曾说过，江湖之外的恩怨情仇兴许更加的激烈，只不过人心深沉，更懂得掩饰罢了。”
“这个就是现在的问题”，司岩截口道。
华青青不自觉问道：“什么？”
盛宸没有着急回应，而是又思索了片刻，才淡淡道：“秦家和房家之间，当真没有明面上的恩怨情仇么。”
华青青截口道：“表面上，确实没有听说过。”
司岩瞧了华青青一眼，道：“的确还查不到。”
盛宸目光微动，不说话了。
华青青看看司岩，又瞅了眼盛宸，道：“不是你说得，倘若没有恩怨情仇，还可以是因为利益之争。”
盛宸道：“自然。”
华青青皱着眉道：“你的表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司岩截口道：“不论如何，在这点上秦晋少爷的不知情，属下认为并无虚言。可是另外一件事上……”
“何事？”华青青截口道。
司岩看向了华青青，斟酌了下，才开口说道：“四海帮，以及那无名剑客身上的谜团。”
华青青沉吟道：“他知道，但不肯说？”
司岩做了个鬼脸，道：“姑娘再猜猜。”
“我才不猜”，华青青瞄着盛宸，道，“爱说不说。”
司岩笑了笑，道：“秦晋少爷的不说分为两种，其中一种用在前面和房家的关系上正合适。而另外一种，恰好就用在这件事上。公子说得不错，秦家的这位少爷，看起来单纯，实则一点都不简单。”
华青青瞧了盛宸一眼，沉默了。
司岩跟着沉默了片刻，吁了口气，道：“在关于四海帮的问题上，他可一点也不坦承。甚至给了属下想方设法隐瞒的感觉。”
“很简单”，华青青忽然道。
盛宸瞅着华青青笑。
华青青眨了眨眼，道：“我说，他之所以前面坦承后面隐瞒，除了前面的问题他确实不知道之外，还有种可能。”
盛宸和司岩又互换了个眼神。
华青青眼看着等不到回应，笑了笑，道：“连我都想得到，两位深谙江湖规则，没可能不知道的。”
盛宸淡淡道：“他不敢说，甚至连编个理由都编不了，只能证明，他不仅仅是参与其中这么简单。”
“三位在这儿，可让我好找。”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盛宸将已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这时，耳边已经传来了华青青欣喜的声音了。
“秦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秦玉凤没有回应华青青，她径直走到了盛宸面前，抱拳一礼，道：“公子。”
“姑娘想见秦晋？”盛宸淡淡道。
秦玉凤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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