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秦晋不勤谨（二）
杯子是没人用过的，而这壶茶，一早就凉了。
小雪瞅着秦晋的动作，嫣然一笑，道：“我们坐下时，这壶茶已只是温热了。公子来得晚，这茶，怕是已凉了。”
秦晋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小雪已继续说了下去：“要说这房家也是有趣，提前给客人们都备了茶，茶却是凉的。也不知是当真不懂茶，还是故意的。”
华青青截口道：“这茶，但凡是水是滚的，茶叶就是次些，茶都入得了口的。”
小雪瞅着华青青笑。
“姑娘笑什么”，华青青狡猾一笑。
小雪道：“姑娘这话，真的像极了小女子的表哥讲话的口吻，这才忍不住发笑。”
华青青瞧了胡骁一眼，嫣然道：“那姑娘认为在下是从何处听来的这话。”
小雪闻言微微一怔，也笑了。
说话之间，这茶水正缓缓地在杯中打着旋。话音落下之时，那茶旋也逐渐停了下来了。秦晋看了小雪一眼，目光微动，忽然一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偏就喜饮这凉茶。”
“哦？”小雪不疑有他，笑着道，“那今日这茶，岂非正合适秦公子。”
秦晋笑了笑。他没承认，却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
小雪又看了华青青一眼，刚张开嘴，忽然注意到了胡骁的目光，接着，便硬生生地将已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胡骁这才淡淡一笑，道：“秦公子出现的如此巧合，想来也不是为了找我们这些人讨论茶艺的。”
秦晋跟着笑了笑，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可乐的笑话一般。
胡骁看着秦晋不说话。
迎着胡骁的目光，秦晋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道：“楼主一定是在开玩笑。如在下这般俗人，怎可能懂得了茶道。众所周知，这可是门艺术。就如这杯凉茶，在下便觉得十分的合口。然而在茶道通达的朋友眼中，凉茶，怕是第一不好了吧。”
胡骁笑了笑，不说话了。
小雪瞧了眼胡骁，忽然道：“之前胡楼主还在说要叫人换茶，就好像待会比武开始还顾得上品茶一样。现下秦公子你来了，正好可以将这壶茶饮了，也省得胡楼主总惦记着。”
秦晋瞅了胡骁一眼，打了个哈哈，道：“姑娘已知在下是谁，在下却仍未知姑娘的身份，岂非不公平。”
小雪瞅着胡骁，狡黠道：“秦姑娘看胡楼主，是暗示我和天香楼有关吗？”
秦晋笑了笑。他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只是在瞧了华青青一眼之后，又笑了笑。
小雪是在斟酌自己的说法，倒不如说她就是故意让秦晋多想一想。在给秦晋留出了足够的思考时间之后，小雪忽然道：“秦公子猜错了，我和天香楼惟一的联系，应该就是我的表哥了。”
“表哥？”秦晋看着小雪，脸色已有些变了。
小雪嫣然道：“对，就我那个对诗酒清茶都颇有见地的表哥。”
秦晋下意识看向胡骁，脸色更白了。
小雪狡黠道：“这次，秦公子想必是猜对了。”
“姑娘是专为这场比武而来？”秦晋谨慎道。
小雪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话都是你说得，我可什么都没说。”
秦玉凤忽然道：“那你呢，为何而来？”
秦晋忽然听到秦玉凤的声音，不觉一怔，自然地转过了脸。
秦玉凤目光闪了闪，又道：“你何故出现在此处？”
秦晋目光闪烁，反问道：“那姐姐你呢，因何而来？”
秦玉凤凝视着秦晋，嘴角的笑容逐渐诡异了起来，她一字字道：“你现在应该出现在这里吗？”
秦晋瞧了华青青一眼，笑道：“既然身为纨绔，便定要做纨绔该做的事情的。”
小雪截口道：“既然同为纨绔，秦公子是认得房少爷的咯？”
秦晋目光骤闪，不说话了。
小雪看了秦玉凤一眼，道：“晋少爷不说话，不会是不知道小女子问得是谁吧。”
秦晋笑道：“当然知道。”
“那晋少爷一定就是房少爷口中的秦家朋友咯？”小雪紧接着道。
“谁？”秦晋闻言一愣。
小雪有意让秦晋想了想，才继续道：“晋少爷当真不知小女子在说什么？”
秦晋摇了摇头，道：“听不懂你在什么。”
秦玉凤忽然道：“老黄呢？”
秦晋此番眼中的惊讶更甚，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老黄？哪个老黄？”
秦玉凤有意让秦晋想了想，才开口解释道：“老黄，那个本应送你回家的老黄。”
秦晋下意识避开了秦玉凤的目光，嘟囔道：“那他自然是在家里了。”
“你确定？”秦玉凤缓缓笑了笑，道。
小雪左看看右看看，忽然道：“老黄，又是谁？”
胡骁瞧了小雪一眼。
小雪翻了个白眼，道：“我就问问，不想答的话，可以不回答的。”
秦玉凤还看着秦晋，笑了笑，道：“这老黄本是一江湖游民，无家无势，武功充其量也只是平平。我们相遇于我回家掌事途中，当我得知他无处可去，又想到他刺杀不成很有可能会遭人灭口，便将他带回了关中。之前来中州参加英雄大会，他也随我一道而来。”
“原来如此”，小雪点了点头，道，“那他也算是你信任的人咯！”
华青青截口道：“那他现在究竟在何处？”
秦玉凤微微摇头，将目光投向了秦晋。
秦晋扁了扁嘴，还是没说话。
胡骁瞅着秦晋，淡淡一笑，道：“也许，晋少爷是有难言之隐。两位姑娘，还是给他点机会喘息吧。”
华青青看了胡骁一眼，吁了口气，道：“胡楼主说的是，事到如今，晋少爷的欲言又止，怕是真有难言之隐吧。”
“也好”，秦玉凤笑了笑，道，“老黄的事情，你可以想好怎么回答，再答。”
“只是老黄的事情？”秦晋瞄着秦玉凤，小心翼翼道。
秦玉凤又笑了笑，道：“怎么，你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说不出口吗？”
小雪“噗嗤”一笑，道：“既然见不得人，自然更加说不出口。只不过，我倒是有件事想不明白了。”
“何事？”华青青接口道。
小雪瞄了秦晋一眼，狡黠道：“他若真是什么都不打算讲，难道真是来喝凉茶的。”
胡骁忽然笑了笑，道：“有句话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两位姑娘总是听说过的吧。”
华青青眼见秦晋的脸色随着胡骁的话已彻底沉了下去，嫣然道：“胡大哥不愧是天香楼主。论及骂人，小妹可真是自愧不如。”
小雪接着道：“就是就是。小女子见过的上一个这么懂说话的人，还是我表哥呢！”
胡骁笑了笑。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在华青青和小雪明显的一唱一和结束之后，笑了笑。
就这样，沉默突然就在现场弥漫了开来。完全可以说，在场几人每人都有自己打破沉默的原因，但每个人都知道谁才是那个最适合的人。
秦晋，这个人当然是秦晋。
好在秦晋并不是那个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他并未沉默多久，已忍不住说道：“我当然不只是为了喝茶而来。即便是我，也尝得出来，今日这茶，实在是普通了些。”
秦玉凤截口道：“你若品茶，也不该和我们。”
秦晋叹了口气，道：“姐姐有话，不妨直接问。如今这个样子，小弟可是受不住。”
“当真？”秦玉凤抬起眼，看着秦晋说道。
秦晋点了点头，道：“当真。”
华青青看了秦玉凤一眼，道：“你能这么想，真的是好极了，也不愧秦姐姐的忧心了。”
“姐姐当真忧心我？”秦晋的目光忽然闪烁，露出了丝颇为古怪的笑意。
华青青慢慢眨了眨眼，道：“你这是不信？”
秦玉凤忽然道：“几位有所不知。身在秦家，不信任任何人，才有可能活下去。尤其是在你是一些人的威胁的时候。”
“所以呢？”小雪截口道。
秦玉凤瞧了小雪一眼，笑了笑，道：“老黄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谈。现在，我们说的是另外的一些大事。”
秦晋左看看右看看，道：“我既然来了，肯定是来回答问题的。就像两位姑娘说的，我总不可能是专程跑过来喝凉茶的。”
“那好”，小雪道，“第一个问题。”
秦晋凝视着小雪，目光闪烁，道：“请问。”
小雪道：“前些日子，秦姑娘的确是想送公子关中，而公子也确实始终没有回去。”
“姑娘这不算是问题”，秦晋道。
小雪狡黠道：“这中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而秦公子能一直留在中州而不为人发现，想必是有人暗中帮助。”
秦晋笑了笑，道：“姑娘的问题，依旧不算是问题。”
胡骁截口道：“她是问你，谁在帮你。”
秦晋瞧了胡骁一眼，目光重新和小雪四目相接。
小雪稍等了片刻，忽然道：“胡楼主说得没错，我确实是在问，既是确实有人帮公子，那，这个人是谁。”
秦晋始终含笑看着小雪，片刻，笑了笑，道：“姑娘猜猜。”
“你叫我猜？”小雪目光微动，诧异道。
秦晋道：“我是这么说得。”
小雪看了华青青一眼，沉吟道：“不是房盟主。”
秦晋点点头，道：“的确不是。”
迎着秦晋的目光，小雪不说话了。
秦晋有意让小雪想了想，道：“姑娘现在想的人，说不定就是问题的答案。”
“真是房公子？”秦玉凤截口道。
秦晋点了点头。
华青青看看秦玉凤，又瞧了眼胡骁，忽然道：“那其他的人呢？”
“其他的人？”秦晋困惑道。
华青青凝视着秦晋，沉默了半晌，一字字道：“那些失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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