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房氏少女（三）
璀璨金杯、熠熠红酒，恰好搭配公子端方。
司岩凝视着盛宸。看得太久，他连眨眼都变得艰难了起来。
不知又过了多久，盛宸忽然叹了口气，道：“在想什么？”
陡然听到盛宸的声音，司岩目光骤闪，勉强笑了笑，问：“公子说什么？”
盛宸浅浅一笑，解释道：“我问你，在想什么？”
“我？”司岩认真地回想了下，摇了摇头，道：“真没什么，属下只是……走神了。”
盛宸温言道：“最近你也累了，忙过了这一段，还是得找个空闲好好歇一歇才是。”
司岩眨眨眼，道：“多谢公子体恤。”
盛宸看着他，又不说话了。
司岩凝视着盛宸，半晌，忽然道：“公子，既然她不来的可能性要大于来的可能，为何还要等？”
“你说呢？”盛宸淡淡道。
“我说？”司岩怔了怔，道，“公子总不会是为了等雪儿吧。”
盛宸微抬下巴，示意司岩说下去。
司岩斟酌道：“公子说，雪儿此行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但却不会有危险。”
盛宸点点头，道：“我确实这样说过。”
司岩道：“那属下就不明白了。”
盛宸道：“你的意思是，以她的个性，只要她不能将房家小姐带出来，就很可能不会来这里见我们。”
司岩凝视着盛宸，半晌，点了点头。
盛宸道：“很简单。我们在这里等，看起来的确是在等她回来。实际上，我等的，并不是她。”
“不是她？”司岩目光闪烁，一字字道。
盛宸随口应道：“是的，我是这样说的，你没听错。”
司岩沉吟道：“公子等的人，总不会是金四爷吧。”
盛宸笑了笑。他没承认，也没否人，只是笑了笑。
司岩迟疑道：“属下不明白。为什么等金四爷？金四爷又为何会来？他会和雪儿一道来吗？”
盛宸瞅着司岩笑。
司岩干笑了两声，道：“公子笑什么！”
盛宸没有正面回应司岩的话，而是又浅浅地笑了笑，这才道：“这世上有很多谎言，依你看，其中的哪一种，最令人相信。”
司岩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明白我的意思？”盛宸淡淡道。
“是”，司岩停顿了下，继续道，“也不是。”
盛宸道：“怎么讲？”
司岩凝视着盛宸，半晌，忽然道：“难道，雪儿给我们带来的这件事，都是谎言。”
盛宸道：“别院中的怪事是真的。”
司岩不说话了。
盛宸有意让司岩想了一想，道：“但是，蹊跷就在此处。”
司岩沉默着，脸色却渐渐已变了。
盛宸道：“我的大司尊，这是忽然想通了什么，怎的脸色都变了。”
司岩苦笑道：“属下愚笨。”
盛宸道：“谎言若想要所有人都相信，那么，光说谎的人相信还不够。”
司岩眨了眨眼，道：“还有什么？”
盛宸直接道：“只要是谎言，都是有破绽的。想让越多的人相信，破绽就得越少。而想要破绽越少，便仅有一个办法。”
司岩缓缓道：“真相。公子指的，是真相。当一个谎言之中加上了足够多的真相，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被找到破绽了。”
盛宸截口道：“之前，你无意间说了句话。”
司岩回忆了下，摇了摇头，道：“什么话？”
盛宸有意给司岩留出了足够的思考时间，才缓缓说道：“雪儿带来的这件事，就是破绽太多，才令我们走入了某条死胡同之中。”
司岩凝视着盛宸，过了很久之后，他的瞳孔忽然收缩。
盛宸道：“懂了？”
“应该”，司岩停顿了下，又道，“属下应该是明白了。”
盛宸道：“但是？我在等你的但是。”
司岩笑了笑，道：“没有但是，只有个然而，还是个很小的然而。”
“说”，盛宸淡淡道，“不管大小，只管讲出来。”
司岩想了又想，斟酌道：“然而，公子既然猜到了事实的真相可能和我们的猜测不一样，那为何还要让雪儿去上这一当。”
盛宸道：“你看不出来？”
司岩摇摇头，又点点头，道：“难道是为了救她。”
盛宸笑了笑。他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
司岩目光闪了闪，道：“公子，有个问题，属下真不知该不该问。”
盛宸道：“你自己选。”
司岩讨了个没趣，斟酌道：“公子您和房家的那位小姐打过交道。”
盛宸没说话。
司岩瞅着盛宸，停顿了片刻也没见盛宸有回应的意思，只能继续说道：“她会是个阴险恶毒的凶手吗？”
司岩这次没指望盛宸回应，径直说道：“会是那个这几年一直在暗中设法对我们不利的人吗？”
“你觉得呢？”盛宸随口应道。
司岩扁了扁嘴，道：“我又不认识她，我怎么可能知道。”
盛宸没有正面回应司岩的话，而是轻轻叹了口气，道：“倘若我所料不差，宫中倒是存有治疗她身体情况的办法。”
司岩目光闪烁，问道：“公子是说，她的不懂武功，当真不是选择的。”
盛宸笑了笑。
“也是”，司岩嘟囔道，“生在武林世家，若非不得已，谁会不多少习练一些武艺。哪怕只为了锻炼身体，也会自幼习武的。”
盛宸道：“武林世家子弟，除了一些天赋极佳的之外，通常都是五至七岁开蒙。我猜，房家的这位女儿应该是这个年纪时出了些事情，才导致她身上一丁点习武的痕迹都没有。”
“她现在大概多大年纪？”司岩截口道。
盛宸看着司岩。
司岩目光闪烁，又道：“公子观之，那位房家女儿，现在多大年纪？”
盛宸没正面回应司岩的问题。他略略沉默了下，忽然道：“你还要吃点什么吗？”
司岩下意识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道：“属下不需要了。公子呢，可还想要点什么？”
盛宸瞧着司岩笑。
司岩被笑得有些发毛，扁了扁嘴，道：“公子您不想要什么了的话，我再要壶茶，反正，我们还得再坐一会。”
盛宸点了点头，道：“好。”
司岩扣了扣桌面，茶楼的伙计悄然出现在了他们身边。
“客官，还要点什么？”
司岩瞅了眼盛宸，道：“先将这桌子收拾一下，再给我们换壶茶。”
“三位稍候，很快就好”，伙计握着司岩塞到手里的银子，又瞄了眼盛宸，连声说道，“很快就好。”
“三位？”司岩截口道，“分明是两位，哪来的三位。”
盛宸抬手点了点司岩的身后，一面示意店伙计退下。
店伙计会意退下的时候，司岩已顺着盛宸的手指看了过去。只见小雪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司岩才想说话，盛宸已开口道：“雪儿，别站着，过来坐。”
说着，又瞧向了司岩：“你也坐下。”
司岩瞧了小雪一眼，重新坐下了。
半晌，盛宸忽然道：“小雪，还不说话吗？”
小雪抱着茶杯，应道：“这不是一直没有机会开口嘛！”
盛宸和司岩迅速互换了个眼色。
司岩笑道：“你无需紧张，慢慢说，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听。”
小雪扁了扁嘴，道：“你们看出来了吧，人没来。”
司岩截口道：“但你见到人了。”
“见是见到了”，小雪直视着盛宸，慢慢道，“你确定你对昨夜的事情的判断没错吗？”
司岩截口道：“你什么意思？”
小雪瞅了眼司岩，继续道：“你说，她可能和昨晚的陷阱有关。”
盛宸缓缓道：“我的确这么说过。”
小雪道：“那你早就知道，她和我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盛宸道：“是的，我知道。”
小雪怔了怔，问：“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让我去？”
盛宸道：“因为你是你。”
小雪目光闪烁，不说话了。
司岩看了眼盛宸，接口道：“怎么，你进了别院，不顺利？”
“没有”，小雪看向了司岩，琢磨了一下，才继续道，“没有不顺利，非要我说的话，也许是太顺利了。”
盛宸道：“你本就住在那里，只要行动不用过分引人注目，自然不会出事。”
小雪垂眼想了想，又看向了盛宸，道：“我不太明白。既然你明知道她轻易出不来，为何多此一举呢？”
盛宸缓缓道：“之前的事，是你朋友精心设计的一个局。其目的为得就是试探于你。”
小雪道：“这一局，很显然我输了。”
“你确定？”盛宸瞧了司岩一眼，淡淡道。
小雪眉头紧锁，半晌，摇了摇头，道：“我没输？我怎么看不出来。”
“真没明白？”盛宸淡淡道。
小雪摇摇头，又点点头。
司岩道：“这一局，表面上看起来确实是为了试探你的来历。”
小雪道：“难道不是？”
司岩瞧了盛宸一眼，继续道：“表面上看来，试出了你的来历，确保了你的远离，才能愈发确认他们自身的安全。”
“难道，事实不是这样？”小雪截口道。
盛宸截口道：“是，事实确实如此。但这件事，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小雪凝视着盛宸，半晌，忽然道：“你说的是金四爷。”
盛宸笑了笑。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
小雪翻了个白眼，看向司岩，道：“司岩哥，你们的目标究竟是谁。”
司岩瞅了盛宸一眼，没说话。
盛宸接口道：“你还想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真相？”小雪眨了眨眼，道，“当然想。”
“好”，盛宸瞧了司岩一眼，道，“那就先不要问！”
“为什么？”小雪下意识道。
盛宸和司岩迅速互换了下目光。司岩笑道：“很简单，因为在当今的江湖，连看到的也可能不是真的。”
小雪翻着白眼道：“这个我懂，可是……”
司岩瞧了盛宸一眼，笑道：“可是……什么？”
小雪也看了盛宸一眼，道：“可是，她，应该真的不是布局的人。”
司岩和盛宸又迅速互换了个眼神。
小雪也没等着他们回应什么的意思，径直道：“有人告诉我，她是被房盟主软禁在别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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