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比武（四）
“南宫家主，暂且留步！”房幽庆有意停顿了下，才又接着道：“话还未讲完南宫家主就要走，怕是不合适。”
南宫兄弟再次互换了个眼色。南宫逸的目光，扫过盛宸，迎上了房幽庆。
房幽庆目光微晃动，含笑道：“江湖规矩，既然下过战帖，就意味着赢得一方有权处理输得一方的性命。南宫公子既已认输，那走不走得了，怕已不是南宫家主和南宫公子自己能够决定的了吧。”
南宫逸才张开嘴，一旁的司岩突然笑了。
南宫诫瞅了南宫逸眼，接口问：“大司尊，笑什么？”
司岩邪邪一笑，道：“往日我家公子说房盟主很有趣，本座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真不虚。”
司岩的话无异于公开挑衅，毫不意外地引起了现场一阵骚动。然而，这场骚动，随着盛宸的目光，在还未正式开始时已经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司岩等着现场又安静了下来，才重又开口了：“房盟主说得不错，依照江湖规矩，下战帖意味着决斗，输得一方自然是任由赢得一方处置。然而，我家公子适才也已说过，他并不喜欢杀人。也不知道房盟主是在将南宫家主的军，还是我家公子的。”
盛宸看了司岩一眼，缓缓道：“比武开始之前，主尊就问过南宫公子，逍遥宫可否和曾和南宫世家结下怨仇。”
“是”，南宫诫接口道，“在下也说了，此番比武，不为私仇私怨。我技不如人，主尊想怎样处置，非但在下现在不会有一丝抱怨之情，日后南宫世家的子弟也绝不会找主尊报仇。”
盛宸淡淡道：“既然逍遥宫和南宫世家无怨，那本尊可曾和南宫公子结仇？”
南宫诫摇头，道：“逍遥宫主尊在江湖上声名显赫，而我南宫诫不过江湖微末，走了几年江湖，勉强赚了一点名声罢了。在英雄大会之前，从未有幸和主尊相识，更不可能和主尊结仇了。”
盛宸看着南宫诫，半晌，道：“比武，自然会有输赢。既然南宫公子和本尊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本尊认为便不需分个你死我活，公子认为呢？”
南宫诫缓缓点头。
盛宸将目光投向了南宫逸，一字字道：“南宫世家不愧是南宫世家，哪怕在江湖中的地位早已不如过去，但风骨犹存。南宫世家的子弟堂堂正正，赢得起，自然输得起。”
南宫逸含笑欠身：“主尊过奖。”
盛宸道：“本尊也可向南宫家主保证，日后和南宫世家化敌为友。”
南宫逸凝视着盛宸，半晌，拱手为礼：“多谢。”
盛宸缓缓点头：“请。”
这样的插曲令得在场的其他人仿佛忘记了那个黑衣青年，但是，也只是“仿佛”而已。就当所有人看似都还关注着得到安然退场的南宫兄弟时，司岩忽然道：“这位公子，你这么下楼来，也不通名报信，是不是不太好。”
黑衣青年脸色变了变，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司岩含笑道：“公子和南宫诫公子比起来，如何？”
黑衣青年看着司岩，正色道，“我来自松阳郑家，只不过是郑家的一名普通弟子。我之所以下来，并不代表郑家，而是代表我自己。我活着，便是要找魔教报仇。”
“报仇吗？”盛宸接口。
黑衣青年看向了盛宸。
盛宸打量着那黑衣青年，淡淡道：“这中原武林中号称和我逍遥宫有仇的人没有一千也起码有八百，我怎么知道这”仇”那”恨”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魔头！”黑衣青年咬牙切齿，“拖拖拉拉的，你是不敢应战吗？”
楼上，华青青蹙着柳眉自言自语：“这谁！”
胡骁道：“我不知道。”
华青青微微一怔，看向了胡骁，疑道：“你说不知道？江湖中还真有你不知道的人？”
房少爷接口道：“胡楼主不知道，那是因为他没有名。我知道他是谁，实不相瞒，我认识他。”
华青青和胡骁互换了个眼色。
这时，所有人都听到了盛宸的声音。
“好。”
华青青瞧了胡骁一眼，目光投向盛宸：简单，多余一个字都不说，这倒是附和他那冻死人的个性。
迎着盛宸的目光，黑衣青年脸色略微变了变，倒是一下子就稳住了自己的情绪，道：“多谢。”
盛宸抬手，司岩会意退下。
盛宸伸出一只手，缓缓道：“请。”
黑衣青年握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金沙楼上，忽然传来了房幽庆的声音：“慢着！”
黑衣青年在盛宸的目光之下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一下子就散了。
房幽庆环视四周，语气和缓了不少，道：“等一下。”
盛宸将目光投向了房幽庆。
房幽庆道：“今日的比武，本是南宫世家向逍遥宫下的战帖。如今胜负已分，比武便已结束。这位贤侄找逍遥宫主既然是为了寻报私仇，不妨和逍遥宫主相约他处，在这么多江湖前辈面前寻报私仇，总是不好。”
黑衣青年凝望着房幽庆，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彻彻底底地吐了出来。
他年青、鲁莽，却绝不是个傻子，他当然看得出来，房幽庆之所以突然开口说话，绝不是为了屈辱他，更不是为了逍遥宫着想，而是为了救他的命。在面对盛宸之前，他从未料想过，这世上居然真有能冻住人的目光。在这样的目光威压之下，他几乎无法呼吸。方才，若不是房幽庆突然说话，他几乎可以确定，一旦盛宸出手，必然会要了他的小命。
盛宸缓缓点头，道：“也好。”
黑衣青年瞪着盛宸，才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可是，盛宸在那句“也好”之后，居然转身离开了。
“这就完了？”华青青喃喃自语。
“看样子，是完了”，接华青青话的，自然是胡骁了。
华青青看了胡骁一眼。
这场声势浩大的比武，确实是结束了。盛宸一走，司岩自然也随之而去。他们走了，黑衣青年也被不知何人。
就这么一下子，所有的危险和紧张，都消失了。
主角都走了，围观人群自然没有继续待下去的道理。这不，司岩离开后，金沙楼上的江湖豪杰们也都陆续起身各自散去。
胡骁瞅着华青青笑。
华青青终于收回了目光，看着胡骁，道：“有什么不对吗？”
“倒不是不对”，胡骁笑道，“姑娘说什么都是对的。”
华青青瞪着胡骁。
胡骁又笑了笑，道：“你一直关注着楼下的动向，那有没有注意到那个黑衣青年究竟被何人带走，又带去了哪里。”
华青青迟疑问：“那人，很重要吗？”
胡骁有意让华青青想了想，才含笑道：“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华青青认真点头，之后目光忽然闪烁：“好是好，只是，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他。那个松阳郑家，究竟又是个什么样的门派呢？！”
胡骁站起身，看着华青青，一字字道：“我知道。”
“你知道？”华青青皱眉，“可是方才，你为何说你不认识他？”
胡骁不说话了。
迎着胡骁的目光，华青青略略沉默，忽然道：“不对，房少爷呢，他何时离开的？他方才不是一直在这里的吗？什么时候走的？”
胡骁还是不说话。
华青青沉默了半晌，道：“你知道什么？”
胡骁四下看了看，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华青青又问：“你究竟知道什么？！”
胡骁道：“大概，就在公子答应那个郑家的子弟的挑战时，他便悄悄起身离开了，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华青青眨了眨眼，道：“很奇怪。”
胡骁狡猾笑着，道：“何处奇怪？”
华青青没正面回应胡骁的问题，而是径直问道：“你和他有旧？”
胡骁道：“算不上，只是见过面而已。”
华青青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胡骁目光闪烁，道：“你说得对，这位房少爷，根本不是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的。”
华青青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胡骁笑了笑，道：“我还欠你一个故事。”
华青青道：“现在说？你确定？”
胡骁道：“走吧，边走边说。”
黄昏，又是黄昏了。
漫天晚霞布满之际，司岩悄然出现在房间里，静静地走到盛宸的身边，附耳说了几个字。
盛宸的手，只在空中略微停顿了下，落子。
倒是坐在盛宸对面的胡骁忍不住道：“出事了？”
盛宸抬起眼看着胡骁。
胡骁一字字道：“公子的棋艺，真的是与日俱增。”
盛宸缓缓笑道：“胡兄过奖了。这盘棋，确实持续了很久了，既然累了，我们暂时休息一下也好。稍后我们再找个机会，将这盘棋下完。”
司岩接口道：“公子，晚饭，可和胡楼主一同用？”
“也好”，盛宸看了胡骁一眼，道：“你去安排吧。”
几个家常菜，一壶茶，一壶酒。
三副碗筷。
胡骁看着这一桌酒菜，长长地叹了口气。
司岩瞅了盛宸一眼，问道：“胡楼主，为何而叹？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胡骁笑道：“我叹我自己！”
“叹你自己？”司岩笑道，“胡楼主说起话来越来越玄乎了。”
盛宸截口道：“他是想知道，郑家的事情，我们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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