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有名之人（三）
司岩的目光上下一扫，淡淡一笑，道：“我没听错吧，兄台是要在下自己尝。”
“我是这样说的”，无名笑道，“你没听错。”
司岩瞅着无名不言语了。
玄衣无名候了片刻，眼看着等不到司岩回应什么，这才继续道：“兄台如此反应，在下那话，是有哪里不好理解吗？”
司岩又笑了笑。他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
无名剑客凝视着司岩，半晌，缓缓道：“先后两次相见，观尊驾的打扮，想来也不是会害怕尝试的人。既然连生死大事都不畏惧尝试，只是亲口尝一尝面摊里的食物，又有可不可？”
“兄台说的对”，司岩笑了笑，道，“确实并无不可。”
无名含笑道：“既然并无不可，那就先尝尝。自己尝尝再决定。”
司岩还未来得及回应什么，无名已接着说道：“尝过了，兄台不仅就有了想找的答案，还避免了因为信任陌生人而带来的尴尬。是以，这个问题上，自己尝，是最好的选择。”
司岩目光微动，笑道：“道理是个好道理。只不过，兄台这么讲，让人很难不怀疑兄台是这面摊老板请来的托。”
玄衣人扫了眼手边的长剑，笑道：“倒也不是在下有意托大，如若这面摊的主人请得起在下做托，那他也早不需要起早贪黑在这街上辛苦摆摊了。”
司岩的目光随着无名的动作也自然地扫了过去：“兄台当真好剑！”
“兄台也懂剑？”
“略之一二吧”，司岩含笑道，“谈不上一个懂字。”
正逢少客，那面摊老板听到这边谈论自己，便瞅个空跟了过来。
“客官要点什么？”
司岩瞅老板一眼，重又将目光落在无名剑客的脸上。略略沉默，才忽然问道：“他要的这是什么？”
“这位……”老板瞅向无名，小心道：“两位这是……认识？”
“不认识。”“没见过。”两人答得是几乎异口同声。
生意人每日迎来送往，何其的精明。尤其日常在街上摆摊的，一个不小心小命没了都不知道怎么没得。这样的人对面前的情况怎能不估计一二。听到司岩的问题，他只是瞧了无名剑客一眼，便谄媚道：“对桌那位公子那是碗白菜蹄花面。要不给公子你也来一碗尝尝？”
司岩笑了笑，道：“看起来还不错，就这个吧。来一碗我尝尝。”
面摊老板爽朗一笑，道：“客官稍候，马上就好。”
说着，回头招呼道：“白菜蹄花面一碗！”
司岩接口道：“行了，老板趁着这会子客人少，多歇会吧。我的面慢点上，我还不太饿。”
面摊老板瞧了无名一眼，会意点头。
老板也没走多久，无名剑客突然道：“为何要选这白菜蹄花面？”
司岩目光闪烁，笑道：“怎么，不好吃？”
“那倒不是”，无名瞅着司岩，片刻，琢磨道，“我只是有些好奇。”
司岩浅浅一笑，道：“好奇？”
“不然呢？”无名浅笑道。
司岩又笑了笑，道：“也许，是因为兄台选了这碗白菜蹄花面？”
无名目光微晃，露出了笑意。
“兄台可别让我失望”，司岩笑道。
无名凝视着司岩，也笑了笑，道：“这面，味道确实还不错。不过，在下在”吃”上的要求一向不高，倘若兄台稍候吃了觉得不好吃，可莫要责怪在下。”
司岩笑了笑，抬手示意。另一面，面摊老板的声音随即传来。
“白菜蹄花面一碗，马上就来！”
无名剑客似是想了想，还是先摸出了铜板，拍在了桌面之上。紧接着，手才又握住了那柄黑色剑鞘的长剑。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司岩的声音。后者说的是。
“兄台吃完了。”
无名剑客垂头整理着长剑，随口道：“兄台没看错。”
“那兄台接下来准备去什么地方？”司岩问得更加的随口。
无名抬起双目，凝视着司岩，他浅浅一笑，道：“自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
“白菜蹄花面一碗！”
老板熟练地收拾着饭桌，自然不会放过桌上的那几个同板。
司岩瞧了老板一眼，又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正准备离去的无名。他浅浅一笑，道：“兄台走好。”
司岩满意地看到无名剑客后背的微微一僵，心下微笑，擎起了竹筷，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碗白菜蹄花面之上。仿佛这对桌而食的无名剑客，当真不过只是与他萍水相逢同桌吃饭而已。
要说这小小的面摊，桌椅不多，食客更是始终不多。然而正因为食客始终不多，而一般人都是能避免和陌生人同桌便避免的。是以，当你面食半碗，突然有个人恰恰在你面前坐下时，你起码都会去看一眼。便是不会期待巧遇熟人，起码也希望同桌而食之人不会倒了自己的胃口。
司岩亦是如此。当有人突然在他对桌坐下时，他抬起了眼。接下来，司岩露出了笑容。
他还真是遇到了熟人。
严格来说也算不上熟人，然而不久之前，他们还在同桌吃饭。
是的，这在司岩面前坐下的人，正是方才离开的那无名剑客。
司岩的目光上下一扫，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那碗没吃完的面之上。似乎，这无名剑客，当真无法引起他太多的兴趣。
无名瞅着司岩，面无表情，一字字道：“兄台早就知道在下会回来。”
司岩随口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呢！”
无名的瞳孔迅速收缩，继而缓缓地一点点地放松了。他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道：“这碗面，还能入口吧。”
司岩一口气将这碗面吃了一个干干净净，这才放下了筷子，笑道：“何止可以入口。这碗白菜蹄花面，可谓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白菜蹄花面了。”
无名笑了笑，没接话。
司岩摸出铜板，拍在桌面上。这才顾上重新望向了无名。
“人家还要做生意，我们换个地方！如何？”
无名目光闪烁，道：“换个地方，换去哪儿？”
司岩笑得狡猾，轻轻挑眉，道：“兄台回来了，我要去哪儿，当真重要吗。”
无名笑了笑，道：“在兄台起步之前，我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司岩凝视着无名，半晌，也笑了笑，道：“人在江湖，能同桌吃饭本就是运气。兄台想问什么，尽管问就是，不必太谦。”
无名道：“今日相遇，兄台可是为了主子办事？”
司岩笑了笑，坦诚道：“是，也不是。”
无名目光微动，道：“兄台不是来约我比武的？！”
司岩没正面回应无名剑客，他笑了笑，道：“说起比武，兄台约我家公子比武，目的当真如此单纯吗？”
无名剑客目光微动，笑道：“以我听说的来说，待我和贵主人比武之时，我有什么目的，都不再重要。”
司岩笑了笑，道：“是因为你一定会赢？”
无名打量着司岩，笑道：“我还真听不出来兄台是在夸我，还是拐着弯骂我。”
司岩有意让无名想了想，道：“兄台放心，我找你，不为你那日和我家公子相约比武之事。如若不然，适才兄台要走，我不会让你走得那般容易，也不敢让兄台你走得那般容易。”
无名试探道：“既如此，你总不会当真只是来吃面的。”
司岩笑了：“那样不好吗？说实话，这面真的不错。”
无名目光闪烁，不说话了。
司岩有意又让无名想了想，笑道：“兄台想知道，不如于我换个地方。”
“换个地方？”无名目光又闪。
司岩道：“以尊驾的武功修为，难道还会害怕？”
无名冷冷一笑，道：“换个地方就换个地方。”
“好”，司岩淡淡一笑，道，“兄台，你可得跟紧了。”
“好，请！”
最后一缕夕阳终于从海平面上消失时，司岩与那无名剑客同时在海岸边停步了。
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笑。
“好轻功！”
夜风渐起，浪，也起了。并肩而立，也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有人说话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无名剑客。
“兄台你将我引到此处，应该不只是为了找个人陪你看夜潮吧。”
司岩闻言一笑，道：“倘若我说，我找上兄台，仅仅为的是试一试我的轻功，兄台大约是不信的。”
无名看了司岩一眼。
司岩略略沉默，叹了口气，道：“既如此，在下确实有问题，十分的疑惑。”
无名道：“很难解答？”
“这倒不一定”，司岩道，“再难的问题，只要问对了人，想得到答案，都不会太难的吧！”
无名略略沉默，道：“你确定我就是那个对的人？”
司岩笑了笑。他依旧没承认，更没否认，只是笑了笑。
无名凝视着司岩，一字字道：“你这么说我倒有些好奇了，你尽管问。但我不能保证我就是那个对的人。”
司岩不言语。
无名凝视着司岩，一字字道：“问，是你的自由。而答与不答，则是我的自由。”
“这个自然”，司岩笑了笑，道。
无名道：“那么，请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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