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活靶子（四）
“枪，四海帮的闹剧，是我等待已久的枪。”
盛宸咀嚼着胡骁的说法，浅浅一笑，道：“胡兄的说法，一如既往的有趣。”
胡骁瞅着盛宸，嘿嘿一笑，道：“在下说错了的话，还请公子指正。”
盛宸又笑了笑，没言语。
胡骁等了片刻，眼看着盛宸确实没有开口的意思，惟有笑了笑，解释道：“在下就是字面意思。所谓枪，说穿了也就是引子。因为四海帮的这场闹剧，之前公子隐忍未发的许多事情，此番应该都有了着落了。”
盛宸笑了笑。他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
胡骁随着盛宸也笑了笑，接着说道：“话虽如此，实不相瞒，我还是难免有些好奇。”
“你说”，盛宸点点头，示意胡骁继续说下去。
胡骁沉吟道：“倘我没弄错的话，这场闹剧，咱们那位房盟主多少都有所涉入。”
盛宸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胡兄这话，不是问题。”
胡骁目光闪烁，道：“我只是在想，这惶惶中州房氏，对这样的闹剧，总不至于视而不见。”
“你说四海帮？”盛宸瞅着胡骁，随口应道。
胡骁没正面回应盛宸的问题，他笑了笑，道：“既然是枪，自然首先就得能控制得住。总不能出了招，却扎了自己的手。”
盛宸淡淡道：“胡兄既是认为这四海帮扎了我的手，何以还会觉得，我会将其当作我等待已久的枪。”
胡骁干笑了两声，道：“公子说过，近期发生的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多少有着些联系。”
盛宸没正面回应胡骁的话，在有意的沉默之后，他淡淡一笑，道：“我们早先就说过，房家这艘巨舰似乎沉得过快了一些。”
“公子是这么说的”，胡骁看着盛宸，皱眉道。
盛宸道：“既是公认的第一世家，这惶惶中州房氏自然有其超乎寻常的实力。拥有这般实力，中州房氏缘何会坐视巨舰沉默，难不成当真是什么天不助房家？”
胡骁目光闪烁，沉吟道：“在下没理解错的话，按公子之前所言，这场房氏沉船秀，应该是有人刻意营造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年来多少和中州房氏有些龃龉的大小门派都主动跳出来。”
胡骁也没等着盛宸回应什么，略略停顿之后，他继续说了下去：“至于跳出来之后，是和房家明着为敌、暗着作对，还是单纯就是看热闹，都对幕后之人行事有好处的。”
盛宸瞅着胡骁没说话。
胡骁稍稍思索，认真道：“公子你现在又是何意？”
“不明白？”盛宸淡淡道。
胡骁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幕后之人要的，难道不是浑水摸鱼？”
盛宸缓缓道：“胡兄所思，确实正是我之所想。然而，咱们如今说得，是那惶惶中州房氏。”
胡骁目光闪烁，道：“还请公子不吝赐教。”
盛宸淡淡道：“中州房氏，身为中原武林第一世家，明知道有人攻击，怎可能默不作声任由对方肆意攻击。”
胡骁断然道：“莫说是中州房氏，换做江湖中最不起眼的小门小派，也不可能明知有人攻击而不反击的。”
盛宸瞅着胡骁，忽然就不言语了。
胡骁跟着沉默了下去，半晌，眼前忽然一亮，点着头说道：“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
盛宸淡淡道：“咱们那位房盟主的身上，有个连我都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的现象。”
胡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盛宸没回应胡骁的疑惑，而是在少许停顿之后，忽然道：“你猜的没错，咱们那位房盟主，的确在很早的时候便意识到了危险。然而，他选择了隐忍不发。”
“为何？”胡骁下意识问道。
盛宸还未来得及回应什么，胡骁已自行说了下去：“应该是因为房公子。”
盛宸淡淡道：“在他确认和儿子关系不大之后，他便开始了反击。”
胡骁目光闪烁。
盛宸有意让胡骁想了想，才解释道：“顺水推舟。”
胡骁干笑了两声，道：“房盟主算盘打得这般好，真应该去作帐房先生，还混得什么江湖。”
盛宸笑了笑。面对胡骁的笑容，他也只是笑了笑而已。
胡骁瞅着盛宸，半晌，忽然道：“这么说来，这场四海帮的闹剧，究竟是谁在给谁布局呢！”
“世间这些下棋的人，都以为自己是棋高一着的”，盛宸吁了口气，道。
胡骁目光闪烁，道：“公子之所以说了这么多，是想告诉我，四海帮这杆枪，早已在房幽庆的手中了么。”
盛宸淡淡道：“我一向不喜欢夺人所爱。”
“那么……”胡骁迟疑着说道。
盛宸淡淡道：“那么，就让四海帮成为房幽庆的枪。相信我，比成为我的枪的效果要好很多。”
胡骁目光闪烁，道：“那公子之前始终隐忍不发的事情呢，不查了么。”
盛宸淡淡道：“要查，当然要查。而且，我不需要房盟主帮忙。”
胡骁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好像听糊涂了。房盟主之前在观潮亭中找上公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盛宸瞧了胡骁一眼，道：“这个问题，好像说过了。”
胡骁没接话。
盛宸吁了口气，道：“自然是包括对四海帮的这件事的怀疑了。”
“那他为何还要给出那般答案”，胡骁下意识道。
盛宸随口道：“你认为呢。”
“总不是为了息事宁人吧”，胡骁道。
盛宸笑了笑，道：“胡兄认为，咱们那位房盟主，当真是这种人么。”
胡骁眨了眨眼，没接话。
盛宸淡淡道：“胡兄这么看我，可是认为我说得有什么问题吗！”
胡骁又眨了眨眼，道：“我只是在想……”
盛宸没接话。
胡骁停顿了片刻，吁了口气，道：“四海帮这杆枪，房幽庆会叫他指向何方。”
盛宸没正面回应胡骁的话，他斟酌了下，忽然道：“究竟是谁害死了海如玉。”
胡骁微微一怔，道：“公子说什么。”
“我说”，盛宸淡淡道，“究竟是谁害死了海如玉。”
胡骁目光闪烁，道：“我好像明白公子的意思了。”
盛宸还未说什么，胡骁已继续说道：“但是……公子您始终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盛宸沉吟道：“胡兄应该明白，任何一杆枪，放在合适的人手里，都是不会扎手的。而对四海帮这杆枪而言，房幽庆无疑是比我更适合的使用者。”
胡骁不说话了。
盛宸瞅着胡骁，一个字一个字道：“房幽庆用好了这杆枪，于我而言，也就省了很多事。”
胡骁眨了眨眼，道：“公子好像，欲言又止。”
盛宸笑了笑，继续说道：“房幽庆首先要做的，便是让这杆枪调转枪头。”
胡骁道：“这个不难，如今这个程度，已经算是初步做到了。”
“对”，盛宸停顿了下，继续道，“初步做到了。”
胡骁沉吟道：“若想要真的让四海帮和房家自此化干戈为玉帛，甚至于为房家所用，简单地找出海如玉的死因，断断是不够的。”
盛宸没说话。
胡骁也没非等盛宸回应什么，看着盛宸，他权衡道：“房家想要彻底解决四海帮的威胁，无形中，也帮了公子的忙了。”
盛宸淡淡道：“我越来越觉得，这个躲在幕后的人非常有意思。事到如今，他还能坐的住，就这一点来说，就值得我劳心费神地找出他来。”
胡骁凝视着盛宸，迟疑道：“不是已经找出来了吗？”
“你有证据吗”，盛宸淡淡道。
胡骁闻言一怔，不由道：“什么？”
盛宸道：“你没听错。我说的就是，你有证据吗。”
胡骁凝视着盛宸，半晌，沉吟道：“公子说得也对，我们现阶段对秦氏族长的怀疑，说到底都不过是猜测罢了。即便拿出来，也没人会信。就算有人会信，他也完全可以否认。能做出这番大局的人，绝不会简单被人吓出真相的。”
盛宸淡淡道：“你可莫要忘了，他还有后手。”
迎着盛宸的目光，胡骁脸色变了变，不知不觉，就叹了口气。
盛宸有意让胡骁多想了想，忽然道：“惟有一点，他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
胡骁沉吟着道：“名单？”
盛宸笑了笑。他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
胡骁沉吟道：“问题是……”
盛宸截口道：“不过是一张名单，甚至还和武功高低无关。就算爆出来，也不会引起什么波动。”
胡骁眨了眨眼，道：“差不多。”
盛宸有意让胡骁又想了想，才忽然一笑，道：“胡兄有没有将事情反过来想过。”
“反过来？”胡骁目光闪烁，闭上了嘴。
盛宸亦是跟着沉默了半晌，缓缓一笑，道：“胡兄机敏，定然明白在下的心思的。”
胡骁干笑了两声，道：“公子突然这么大一顶高帽子戴下来，我是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公子倒是说说，想要在下怎么办呢！”
盛宸没有正面回应胡骁，他笑了笑，道：“我没猜错的话，现在，请他亲自来一趟中州的消息已经在路上了。”
胡骁眨了眨眼。
盛宸道：“所以，秦姑娘这个活靶子，还暂时不能拆掉。”
胡骁目光闪烁，道：“既然你们都已经计划得这般周详，那公子接下来打算作什么。”
“睡觉”，盛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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