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死因（一）
世人总是说，正如宝剑有双锋，这世间的事情，也总是有白就有黑，有正就有邪。是以，若想要认真看明白一件事，首先便得懂得，但凡是“话”就得“分两头”的道理。
现下的中州，自英雄大会始，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就宛如一团乱麻，那根线头表面上就在眼前，然而，当你伸手去抽，却越抽越乱。你自然不甘失败，又越乱越抽。有时候，还真的是“话分几头”都嫌不够。
话虽如此，我们还是先“话分两头”。
就在司岩和盛宸一同看雨的时辰，华青青也打开了房门。
房门之外的，不是别人，正是关中秦家的实际掌家人，在江湖中有着“关中金凤”之称的秦玉凤。
华青青扶着门框，冲着秦玉凤嫣然一笑，道：“姐姐回来的正是时候，下雨了呢！我正在想姐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姐姐就在门口敲门了！”
秦玉凤打量着华青青，明显长出了口气，放松地笑了笑，越过华青青进了门，随口道：“是啊，这中州的雨是真多，咱们这才离开了几日罢了，我都差点忘了。早知道，出门时，该随身带上伞的。”
华青青看着秦玉凤的背影，老半天还没动。
也许是意识到华青青没有跟上来，也许单纯是感觉到了身后的夜风，总之，走到桌边的秦玉凤突然站住了。耀目的灯火映照在她脸上时，秦玉凤缓缓转过了身。
华青青还站在那里，遇到秦玉凤目光的刹那，嫣然道：“秦姐姐，茶是我刚泡好的，要不要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青青，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秦玉凤问。
华青青同样没有正面回答秦玉凤的问题，她关好门，返身向着秦玉凤走来：“小妹大约一刻钟之前去敲秦姐姐的房门，姐姐你已经出去了。”
秦玉凤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笑了笑，道：“是，我出去了。”
“去哪儿了？”华青青眨眨眼，轻笑着道。
秦玉凤眼中的笑意愈发明显:“你管我？”
华青青嫣然道：“小妹自然不会管秦姐姐。小妹只是有话想和秦姐姐你说，这不又忽然下雨了，就多嘴问一句嘛！姐姐你若是不想回答，不回答便可，小妹保证不再多问便是。”
秦玉凤笑了笑，道：“那你呢，去哪儿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只要进了中州城，出入都不能分开的么！”
华青青眨了眨眼，笑道：“小妹这不是出去随便走了走嘛！秦姐姐也看到了，小妹没事。”
秦玉凤又笑了笑，道：“我是去找你了。你啊，下次出去前，还是最好和我讲一声。也免得再像这次一样，平白吓人一跳，害得我大半夜的放着觉不睡到处找你。”
华青青微一眯眼，道：“没进城前，小妹就想问了。秦姐姐这么紧张，是肯定此番回来定会出事吗？你又是如何这般肯定的呢？”
秦玉凤目光闪烁，笑了：“盛宫主和司岩大司尊两位贵公子还好吗？”
华青青翻了个白眼，拉过一张椅子，在秦玉凤对面坐下了。
秦玉凤有意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青青这么聪明，应该也发现了吧，从货物丢失开始，我们似乎是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华青青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秦玉凤已继续道：“我一早便告诉你，上天香楼可能会有危险。”
“而我也说了”，华青青截口道，“我不怕。我就是想知道真相。”
秦玉凤没说话。
华青青凝视着秦玉凤。她沉默了半晌，忽然道：“姐姐是怀疑逍遥宫？”
秦玉凤道：“一开始确实是，可后来，我想通了。这件事，倘若逍遥宫牵涉其中，也定然是遭人算计的那方。”
华青青目光闪烁，道：“我不明白。”
秦玉凤有意留出时间让华青青想了想，才轻轻笑了笑，道：“一开始怀疑，是因为秦家算是没做到之前应承宫主的事情就从中州的这团乱局中撤走了。至于不再怀疑……”
“什么？”华青青截口道。
秦玉凤又笑了笑，才缓缓道：“你。青青，是因为你。”
华青青目光闪烁，不言语了。
秦玉凤看着华青青，停顿了片刻，认真道：“我终究是关中秦家的人，如今更加暂时代管着整个秦家。我不得不将秦家的利益放在最前面。”
秦玉凤有意让华青青想了想，才解释道：“之所以不告诉你，倒不是担心你不和我站在一起。主要，是不想你有事。”
华青青沉默了半晌，苦笑道：“你们都是如此！他是这样，秦姐姐也是这样。仿佛我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不光现在没长大，还永远都长不大。”
秦玉凤笑了笑。她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
华青青凝视着秦玉凤，沉吟道：“姐姐笑什么，我说得不对吗？”
秦玉凤又笑了笑，道：“青青，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有机会一生都不改变，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也许吧”，华青青接口道。
秦玉凤给华青青斟了杯茶。
华青青接过茶盏，眨了眨眼，道：“至少，我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只希望有人从天而降保护我的小女孩。”
“是的，你不是”，秦玉凤道。
“啊？”华青青茫然道。
秦玉凤笑了笑。她没继续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的意思，而是笑了笑，直接道：“我告诉过你，丢货的事情从一开始就透露着蹊跷。”
华青青点点头，道：“我记得，秦姐姐你说过，秦家虽说在江湖上算不得什么，但该拜的码头从未少拜过，该走得人情也没缺过谁。是以，这么些年下来，秦家别的事情兴许出过不少，就是这送的货是从未出过事。”
秦玉凤道：“确实如此。”
华青青凝视着秦玉凤，半晌，眨了眨眼，道：“那……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我不确定”，秦玉凤道。
华青青脸色变了变，不说话了。
秦玉凤道：“表面上看，我们得到的消息完全说得通。是以，我并未细想，就相信了。”
华青青点了点头，道：“谁也没想到，那海如玉居然死了！还就巧合地死在中州城里。连我都知道，这四海帮和中州房家可是有仇的。”
秦玉凤道：“正因如此，我们现在的处境才更加危险。”
华青青目光闪烁，沉吟道：“难道，有人刻意将我们引了回来。”
秦玉凤笑了笑。她也只是笑了笑。
华青青又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倘若，我们现在离开呢？”
秦玉凤嫣然道：“青青，解释。”
华青青道：“我只是想到，如若我是设计陷阱的人，最担心的，应该是猎物不上钩，而非是猎物只是卡在陷阱的中部，还是已经摔到了底了。”
秦玉凤不说话了。
华青青有意让秦玉凤想了又想，才缓缓开了口：“咱们与其费心去找这引我们回来的人，费心费力去想他的目的。倒不如顺水推舟。”
“顺水推舟？”秦玉凤眯了眯眼，道，“如何顺水推舟？”
华青青眨了眨眼，嫣然道：“两个可能。其一，我们直接离开。”
秦玉凤斟酌道：“我找天香楼约见四海帮帮主，帮主死了，我们就此离开……表面上看起来，倒没太大的毛病。”
华青青抬了下眉头，笑道：“若我是那个挖陷阱的人，眼看着猎物要光明正大地溜了，岂不会自己忍不住跳出来。”
秦玉凤想了想，道：“第二种呢？”
“第二种”，华青青露出了个狡猾的笑容，道：“借力打力。”
“怎么讲？”秦玉凤接口道。
华青青道：“方才的第一种法子难免被动，可以说，我们随时都得小心有人偷袭，确实是被动了些。第二种，只需要作出我们已经知道敌手是谁的样子。这个方法的关键是让所有人都相信我们知道了引我们回来的人的身份。”
秦玉凤目光闪烁，道：“接下来呢？”
华青青道：“找人帮忙。”
秦玉凤目光闪烁，道：“空城计？”
华青青嫣然一笑，道：“姐姐想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秦玉凤目光再闪，缓缓道：“那秦家找谁帮忙，逍遥宫吗？”
“不”，华青青摇了摇头，道，“秦姐姐难道没有发现吗，这一次，秦家最好的联盟并不是逍遥宫。而是中州房家。房家和四海帮有旧仇，现在，正是最尴尬的时候。”
秦玉凤凝视着华青青，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道：“青青，我是真没看出来。”
华青青怔了怔，笑道：“姐姐夸奖了，我受之有愧。”
秦玉凤笑了笑，没说话。
华青青略作沉默，接着道：“咱们房盟主究竟是个什么个性，不用我说秦姐姐心知肚明。想要让房家和秦家自此同仇敌忾，姐姐还有一件事要做。”
“何事？”秦玉凤截口问。
华青青有意让秦玉凤想了一想，继续道：“明日的中州，有两件大事。”
秦玉凤接口道：“明日，盛宫主要和那个无名剑客比武。”
“对”，华青青接口道。
秦玉凤道：“这算一件大事。另外一件呢？”
华青青道：“据说，就在明日，房盟主要当众宣布海帮主的死因。”
秦玉凤眨了眨眼，没接话。
华青青有意让秦玉凤想了想，忽然道：“明日天一亮，我们就去房家拜访。拜访之时，告诉房盟主海帮主的死因。”
秦玉凤还是没说话，她的眼睛却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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